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那冲天佛光，以及虽然距离远，却仍能听清的诵经之声，震撼、惊异、不可思议，这是几个姑娘在佛乡里住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先天人”与寻常武者的真正差距。
王语嫣还好，她之前跟着慕容复已经见识到不少奇观，魔佛临世、开宗名卷，但不管见多少次，她的心中还是会忍不住为这神异的一幕赞叹。
她虽然熟读天下各门各派武功秘笈，自认能看破几乎所有的武功招式，可对上全然陌生的先天人，除了赞叹一声“神仙手段”之外，便再无他法。
“完成之后，霁姐姐会变成什么模样？”
望着远处的璀璨佛光，宋甜儿不禁开始猜测，她不知道从前的女琊长什么样子，只以为现在的霁无瑕就是波旬女体在人间呈现的模样。
“会变成水僧、或者悲者那样吗？”
她们早就听说先天人的修行会发聩到自身外表上，很多人的形貌都被自身的功法特性影响改变，比如火属成红发、老者变青年，大家见到的大部分先天都容貌俊美、一身正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佛门修者们，更是会根据自身佛道修行“法相”，让自身逐渐与自己信奉的佛法贴合，于是便有了各种与“无相”类似的非男非女之法相。
功法能改变修炼者容貌，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所见，因此宋甜儿便想，如果霁无瑕被“渡化”成功，她会不会转身入佛门，并随之改变外在形象？
只不过佛门中女性修者甚少，哪怕宋甜儿主动去想象，也找不到多少参考，只能从尔善多、永劫天女或者水僧月浮漪几人身上猜测。
但这几位师太的模样和表现出的性格，她感觉都与霁无瑕的形象太过割裂，根本无法将其结合在一起。
“这种事情，也只有等一切结束以后才能知道。”
李红袖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她跟王语嫣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王语嫣为了表哥慕容复熟读天下武经，她则是为了楚留香阅遍天下门派局势，都是用自己卓越的头脑去协助自己倾慕之人。
因此当她们对上这些全然陌生的先天时，王语嫣会在心中产生无力感，李红袖同样会有这种感觉。
全然陌生且蕴含无数未知的体系，而且还找不到弱点，或者说是以他们这些人目前的境界，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找对方的弱点。
“不会的。”
月明缺从另一边走过来，接上宋甜儿之前的问题。
“霁姑娘不会变模样的。”
“月明缺师傅？”
几个姑娘见到他的出现，先是惊讶了一下，按她们以为的，玉菩提为了保证仪式的成功几乎叫上了所有居具有一定修为的僧人，她们没想到月明缺竟然不在此列。
“说来惭愧……”
看到几个姑娘的表情，月明缺立刻就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对此他只是轻轻一笑，望向庞大阵法所在的方向。
“吾常年受异识和心魔影响，心境不稳，修为也落后大半，目前刚刚摆脱异识，达不到光尊需要的标准。”
虽然他看起来不在意，但有敏锐的人能看到，月明缺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几分失落，对于自己又一次帮不上忙这件事，他心中还是在意的。
“我们只是暂时性的隔绝灵佛心，在根本上也没有改变霁姑娘身为波旬女体的本质，更不会逼她归入如今佛界中的任何组织，因此她也不会改变原有的功体。”
其实最本质的原因，是霁无瑕这个形象已经是女琊这个角色的最终版了，就算柳清缘想整霁无瑕皈依正道佛门的戏码，他也整不成合适的形象来搞剧情。
但是你还真别说，他以前确实思考过渡世三昧能不能把波旬三体给洗了，但这两档之间隔的实在太远，貌似起不了作用。
“也就是说，霁姐姐不会变成尼姑对吧？”
“甜儿！”
苏蓉蓉眉头微蹙，拉了拉听完月明缺回答后两眼放光的宋甜儿，她和李红袖与对方朝夕相处，自然知道这个单纯的姑娘说这句话没有其他意思，但别人可不一定。
而且宋甜儿这说的，就好像在她心里，皈依佛门是什么坏事一样，这可不适合在月明缺这个天佛原乡的佛者面前说。
“抱歉，甜儿她不是那个意思。”
李红袖同样意识到自家姐妹话里的不妥，趁着苏蓉蓉拉人的空档急忙解释，但月明缺没有生气或者不悦，听了她的道歉也是轻轻摇头。
“吾明白宋姑娘的意思。”
