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已是崩溃痛苦的神色，声泪俱下，一副疯癫的模样。可是傅斯冽可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开口道：“你……”
慕柠瑶看着赵义终是不忍心昔日好友死前还要受此折磨，开口抢先道：“傅斯冽，放过他吧。”
傅斯冽看着女子挑眉道：“瑶瑶，你身处宫中，恐怕不知你所谓的‘兄长’帮着昏君残害了多少人。”
慕柠瑶的确不知，不然她今晚就不会来这里了，帮着昏君做下此等天理不容恶事的人该死。
慕柠瑶闻言再也没有立场阻止傅斯冽接下来的话了，只是别开脸不去看早就已经没有了神智的赵义。
“你的一腔忠义，死后又有多少冤魂向你讨命。”
“啊啊啊！我该死！……”赵义再也无法忍受，大喊道，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慕柠瑶还是没忍住看向倒地不起的赵义，你所谓的死忠，却要天下无辜的数万之众为你买单。
“你再看他，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帝王不知何时俯下身子，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
慕柠瑶别过脸来，看着傅斯冽放大的俊脸道：“回去吧。”声音满是疲倦。
“好。”帝王还是对她不忍。
傅斯冽伸手探进慕柠瑶的斗篷中，往那双柔荑摸去，仍是一片冰凉。明明已经抱在自己怀中取暖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冰冷。
一想到初春时节那场风寒，傅斯冽心中一片担忧，再也顾不得什么赵义慕义，径直抱着人就往牢房外走，上了撵轿后，紧紧环住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吩咐着宫人往椒房殿赶去。
“瑶儿。”傅斯冽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一言不发，神色无波无澜的女子喊道，语气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闻声，他怀中的女子好像回神般动作迟钝地抬头看向他。
傅斯冽见着慕柠瑶这副模样，心中似乎被一个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的磨着心房肉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傅斯冽深吸一口气，吸了一口寒气压着心痛，方才握着女子冰凉的手，慢慢安慰道：“赵——他犯的罪都够能让千刀万剐了，瑶儿不必这般伤心。”
慕柠瑶疑惑，不解道：“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
傅斯冽伸手轻轻摩擦着女子的眼角，苦笑道：“朕许久没见过瑶儿的泪水了。”
半知半觉，女子从斗篷中抬起自己的手来，斗篷险些因为这个动作滑落，傅斯冽忙连带着斗篷紧紧抱住她。
冰冰的，凉凉的，还湿湿的，看来她真的落泪了，一时间慕柠瑶哭笑不得，似悲似喜，一个人慢慢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一只手紧紧攥住身旁人的胳膊，刚刚长出来的指甲隔着帝王的衣裳狠狠嵌入肉里，可是男子却连一丝要制止她的想法都没有，任由女子发泄着内心的苦痛。
“不该——不该，为什么啊啊啊啊。”带着哭腔的悲鸣在这幽深的宫道中响起，抬撵的宫人心中一惊，可是肩上的撵却是没有一丝不合规矩的震动。
“为什么？”慕柠瑶下意识地攥紧身后的胳膊，血丝隔着衣裳慢慢侵出来，可是一人毫无察觉，一人满不在乎。
慕柠瑶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帝王：“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都要离开我。”眼里流露出的悲痛令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微微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是他的错，三年前不应该大意的。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傅斯冽明白一味的后悔并没有什么用，只是开口安慰道：“瑶儿，不要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
“明日，朕宣户部侍郎夫人进宫陪你，好不好。”
娘亲吗？隔着泪眼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但是慕柠瑶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她想娘亲了，她也想妈妈了。
傅斯冽出声诱哄道：“那瑶儿先靠着朕休息一会，好不好。”
也许是苦累了吧，慕柠瑶听话地将脑袋靠在帝王的肩膀，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三年前的那幅画面，不再去想刚刚在牢里见到的那个人。
好好的休息一下，好累啊！
真的好累！
傅斯冽一手环抱在女子的细腰处，一手护在她的脑袋后面，慢慢揉着女子的头发。
“睡吧。”
系统001号在慕柠瑶的脑海里旁观了全程，身为一个人工智能，心中也忍不住感叹到赵家那帮子人真的会杀人诛心的，恐怕将来某一天这个帝王就得痛失所爱。
到时候，它要好好看看这样一个帝王求天不灵，喊地不应的时候，是否会曾经后悔过对宿主那么好。
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实意，最后只收获了背叛和抛弃，还是一个开国之君，注定名流青史的千古帝王。
那样子的修罗场，一定会很好看的吧。
撵轿停在椒房殿的时候，慕柠瑶早就已经睡了过去。
低头看去，只见女子的眼睛下那淡淡的乌青，傅斯冽无声的苦笑了一声，恐怕这几日为了偷跑去天牢看那个乱臣贼子花了不少的心神，要不平日里一贯开朗爱笑的人儿又怎会在这几日里担忧得睡不着觉。
一到晚上，待到自己熟睡之后，就翻来翻去，还以为自己不知道，晚上还背对着自己偷偷落泪。
往日里，明明只要她一动，他就会有所察觉，哪怕是在熟睡的时候，可是这几天……
傅斯冽轻手轻脚地将人从撵轿上抱进了椒房殿，床榻上那些床被早就已经被换掉了。明明一个时辰前，他们二人还在此彼此相融，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
将怀中人放进床榻的时候，女子微微张开了眼睛。
傅斯冽忙低声哄道：“瑶儿，乖！睡吧。”
换作朝中其他官员在这，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柔哄自己妻子睡觉的男子，是那高坐金銮殿的帝王，毕竟他们无法想法一个从来不苟言笑，令文武百官畏惧的帝王私底下——至少在皇后娘娘跟前是那样的温和。
可是椒房殿中的众人只是低垂着脑袋，心中没有过多的起伏，毕竟宫中三年陛下一直是对皇后娘娘宠爱有加的。
平日里，皇后娘娘的衣食住行，起卧仰坐都是由陛下一一过问，就来前些时候，娘娘大病一场，都是陛下除了上朝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
总而言之，椒房殿中伺候的人早就对陛下异常疼惜皇后娘娘这一事实波澜不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