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双手拄剑，淡淡道：“杀，肯定是要杀你的，不过在杀你之前，我需要你替我们作证，帮我们指认主谋。”
谭水车摇头悲怆道：“没有主谋，我就是主谋。”
李墨冷笑道：“你是主谋？你有本事砍断铁链吗？”
谭水车道：“我……”
李墨将手中的剑拔出半寸，冷哼道：“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不可能将其砍断。若要是没人给你法宝利器，你能砍断那根铁链，我跟你姓。”
谭水车不再言语。
李墨把剑送了回去，道：“说吧，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们指认？”
谭水车低头了一会儿，随后又抬起头，淡然道：“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没什么好指认的。”
魏俊杰怒吼道：“你还在狡辩，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谭水车张开双臂，“没错，我就是认为你不敢。”
魏俊杰一张肥脸气得铁青，呛啷一声就拔出了利剑，“你……”
李墨向魏俊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交给自己来处理，转身对谭水车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成全你了。”
谭水车笑了一下，“多谢。”
不过随即李墨又说道：“放心，你死后不久，我会送你家人下去陪你的，以免你孤单。”
卓青柠猛地转头，吃惊地望着李墨。
而谭水车也是脸色剧变，“你……你说什么？”
李墨冷哼一声，不再多说，而是缓缓拔出了剑。
看到他要动手，魏俊杰也明白了过来，笑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跟我们合作吧。否则，他们能杀你家人，你以为我们便不能了么？”
谭水车咬牙切齿，眼睛中怒火滔天，“你们……你们……”
魏俊杰笑道：“你可别怪我们心狠，是你先心狠的。”
谭水车胸腹起伏不定，眼神中怒火难抑，好像要吃人一般。
但随后又委顿下去，叫道：“他们拿我一家人的命来威胁我，我能怎么办？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还不到十岁，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么？
还有我的爹娘，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服役，从没到身前孝顺过他们，他们养我这么多年，难道我不该向他们报恩吗？
我也不想那样，可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这些仙人打架，凭什么让我们这些凡人遭殃？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也不想的，他们好多都是我的同乡，还有几个还是和我睡在一个炕上的，他们叫我水车哥，叫我兄弟，我……”
说到最后，他满脸泪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助地摇头。
突然，他抬起头来，问道：“要是你们和我一样的境地，你们又会怎么做？难道你们会忍下心来，不管自己的家人吗？”
魏俊杰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指责对方了。
卓青柠也摇了摇头，不知该回答什么。
而李墨却淡淡回答道：“如果我和你一样的境地，我应该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是圣人，既不会舍己为人，也不会先人后己。
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为他人着想，更多的还是为自己。为名也好，为利也罢，总是会把自己看得比别人重要一些的。
别人的命就是没自己的命值钱，自己与自己亲近相关的人，就是要比别人重要一些。你那么做，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魏俊杰吃惊道：“李墨？”
他怕李墨心软会放过谭水车。
卓青柠也忍不住看向李墨，不知李墨想表达什么。
顿了顿，李墨继续道：“只不过，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错，并不代表你没错。对错是很难分辨的，关键是立场。
现在你我的立场对立，即便我能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可我依然不能站在你那边，因为我们立场不同。你要为家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我也要为那一百多个人讨回公道，这是我之前答应过别人的。
所以虽然我很同情你，但还是不得不对你采取一些手段。”
他缓缓平举长剑，然后抬起那双充满锐气的双眼，道：“现在你到底是要帮我指认呢？还是让我一剑把你杀了，然后再送你家人去与你相见？”
谭水车指着李墨，满脸怒火，“你……”
