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装潢跟池舟印象里的不大一样。
以前纸醉金迷的金色墙纸和灯光都换做了深蓝色的。
走进来的第一秒，仿若直接将人拉入万米以下的海底，瞬间窒息。
池舟停了一瞬，才朝里望去。
房内没有任何家具和装饰，一眼望去空荡荡的。
只有隐藏在深蓝色昏暗光线下，散落一地的，各式各样的船。
有的是用纸折的，有的是手工艺品，有大有小，铺了满地。
池舟走两步，蹲下身子，捡起一只小小的纸船，放在手心当中端详。
船的意义很明显，明显到池舟不用深思就猜了出来。
船，即舟。
这散落一地的，是沈绝对自己具象化的思念。
池舟眼眶有些酸，带着有些揶揄的笑意轻声问：“哪里淘来的这么多不同样式的小船？”
沈绝跟着一起蹲下，捡起另一只小船。
“最开始是自己折，学了很多折船的手法，简单的、复杂的都有……后来看到漂亮的小船，也总会想起你，就一齐买了放到这里。”
池舟轻声抱怨：“……幼稚。”
沈绝没有反驳，只笑了笑，握紧池舟的手。
那时候他总在想，池舟一个娇贵的小少爷，不过只是池塘里一叶小小的舟。
本该在这一方小天地快快乐乐，潇潇洒洒。
可他却汇入大海，再不见踪迹。
一叶扁舟，究竟要怎么抵御来自海上的风浪？
沈绝遍寻不到，痛恨自己无用，于是给自己打造了这一座海底囚笼。
这是他给自己的惩罚。
但他躺在‘海底’时，偶尔也会想，所谓一叶扁舟会不会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说不定驶向大海的，是一艘巨大的游轮，拥有着自己抵御风浪的本事。
而里面是一片祥和，歌舞升平呢？
——如果是这样。
那就掀起滔天巨浪，拖着他沉入海底。
屋子里每一艘小船，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和日期。
有的上面还贴着便利贴，上面有沈绝留下的只言片语，池舟一张张看去。
【我们的家被人毁了，我以前觉得睹物思人最是无用，想你就应该去见你……从没想过会有见不到的这一刻。】
【把这里换了点装潢，人人都说太压抑，独我觉得平静。】
【有人用关于你的假消息三番五次戏耍我，我送他去街边卖艺耍猴了。】
【生日快乐。】
【你以前的朋友来找我借钱，竟然喊我‘嫂子’，虽然有点别扭，但我听着开心，所以借给他了。】
【爷爷以前希望我能给池路一点压力，但现在又觉得我给的压力太大了，可笑……】
【今天难得梦见了你，梦见你跟我说，你也很想我，真是个美梦。】
【……】
沈绝没有写过多煽情的字句，只是在用普通的文字，跟‘池舟’分享一些事情。
池舟将屋内的纸条，都仔仔细细看过。
三年来断断续续累积的思念，在这一刻，被那个正确的人，完完整整地接收到了。
池舟把便利贴收集在自己手中，露出浅浅的梨涡，冲沈绝扬了扬。
“现在这些，都是我的了！”
沈绝别过眼：“一些无聊的东西，有什么好要的……”
若不是池舟今天想来这里，或许他会在某个普通的下午，将这里的一切都埋葬。
不过是一些情绪垃圾而已，哪里值得池舟费心去看……
“写给我的，自然得归我。”池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嗯，归你。”
池舟抬眸，与沈绝对视。
幽蓝的灯光打在二人的脸上，明明灭灭。
池舟用认真的口吻说：“沈绝，我喜欢你。”
沈绝瞳孔一缩，似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这句话。
他清楚，这句喜欢跟以前池舟随口打发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感受到喉间爬上来的渴意，沈绝按住池舟的腰往前带。
“你也就会嘴上说说，几句花言巧语就把我哄得团团转。”
池舟‘扑哧’一笑。
原来沈绝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还有脸笑？”沈绝惩罚性地捏了一下池舟的后腰。
“哎呀，疼……”
池舟将收集起来的便利贴在口袋放好，揽住沈绝的脖颈，问他：
“那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沈绝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
“你不用做什么，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我要是再看不到你的话……会疯的。”
池舟点头答应。“好。”
*
在天宫逗留了两个多小时，沈绝才带着池舟离开。
被半途扔下的工作还等着他去处理。
池舟坐在一边，找人要来一叠便利贴，对照着沈绝写过的话，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回复。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干出这么幼稚的事情。
但被无条件偏爱的感觉实在太好，他也想努力回报一二。
对以前的池舟来说，喜欢跟喜欢之间的定义大不一样。
他的喜欢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是对心动之物的欲望。
而不是对某个人的牵肠挂肚。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几乎是完全陌生的，所以来临之时，才会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加入快穿局之初，就有人教导过他，情之一字，最是难解，不要轻易在任务世界动情。
他时刻牢记，向来只找乐子，从不上心。
写下最后一条‘回复’，池舟伸了个懒腰。
他想，谨记了那么久的规矩，放任自己沉沦一回应当也无妨。
将那沓回复送到沈绝跟前，他展出一个讨好的笑颜。
“您有新的讯息，请查收~”
沈绝翻开，粗略看一眼，直接扔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池舟：“……？”
他辛辛苦苦写了那么久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哀怨的眼神，沈绝‘咳’了一声说：“工作要紧。”
工、作、要、紧？
池舟气鼓鼓的，直截了当爬上沈绝的大腿坐着。
沈绝猝不及防，连忙伸出手护着，生怕他掉下去。
“……别闹。”
池舟懒得理他，直接抬手勾掉沈绝的眼镜，抽出他的领带，缠在他双眼之上。
再昂起头咬住沈绝的喉结，用虎牙细细研磨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