他毕竟也是知道原着的人，宋甜儿就是个单纯小姑娘，概括一下就是“傻黑甜”，能有什么其他意思。
“等一切结束，阎达迷达死亡，世上的波旬三体就只剩下霁姑娘这一位。到那时，她想作为谁而活，便能由自己做主了。”
“作为谁而活……”
听完月明缺的话，一直沉默的王语嫣看着佛光照射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武功，视力再好只是普通人的上游，除了那冲天佛光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但她还是望着那个方向，至于到底能看到些什么，恐怕也只有王语嫣自己知道了。
“……自己做主……”
“轰隆——”
此时的西域，原本晴朗的天空自西方天际攀升上来一层层浓重的黑云，正不断的往正道驻地这里飘动，黑云之中雷霆炸响，亦伴随强势狂风。
只是狂风之中没有沙砾，雷霆之下也无雨滴，随之而来的是魔佛之威能，仿佛连空气都被下压，没有那位魔神的许可，沙漠之中连最频繁的风沙都吹不起来。
“如此阵势，看来他们是被光尊的动作给刺激到了。”
裳璎珞抬头望向天边黑云，自西而来的狂风吹进城内，也吹动着这位佛铸那宽大的帽檐和露在外面的灰色卷发。
刚才天空划过的几道金色，他当然也看到了，现在正是魔佛怒气最盛的时候，自然要由最强的几位大先天去守门。
而自己这位“深阙佛铸”，暂时负责的仍然还是后方锁事与补给，比起天地双佛和一页书这些，他的实力终究是略逊一筹。
毕竟他是“裳璎珞”，乃佛之赘饰。
“哦？终于能打了！”
在裳璎珞的身边还站着焱无上，他早就受不了这种要打不打的古怪阶段，整天跟在裳璎珞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也实在无聊，都不知道对方哪来这么耐心听别人吧啦。
如今看到天边作为开战标识的黑云，焱无上迅速掏出武器，眼中是压不住的战意，他早就已经跃跃欲试。
“裳璎珞，你不跟本爷一起去吗？”
哪怕这种时候，焱无上仍不忘邀请自己的朋友，在他看来，当然是朋友之间并肩作战最有兴致。
“不了，吾还要继续处理其他事务。”
“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本爷的好消息。”
“……仪式才刚刚开始，不要恋战。还有，先主攻迷达。”
目前仪式还没有完成，敌人还处于不死不灭的状态上，考虑到焱无上提枪就上的好战性子，裳璎珞觉得自己还是该提醒几句，不然到时候他很快逮着阎达就冲上去了。
“啧，知道了。”
很明显，这位妖王不怎么喜欢这句叮嘱。
“焱无上，这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本爷哪里需要担心？需要担心的该是敌人才对。”
话音未落，焱无上便踏着烈火消失了。裳璎珞本来还想再叮嘱几句，但他话还没说出口，身旁的人就已经冲出去老远，远到他喊人人家都听不见的程度。
看着已经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裳璎珞最后也能摇摇头，无奈的笑一笑，然后便转身去处理自己负责的那些事务。
而焱无上兴冲冲的来到城门口，发现一页书等人早就在此严阵以待，即便他冒着熊熊烈火出场，这几个人也早就见怪不怪，看一眼就不在意了。
之前不过打多少次，阎达和迷达都有自己的考量，也都知道暂时保留实力或者不让自己陷入无法逆转的苦战。
迷达更是喜欢频繁使用镜射，不断的复刻他们的招式或者拉人进入镜射幻境，不停的扰乱进攻规律，让自己随时都能快速脱身不至于受太重的伤。
但是现在，看那已经压到头顶的黑云就知道，对方已经被玉菩提那一套动作给激的不管其他东西了，事到如今霁无瑕背叛也已成定局，没有再挽回的余地。
这样被气到疯头的魔佛，谁知道对方又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所以他们要提前在此守门，不能给敌人突破的机会。
“阿弥陀佛，来了。”
蕴果谛魂看着远方逐渐放大的军队，还有冲在头阵的波旬二体，念了一声佛号。
即便距离还不算近，但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对方冲天的怒意和魔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还有浓郁到犹如实质的杀意，看来欲界这次是真的什么都不顾了。
楼至韦驮皱眉看着远方的敌人，不同于之前被迷达特意调动起来的士气，如今整个欲界之人的功体都受到愤怒的魔佛感召，不但气势汹汹，甚至还被提升了几分功力。