他刚才听李墨说了那么多，本以为李墨是理解了自己，杀了自己就算了。却不想李墨还是和先前一样不肯罢休，不放过自己那也没什么，可自己的家人又有什么错。
他悲愤交加，恨不得上去把李墨咬死。
李墨道：“我的耐心有限，我数三个数，如果你还不愿服软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
谭水车双眼欲冒出火来，说道：“我就算帮你指认了，我的家人也还是会死，这又有什么区别？”
李墨道：“二！”
谭水车讨价还价道：“如果你能保我家人，我就帮你指认。”
李墨道：“三！”
谭水车大吼道：“就算你杀了我，杀了我的家人，你也还是不知道主谋是谁。”
李墨道：“三声已过，去死吧。”
说罢，便举起了剑，就要当头朝谭水车的头顶劈下。
卓青柠一惊，本以为李墨是吓吓谭水车，却没想到他真要动手，连忙出手去阻止。
但这时，谭水车却突然叫道：“我去，我去指认！”
李墨的剑落到一半，便即收了回去，而卓青柠的手，此时刚好架到李墨的手腕上。
李墨笑了笑，将她的手拿开，然后对谭水车说道：“你总算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我答应你，会尽量保你家人。”
谭水车张了张嘴，目瞪口呆。
李墨也不管他，转身对魏俊杰道：“看好他，明早带他去刑罚堂。”
魏俊杰笑道：“好嘞。”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绳子，将谭水车五花大绑后，便往回拖了去。
等他们走后，李墨收剑回鞘，“走，回去了。”
卓青柠先是跟在他的身后，随后又加快了几步，与他并肩而行，走了几步后，又侧着小脑袋朝李墨侧脸望了望，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
李墨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问道：“怎么了？”
卓青柠回过头，用力甩着胳膊，好似走正步一般，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突然好像不认识你了，你一点都不像是个少年。”
李墨问道：“怎么不像是少年？”
卓青柠道：“少年哪有你那么多心机，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你可一点都不像是乡下人。”
李墨笑道：“你还在怀疑我是被夺舍的？”
卓青柠没答。
李墨笑道：“我之所以和一般的乡下少年不太一样，那是因为我遇到了我师父。”
卓青柠问道：“你师父还教了你这些？”
李墨摇头道：“他倒是没教我这些，不过他给我讲了许多志怪小说，这些都是我从小说里学的。”
卓青柠皱眉，“小说？”
李墨点头道：“就是一些故事集，话本小说之类的，比如什么《三国演义》，《西游记》，《聊斋》，《射雕英雄传》等等，很多故事。”
卓青柠怀疑道：“真的？”
李墨道：“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说几个。”
卓青柠道：“好啊，那你说几个，我倒要看看是真是假。”
李墨无语，道：“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了再说，故事后面再讲也不迟。”
卓青柠嗯了一声，倒是没强迫，不过又问道：“如果刚才谭水车最后还是没服软，你会杀他吗？”
李墨摇头：“不会，我只会想其他办法让他屈服。”
卓青柠又问：“那要是他还不屈服呢，你会伤害他家人吗？”
李墨再次摇头，“不会，祸不及家人，无论他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他家人没错，我都不会去找麻烦。
我听过一句话，好像是这样说的，无论是谁，都无权审判一个无罪的人。”
卓青柠点了点头，又问道：“谭水车之前一直都不屈服，为什么最后又屈服了？我记得那时你还没答应保他家人吧。”
李墨望着天道：“可能是因为内疚吧。反正不管如何，他和他的家人似乎都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在临死前，就想为自己做错的事赎一点罪，也算是弥补了。”
卓青柠听后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哀叹一声，“哎，多好的一个人啊，没想到最后竟走到了这一步。”
李墨眼神突然冷冽了下来，“他走到这一步都是那两个家伙的错，若非是他们，谭水车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来。那两个家伙让谭水车无路可走，又害死了那一百多个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卓青柠猛然感受到李墨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有些害怕，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
但两手一碰，又如摸了火线一般缩了回来，随后满脸通红。
李墨杀气也在瞬间消散，转头看到她面如桃花，娇弱动人，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忍不住想要去亲亲她，但却怎么也没敢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