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周日。
黎暗生日。
距离狄锐出现在一中校门口已经过去一周，现在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不过，并非是狄锐自觉，而是黎暗私下叫了人，让他自顾不暇，没空作妖。
虽然转到一中，但曾经附中的朋友还是有联系。
大家早等着帮他庆祝，上周开始，就在问黎暗想怎么办了。
一般学生过生日都是家长给钱，出去找个经济实惠的餐馆，再买个蛋糕，同学朋友们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吹蜡烛就算是庆祝，但黎暗不是一般学生。
应该说，要不是江慧敏坚持要儿子拿高中毕业证，不惜花大价钱转学和留级，他早就不想上这个鸟学。
KtV肯定是要定的。
饭店当然也要。
怕有人喝厥过去，还得开两间房备着。
当然，要是有她陪在身边就更好了。
说起来真的很怪。
这段时间黎暗很少想起林青蕊，甚至连做梦都梦不到了，不是常有人说，梦是欲望的照影，如果他非她不可，应该是夜夜魂牵梦绕才对。
可是他没有。
生活照旧，甚至更加舒坦，毕竟没人跟他作对了。
黎暗想不起明白，为什么要过生日又想起她，而且一想起来就浑身没劲，往年定在哪家都是他亲自选的，包括食物和酒水，现场的装饰要什么主题，但现在他懒心懒意，什么也不想管。
朋友催得急。
他干脆扔给江慧敏，叫她决定。
“怎么还不去？”
江慧敏围好丝巾准备出门，看儿子死在客厅沙发，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又好气又好笑，“我跟你林叔叔说了，帮忙订在悦景，今晚温泉泳池和3号玻璃宴客厅都给你们留专场，都几点了，还不去？”
黎暗翻身，将脸埋在沙发。
他一蛄蛹，放在靠背上的狼皮掉了下来，狼头不偏不倚正好盖住他。
儿子长大后很少有这种撒娇的时候，江慧敏坐过去，扒开他的头发抚了抚脸，“我们家小暗多帅啊，以后还会有其他姑娘喜欢你，被甩就甩了，大气一点。”
“谁说是我被甩了？”
“不是你被甩，那你在家里气什么？”
都说母子连心，江慧敏早看出黎暗和小女朋友闹掰。
黎暗坐起来，揉揉头发撑住额头，“不是叫你小心那个姓林的吗？妈，怎么还让他帮我订地方？”
“你不喜欢他？”
黎暗沉默。
江慧敏没说什么，搂住儿子的肩膀亲昵地靠了靠，“我和你林叔叔年轻的时候谈过一段，要不是你爸……小暗，你信不信冥冥中人和人是有缘分的？”
黎暗冷笑一声。
屁的缘分，有其父必有其女，林青蕊设计他，未必不是跟她老爸学的猫三狗四。
他们姓林的，难道有好东西？
江慧敏盯着他看一会儿，屈指挠了挠黎暗的脸，笑道：“你还小，以后会懂的，快去吧，别让你的小朋友们等急了。”
江慧敏走了。
黎暗吃完外婆亲自搓的夹生长寿面，也走了。
悦景酒店在郊外，今晚需要开车，他进到车库，发现除了老妈平时开的玛莎和老早以前的桑塔纳之外，还有一辆反光布罩住的车。
黎暗心中一动，扯开布，是辆崭新的保时捷。
车已经上好车牌，尾号1213，是他的生日，前盖拴着紫白两色的彩花，中间是鲜花排成的字：生日快乐。
虽然母子的日子过得很苦。
虽然黎暗一直明白，如果没有他，江慧敏就不必把自己栓死在这个家，栓成长明最声名狼藉的女人，谁都可以对她指指点点——
要知道，江慧敏曾经是那个年代难得一见的大学生。
可惜毕业就遭遇下岗潮，学校也不包分配了。
她明明有能力走。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生活。
可是为他，她都放弃了。
虽然他就是她无可辩驳的累赘，到现在都是，可是从记事起，黎暗听到最多的就是：妈妈最开心的事就是有了你，小暗，别怕，我们熬啊熬啊，总会熬出头的。
度过黑夜，就是白天。
黎暗开着新车出门，因为林青蕊而一团糟的心情渐渐明朗，他想，总会过去的，他并没有中她的蛊，很快就能松绑。
悦景酒店。
长明第一家温泉酒店，当初建成，招待过下来考察的领导人，在长明很上档次。
酒店占地面积颇大。
最出名的就是天然温泉水，大大小小的泡池，还有个游泳馆。
林知无订的3号厅，建筑物大半都是玻璃墙，从里面能看到外面错落的耐寒植物，厅内有个泳池，不深，一米二，淹不死人，又还刚刚好能游起来。
他进去，他们早玩上了。
男生们脸皮厚，站在水里往上面泼，女生们尖叫着躲开，脾气大的捡起救生圈，骂骂咧咧去砸。
黎暗过去泡会儿脚。
饿了。
上到二楼的平台吃东西，酒店的东西，一般来说都不好吃，但这顿还不错。
厨师现场制作，还带表演。
黎暗吃着牛排跟三五个朋友喝酒，服务生开了瓶酒，说是林老板特意嘱咐开的。
有知情的人调侃黎暗，说这个叔叔还不错，很上道。
也有人只是笑笑，一句话也不评价。
黎暗靠在椅子，仰起头，顶上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男生懒懒翻身，扭身望去，吼了一声，“严超，你们在干嘛？”
严超和段小玉站在泳池右上角，两个人就这么干站着说话，严超不停挠头，黎暗隔老远都感觉看到他的头皮屑了。
段小玉揪着衣角，听到黎暗喊话，脸蹭一下红了。
大家投去好奇的目光，片刻，哄笑出声。
“严超，你行不行啊，就带人干站着！”
“过来玩啊你们两个，笑死我了，是不是想孤立我们大家？”
……
大家三言两语拱火，严超怂得一批，说要去厕所，段小玉扭了他一把，问哪来这么多尿，刚刚就去两次了。
泳池里的人笑得人仰马翻。
黎暗笑一声，坐正。
旁边有人问道：““段小玉不是跟你好过？不介意？”
“介意什么？分掉了有什么好说的，我不欠她，她也不欠我，大家想怎么过怎么过。”
又有人问：“那林青蕊呢？”
问话的人之前就总爱旁敲侧击问林青蕊的事，她声名在外，是公认的漂亮和优秀，附中不少人都知道。
原先女孩太清高，即便有想法，也没人敢自不量力招惹，现在仙女下凡，黎暗这种货色都肯将就了，说不定也能将就将就他们。
这群逼的心眼转得可真快。
黎暗喝口“林老板”送的酒，沉默片刻，勾起一抹笑，“她以后就是我妹妹了，我的前女友随便追，我妹……你们谁要是敢碰一下，我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