还不算太意外，这毕竟是欲界人所修功法的特性，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欲界极为难除、难灭的原因。
“将其分开，牵制阎达，主攻迷达，诸位意下如何？”
“随便，本爷不在乎。”
“善哉。”
“诛邪之路，梵天义不容辞！”
一圈下来，没有异议，毕竟他们目前还不知道仪式进行到了哪里，主要还是牵制防守，阎达是波旬恶体，不但本性上凶恶残暴，三体中功力最高强者，若是现在就全力应对，往后就有可能跟不上战力。
但是迷达嘛，因是负责计谋的智体，武力比另外两个都低，只要一直往死里打让他脱不开身，就能防止迷达回到幕后耍阴招，然后一直持续到他该死的那一刻。
简而言之，柿子先挑软的捏。
“又见面了，吾的好大哥。”
虽然此时的阎达心中已经被怒火占据，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知道自己该限制谁来协助士兵进攻。
就比如最难对付的几个之一，一页书。
“无需再多言。”
一页书没有接对方那句“好大哥”，说实话这句话他已经听烦了，他用手里的拂尘想都知道对方下一句就是劝降，然后再说什么愿意给自己一个极高的位置，一页书烦了，真的。
于是他理都没理，对着阎达直接就是霸道一掌，没留任何余地。对方虽然惊讶一页书的突然发难，但也立刻抬手抵挡，两人周围的空间再次发出阵阵轰鸣，拳脚之间扬起阵阵沙土。
蕴果谛魂也拔剑上前，金色众生相的锐利剑锋砍在阎达的肩甲之上，不出佛者所料，敌人纹丝不动、肩甲上除了擦出几点火星外，再无其他伤害。
“哼，不自量力。”
阎达运转内力，直接用蛮力将两人震开，一页书却借助这股推力转身，从另一个方向重新进攻，面对阎达的气势汹汹，一页书严防死守，几乎寸步不让。
而蕴果谛魂被震开后没有再着急进攻，在脚下沙地划出一道径直后飞的轨迹，刚刚那一下只是试探，他并没有出多少力，就是想看看对方身上力量有没有被仪式影响。
“如何？”
楼至韦驮一掌手打飞几个试图近身攻击自己的魔兵，来到蕴果谛魂身边问道。
“没有生效，被影响的应该只有精神。”
看阎达与一页书战斗时的癫狂之态，就知道此时他的意识应该是受到了某些东西的骚扰，才让对方变得如此烦躁。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烦躁意味着对方将失去部分冷静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有利于他们继续牵制敌人进程。
思及此，楼至韦驮和蕴果谛魂同时出剑，与一页书一起进一步阻止阎达前进，四个位于战力顶峰的先天之间的战斗，会外溢出极为强大的冲击，不断的波及周围靠近的人员。
并且这其中有三人是佛门修者，他们的力量对于周围被意外波及的魔兵来说，无异于飞来横祸。
因此他们的战斗不但声势浩大、拳拳到肉，还有身边还有可怕的冲击和一阵阵内力对撞形成的爆炸频繁分发生，让四人周围形成一个几近真空的地带，无人胆敢靠近。
虽然四人此时都还未用出极招，但这个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寻常人能参与进去的了，就算别人有心上前协助，也得先考虑一下自己过去会不会成为最先死的那一个。
迷达倒是有资格去帮忙，但就像之前几人安排的，他们本就想要分离两人防止波旬两天配合，因此不但阎达的战场被越引越远，迷达这边还有人阻止他的脚步。
“哈，想跑？本爷允许你跑了吗？”
焱无上手中长轮转，沙地之上顿时火焰升腾，迷达想要离开的脚步再次被熊熊燃烧的火墙阻挡，并且他还要分心躲避焱无上刺过来的枪头。
其实以目前焱无上展现出的实力，那枪尖同样破不了魔佛的不灭金身，但这不代表迷达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烧。而且这里不只有焱无上，还有殊十二。
“又是这个小子……”
焱无上和殊十二，两人不但都擅用长兵，且属性相克，一个妖族之王属性为火，一个双子之圣子能携带冰雪，两种不同的攻击落在迷达身上，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比起阎达和女琊，迷达本就不适合强攻，而且此时他的脑海中还在不断传来烦人的僧人诵经声，为了感干扰远方玉菩提的仪式，他还会不时的咏念魔佛密咒，试图控制远在天佛原乡霁无瑕的精神。
多方并行之下，只能……
“嗯？”
一个晃神间，焱无上和殊十二眼前景色赫然一变，周围各种人员全部消失，视野中除了手拿相同武器的迷达，就只剩自己。
“镜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