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鱼静静地停在欧阳璟的面前，看着他。
它轻轻地张开嘴，靠近欧阳璟。
水灌进它的嘴里，嘴里的血液化成气泡，占满它的口腔。
在气泡里，还有三把与战千禹的繁衍刀类似，却又各式形状的匕首。
它的挣扎，是为了把它身体里的东西吐出来。
它的挣扎，是听到了清子的声音要救它。
它还能不能被救，想不想被救，它无法说出来。
它听到他也许会死在水里。
它害怕了，它知道一百年前战千禹是死在水里的，所以它才会选择这里；
它知道一百年后会有人把战千禹找回来的，所以它还留在这里；
它在这水里待了一百年，战千禹会回来找它的；
它听到了他们叫他战千禹，他真的回来了。
隐华弃在这洞底的繁衍物在这条鱼的身体里放了许久许久。
当战千禹死后，赫离将她们的血放空，要送出新城，她不愿意出城再次沦为赫离的取乐工具。
她设法要死在这冰川之下，破冰入水后与这鱼撕打时，把簪子扎进这鱼的身体里，被它撕裂而食。
它几乎记不起来它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觉醒在这蓝鱼的身体里，是她们三人的血性染在了它栖息的岩壁下，还是身体里那三个繁衍物滋养了这身体……
它，终于见到了战千禹，靠在他的身边。
“禹，在听吗？”伊寻见画面没有再动，小声问。
欧阳璟从它的眼神中缓过神来，伸手从它嘴里拿出匕首，抓在手里。
他想再推开它，再问它，跟不跟他一起走。
蓝鱼吃力的摇摇尾巴，蹭在他的身边，血性消退后恢复成冰蓝色的一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它并不期待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欧阳璟的心脏再次传来一阵刺痛。
他的呼吸器已经停止运作。
他张开手臂环抱住它的头，抚摸着它身上闪着淡蓝色光的鱼鳞。
没有血性在它的身体里，它是冰蓝色的，像它的瞳一样蓝。
它的身体渐渐向下沉，光滑的鱼鳞使得欧阳璟根本无法再托住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他的怀里向下滑去。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还在看着他。
消失在深水里。
耳朵里传来清子的抽泣声，欧阳璟剩下的最后一口气，奋力向蓝鱼的反方向游去。
欧阳璟浮到水面，向岸上游去。
伊寻停在岸边看到欧阳璟，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原本放在冰面上欧阳璟要换的衣服和鞋子都掉进了水里，伊寻脱掉他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欧阳璟表情严肃，没有说话，向清子走去。
“拿好了。”欧阳璟把手里的四个繁衍物交到清子手上，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擦着她脸上的眼泪：“雪瀛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她。”
“祖父，山下的车里有备用的衣服，你们先下山在车里换了衣服，我这里收拾一下就跟上。”
“好。”
欧阳璟光着脚踩在雪里，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
“我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得要抱。”欧阳璟说。
“我真服了。”伊寻翻个大白眼，一把把欧阳璟公主抱起。
老六偷偷抬眼，瞥了两人一眼：“清子，下山寻儿顾不了你，你等我一下。”
清子正伤心地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应声。
伊寻快速的移动到山下，上了车，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欧阳璟换上车里备用的衣服，这尺码明显就不是他的号，紧得他一直扯着内裤的四个角。
“我是真的胖了吗？”欧阳璟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照着前排的镜子，冻得红通通的鼻头稍微缓过来了。
“没胖，你是壮，力与美，我没有。”伊寻坐在副驾，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欣赏”着他。
从冰水里出来的欧阳璟，身体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了一些，精神抖擞，看起来并没有因为极寒而影响到血性和身体。
“不用看我，我的确是想把那鱼弄回鲸城，放这里养着跟放我们门口的湖里养着都一样。”欧阳璟避开伊寻的眼神，低头整理衣服。
“是么，我以为你会要搬到水里去睡。”伊寻勾起嘴角调侃道。
“你这话说得，你就不怕我死在水里？”
“我怕啊，你自己都不怕，我怕有什么用？我的话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好好好，我错了，我下次一定……”
“一定不改，是吧。”伊寻预判了欧阳璟的话，打断了他。
欧阳璟的优良品质就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改不改那是另一码事儿。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当时我又不能说话，它又一直蹭我。”
“把你蹭爽了是吧。”伊寻再次打断欧阳璟话。
“嘶！”欧阳璟双手把伊寻锢在椅背上，揪着他的衣服，硬生生把一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从副驾拖到后排：“你跟我坐后边。”
“我何德何能啊我，清子在这呢。”
伊寻说着往副驾爬去，欧阳璟伸手勾住他的裤腰，拉了回来，跌靠在欧阳璟的臂弯里。
欧阳璟挑眉挑逗道：“照你这么说，以后你得改口叫清子姐姐，不能老是叫直呼她的名字。”
“你敢叫她老婆我就叫她姐姐。”
“老你个头。”
伊寻看着窗外老六和清子走过来的身影，把欧阳璟搭在他身后的手拿开，往后挪了挪，空出了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