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笔直的路通向一座恢弘的宫殿。
李木木最终还是面见了李抟。
柳如烟所说与杨玉心的话并无太多出入。
偌大的宫殿里面竟只有小小一间书屋，仿佛是一枚以小核着称的“妃子笑”。
书屋里装饰简单，一幅白龙戏水图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道两边是几个对称摆放的鹤立香炉，靠前一点则是一溜整齐的黑漆木椅。
正中央一张红漆金绘的书桌。
对方此刻就坐在书桌前。
沉稳、端庄、凝重。
就像书桌上那些厚厚的呈简一样。
“圣裔李木木拜见圣上！”
李木木虽不跪态度却还是恭敬。
“听说你要劝朕放弃进攻入境仙修？”
李抟给人的感觉与当年在魔域迎亲之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谦逊，多了几分从容。
“是，仙修露败是故意引人上钩，他们暗中力量还很多。”
李木木不多废话，说话间已经将收集到的证据递呈到李抟面前。
李抟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可是仍旧一言不发。
“此事……”
“此事不妥。”李抟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声音将其强行打断。
“诸葛前辈。”
李木木不认识诸葛卫，但是却能猜到是他。
“李木木，你不远万里从南域回来劝阻出战，是何居心？”
诸葛卫虽是道修出身可是却没有一般道修的清净平和的形象，赤色须发，赤色衣袍，俨然就是一团烈火。
“小子只是不愿看到更多无意义的死亡。”
“无意义？”诸葛卫冷笑一声，随即面向李抟行了个礼。
书桌前的李抟这才抬起双眸点点头。
“仙修入境第一年，四极全线失守。三年之间光是我圣裔就损失修士五千余人，其中还包括不下五十个四境修士。”
“当年先皇听从杨国相的建议全线避战，修士死亡人数虽减少许多，可是平民死亡数量却急剧攀升。”
“你知道那一年圣裔死了多少人吗？”诸葛卫直直盯着李木木。
“两千万！”他吐出这三个字之时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分。
“那可是两千万，这还只是能统计到的数据，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诸葛卫说着走到李木木前面，二人相距不足一步。
“如果没有那些将士的舍生忘死，我圣裔还有多少个两千万可以失去！”
他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落入李木木的耳中却有千万斤重。
“你现在还要说他们的牺牲是无意义的吗？你还想继续避而不战然后让那些仙修喘够了气之后卷土重来吗？”
李木木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老人，觉得他不再是一团简单的火，而是一根腐朽的老木桩要燃尽自己最后的能量。
这时候他才能真正理解杨玉心先前跟他说得话，诸葛卫的确是一个克己奉公的人，他的决策从来都是从最基层人民的利益出发。
“小子，我知道你一定是看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知道。”他举起手重重拍了拍李木木的肩膀后才补充道：“你能看见的事情我们大部分都已经看见，但是我们所了解的事情你却还有太多未曾了解。”
“老先生，小子不敢否认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的付出，也知道您始终是先考虑无数平民的利益。”
“但是。”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并未有丝毫畏惧，“如果牺牲在所难免，小子愿为马前卒，但是如果明知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却还往里面跳，小子定然也要拦在跟前。”
诸葛卫目光先是一松紧接着一紧。
“你既如此固执，那本相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样不为人知的情报。”
他越往下看面色就越凝重几分。
“你可敢担保这里面的所有语音影像都是真实的？”
“千真万确。”
“如何得来？”
“深入虎穴。”
诸葛卫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真挚的眼神也不再说话。
他虽然不知道“深入虎穴”这四个字的具体情况，但是却不难感受到其中的份量。
“陛下。”诸葛卫将情报又交回李抟手上。“看来我们先前的情报是真的，底下法阵的事情是真的存在。”
“原来你们早就已经知道这是仙修的计划？”
诸葛卫收起那一副随时要吃人的神情点点头，“小子，我跟你的，我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只是太多决定都是无奈之举。”
“木木。”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抟忽然开口道：“朕记得十数年前魔域保亲的队伍里也有你是吧。”
“是，那时候陛下还是四皇子。”
李木木没有过分卑微，在圣域之内他的臣子不假，可是以他如今五境的大能身份却已经摆脱寻常身份的拘束。
李抟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毫不在意。
“后来你因为七弟的事情被流放到南域边境，朕记得你当时应该还是只是一个三境剑客，想不到……”
“想不到短短十余年间竟然已是五境大剑仙。”诸葛卫抢话道，“而且看这气息流转竟然已经是五境中流水平。”
对于诸葛卫这爱抢话的毛病李抟似乎早已司空见惯，于是当即转而微笑不语。
诸葛卫打量着李木木，疑惑道：“不过我看小友气息流转地还是奇怪，难道是当年被雪肤剑刺伤的后遗症不成？”
李木木听到雪肤剑三字立即警惕起来。
在南域之时那剑自万里而来，控剑之人的修为可以说已经通天，最次最次也一定到达五境上流。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如今五境中流的修为也完全没有可能万里飞剑。
“看来我的事情老先生很是清楚，就是不知道您认识当年飞剑杀我的人吗？”
“若说不认识，倒显得本相虚伪。”
诸葛卫很自然地坐到鹤立香炉之后的木椅上，也示意李木木坐到他的旁边。
李木木看了一眼书桌前的李抟，发现他此时在仔细看自己提供的那些情报玉简以及留影石，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君臣礼节。
“古籍上记载，女武神陨落之时佩剑一分为九，雪肤剑作为九剑之一名气极大，而它当世的主人正是北国的无情子。”
“无情剑仙无情子？”
“正是。”诸葛卫严肃道：“有个秘密我可以给你说一下。”
李木木靠在木椅上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老先生可有条件？”
诸葛卫哈哈一笑，“就当作是感谢你心怀黎民苍生，不远万里回来送信的酬劳吧。”
李木木点点头，“小子洗耳恭听。”
“其实无情子曾经是我的师兄。”
李木木瞳孔一震，“他竟然也是茅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