“回来了？”
刚进入地下训练营，就碰上了百年不见一次的暗一，他神色冷淡，正在绑着护膝。
看见陆笺两手空空，他皱眉，“任务失败了？”
暗一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皇帝，寸步不离地保护，现在能出现在训练营，要么是皇帝现在绝对安全，要么是皇帝强制命令他回避。
原主和他相识，来自同一个故乡，也算是承过他的恩惠，才得以存活至今。
代价，是失去了自己的姓名和自由。
原主，大概也很知足了吧。
她点点头，走过，朝着堂内走过去。
暗一攥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平淡，“我近日正好空闲下来，可以帮你去找。”
陆笺一惊，条件反射甩开。
她抿唇，“不必，一月之期快到，我此番任务失败领罚，是应该的。”
她走进堂内，关上了门。
暗一眼神落寞地看着她的背影。
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们变得越来越疏离了。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死死攥紧，骨节都用力地发白，微微颤抖。
……
杖刑五十，陆笺让系统提前把自己电麻了，打的时候没多少痛觉。
打完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来，穿上外衣，把行刑的暗五十看傻了眼。
额滴乖乖，前十的暗卫身体素质都这么强吗？
五十个板子说挨就挨？
她沉默地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她要去锻炼，她要去出任务！
陆笺看见暗一还站在外面，疑惑地挑了挑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暗一道，“主上最近要召集所有暗卫，全部在皇宫护卫，你……”
暗一相当于是暗卫统领。
他神色犹豫，“你受了伤，就别去了。”
他把每月一领的解药给了她，道，“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一个月都别去出任务了。”
陆笺喜上眉梢，刚想点头。
嘴里开心的话又绕了几个弯，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自然也要遵从主上命令。”
暗一为难地低头，“万一有危险，你根本挡不住，无需为难自己，主上那边我可以瞒着。”
呦呦呦。
这算什么？
衷心暗卫为爱欺罔君主？
看不出来暗一还是个恋爱脑。
柠七鄙夷，【人家喜欢的是原主，不是你。】
【我知道。】陆笺吹了个口哨，【那原主的灵魂去哪了？】
柠七沉默片刻，开口道，【早就轮回了吧，她能脱离任务世界也是个好事。】
陆笺耸肩笑笑，转身，墨色发丝在空中荡漾开一个弧度，声音懒散又轻松，“或许吧？”
她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枕着，躺到了树上，午后的皇宫闷热，在郁郁葱葱的少年时代，谁又不会遇见几个心动的人？
她也不例外。
——
————
永和十八年的那个冬天，丞相李青云的罪状被吏部尚书呈上皇帝的案台上。
皇帝翻阅了奏折，脸色阴沉如黑云袭来，一把将奏折摔在地上，“荒唐！”
丞相一夜乌纱帽坠地，睡在家中，就被连夜下了天牢。
李青云身上穿着囚服，皱眉，看着外面走动的狱卒，喊住他，“请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狱卒对他的态度还算是温和的，如实回答道，“朝廷政事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议论的。”
尽管打听消息再三受阻，李青云隐隐约约还是可以拼凑出发生的事情。
大约就是，皇帝开始放权，让太子接管部分政务。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放的这把火，就是从他开始烧起的。
李青云攥着栏杆的手青筋暴起，眼中翻滚着恨意。
他的妹妹他尚且没有讨个说法，又把自己搭了进来。
他如此尽心尽力侍奉皇室，凭什么，他们如此无情！
他浑浑噩噩地用头抵住栏杆，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囚服，想起自己立于朝堂百官之前风光模样，又哭又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狱卒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李青云没动，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一片阴影打下，他看到了一双做工精致的黑靴停在他面前，一道矜贵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响起，带着微微笑意，“丞相大人。”
李青云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看他，“你，你不是？”
太子生的一副俊朗面孔，黑色外袍勾勒出颀长的身姿，冷笑地看着他，“我不是纨绔？”
李青云眼神暗极了，几乎是没有力气去争辩，“我们李家，又哪里惹到了你？”
这句话好似踩到了赵明渊的痛脚，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隔着栏杆掐住李青云的脖子，唇瓣颤了两下，发出一声冷笑，“你没惹到我，你的好妹妹也没惹到我，你们李家没有一个人惹到我！”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那个妹妹做过什么事情？”
“她干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眼尾猩红，看起来怒极了，手下的力气一下子收紧，掐的他说不出话来。
李青云难看的脸色上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她……不过……一介……弱女子……又能做……出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况且……你夺得……她的清白……也是……你的……不！对！”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下一秒就被人甩到监狱的草垛上。
赵明渊笑得凉薄，“碰她都让我恶心，你难道就没发现，回到你家里的妹妹，是假的吗？”
李青云脸上神色一僵，“什么？”
他近日烦心事居多，发生那件不堪的事情后，也很少去见妹妹。
的确是这件事情，让李家颜面名声扫地，他到底也是要面子的，对妹妹的态度都不如往日热切。
他从未想过妹妹做过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赵明渊和传闻中的纨绔不一样。
赵明渊缓缓蹲下，与他平视，眼神像是在怜悯一条狗一样地看着他，“我早就把你的妹妹扔到了野外，找了好几个野男人伺候她，想必，她死之前，满足得很吧。”
凉薄地唇角勾勒出一抹残忍地笑容，“而你，也等着去死吧。”
从阴暗的天牢出来，他用手遮掩了刺眼的阳光，肩上披着大氅，白雪压弯了红梅的枝桠，窸窸窣窣落下。
他走了几步，顶着虚空发呆，眼眶微红，手伸向半空，似乎是想去够什么东西。
陈远珞。
你看啊。
我要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我会照顾好奉期那孩子，照料好你的父母。
本殿下对你这么好，别再说本殿下只会吃喝玩乐了。
你还没带我看过塞外的夕阳，我都没怪你。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你能不能……回来啊……
一滴水珠滴落，落在了那黑衣青年驻足的地方，凝结成一滴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