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梅桂？”
赵国庆还没搞清是谁打来的电话，陈小峰已经用几个“好”字挂断了电话。
“钱真有那么好赚就好了。”
陈小峰苦叹一声，向赵国庆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原来他上次在光明寺接了一单酒宴，事后按照惯例分发名片和寻人启事，当时没什么，后来却有人联系他。
打来的就是这人，名叫刘真，刚刚把地址告知了一下，在光明寺旁的东门路12号。
“比起钱难赚，还是人难找。”
赵国庆由衷地感慨道。
很快，他们就按照地址来到了目的地，但令赵国庆苦恼的是，光明寺的东门路是条狭窄的小路，所以他只能把车停在寺门口，与陈小峰徒步前往。
“赵哥，这寺庙附近的卫生怎么这么差？”
黄砖红瓦的寺庙围墙与栋栋并排的简陋石房之间，狭窄的距离，由块块沾着黑泥垃圾的凹凸石砖，拼接成了这条微熏的东门路。
与其问，为什么干净的寺庙旁，卫生这么差？
不如问，为什么富丽的寺庙旁，会有人这么穷？
赵国庆边走边看了眼左侧，他发现围墙意外地干净，居然一点脏手印也没有，而且围墙下面也是，除了石砖之间的黑土，明面上的垃圾几乎都在中间或右道，很明显是有僧人每天在打扫的。
他想了想，说道：“因为人只扫门前雪，佛只渡眼前有缘人。”
陈小峰有些迷糊，只听清后面两字，“有元？哪有元？”
赵国庆笑而不语，他们按照墙上难以辨认的门牌号，终于找到了东门路2号。
霉烂的木门与生锈的锁，还有传来的阵阵恶臭，就像摆着十桶泔水一样，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人住的地方，还是一个垃圾堆。
“我还是打个电话吧。”
捏着鼻子的陈小峰掏出手机，很快，门里一阵清晰的铃声响起。
吱呀——
隔音效果出奇地差，就好像门是摆设，人就站在你对面一样。
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中年男人打开了门，他穿着干净的白背心，下身一件清凉的蓝白条纹短裤和一双黑胶人字拖，有点像周星驰电影里火云邪神的造型。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刘真，他开门邀请赵国庆他们进来，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摆着一张床和一辆三轮车，什么家用电器都没有。
唯有一条不知道从哪接上的插座，和一部蛛网裂纹的手机正在充电。
刘真将三轮车拉到床前，拿起床边一块红色木板架在车上，一个简易的小桌子就做好了，他又从床尾摸出两瓶沾满水珠的饮料放在上面，示意道：“比较简陋，坐吧。”
赵国庆看了眼边上的泡面盒和那辆磨损得严重的蓝漆三轮车，再联想到隔壁那股恶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他和陈小峰自然地坐了下来，一番了解后才知道，原来这老汉是在二十多年前见的梅桂，有印象是因为，梅桂长得特别俊，男生女相的那种俊，而且右耳后有颗痣，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赵国庆还问了一些具体的，但刘老汉却泄了气，说是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梅桂好像是来光明寺拜佛的，身边还跟着个兄弟，两人关系不错。
赵国庆一边用手机记录，一边点头。
陈小峰虽然在旁边听着，但碍于隔壁的味道太重，他忍不住问了一嘴，却被赵国庆以打断为由，让他先到外面等着。
陈小峰不乐意，说是跟在庆哥身边有东西学，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事后，赵国庆和陈小峰走出了屋子，刘老汉一直送他们到门口，还把两瓶饮料强行塞到他们手上，说是什么大老远来就为了这么点事。
陈小峰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看见赵国庆收了，便也跟着收了。
其实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这饮料显然是特意买的，但刘老汉这经济状况，真不该收。
等两人走出西门路后。
“赵哥，我好像有点猜到了，他是收废品的？”
走着走着，陈小峰恍然大悟。
赵国庆点了点头，他们来到了光明寺正门，远远地看着，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朱红大门边上，几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僧侣长得好生白净。
“那为什么你不把钱直接给他，而是偷偷塞在他枕头底下。”陈小峰看着赵国庆那瓶拿在手里像是摆设的饮料，顿时明白了，“赵哥我知道了，你是觉得他可怜，不好意思拆穿他！”
赵国庆哈了一口板栗直接敲在了陈小峰额头上，就像以前在福客源后厨一样，“人家是个体面人，我们为什么要以世俗的眼光去定义别人？”
“有钱就不可怜吗？没钱就很可怜吗？”
赵国庆说了句陈小峰听不懂的话，后者还在思索的时候，赵国庆已经朝光明寺大门走去，不知所欲何为。
陈小峰一头雾水地跟了上去，却听到赵国庆在和门口的和尚聊天。
“施主，略施小财，以保安康。”
“不施不保？”，赵国庆反问。
和尚沉默了，思索一番后回答，“我佛慈悲，无财有心，亦保。”
赵国庆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雪碧递了过去，“我只有这个，能不能捐？”
“不收此物。”和尚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赵国庆点了点头，他知道了，然后他在寺门口当着许多来客的面，大声地称赞道：“光明寺，香火不绝，佛法无边，真乃大乘佛法！”
而后带着不知所以然的陈小峰转身离开了。
“看来这间寺是真好。”
“没来错啊，等会多捐点钱，应该很灵验。”
“不会是找来的托吧？”
在游客的议论声中，和尚十分欣慰，他似乎是悟出了其中的真意，望着赵国庆的方向，虔诚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
上了车。
“庆哥，那光明寺真有这么好？”陈小峰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国庆一脸鄙夷地呸了一口，“狗屎，就一小乘佛法，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陈小峰有些不解。
赵国庆摊了摊双手，“我那是在讽刺他，还有那些与佛做交易的人。”
“是他们需要香油钱？还是佛需要？”
“这钱是因为信佛捐的，还是因为心里的欲望捐的？”
“大乘佛法普度众生，小乘佛法只渡私欲。”
“心中有佛何须拜佛？”
陈小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