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乌发似云，雪肤如瓷。
精致小巧的脸蛋上，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眼底灿若星辰。
美目流转间，皆是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京城之中，何时竟出了这样一位娇花一般的贵女？
……
萧昀的声音林思思再熟悉不过，她想起自己之前保证过不惹事，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她颤巍巍地迈着小步就想从那手指着的方向慢慢挪开，结果一名禁军首领径直走到她面前。
“林姑娘。”
他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只好磨磨蹭蹭地向马车走去，才走两步，裙摆便被人扯住了。
“林思思，你不能走！”云落雪不甘心地喊道。
林思思？众人惊讶，前阵子京城之中不是皆传这位貌若无盐，行为粗鄙吗？
今日一见，与传闻相差甚远，到底是谁造的谣？太缺德了。
且方才看那禁军首领的态度，此女似乎身份不一般。
“我为什么不能走，这路是你家的？”林思思笑了，要是今日云落雪敢说这皇城的路是她家的，明日国公府就该没了。
“你……你这个贱人！”
云落雪说不过她，又愤怒不已，想也没想就拔出头上的簪子朝林思思刺去。
林思思想躲，但裙摆被云落雪死死扯住，只听刺啦一声便裂了一道口子，若她继续挣扎，恐怕会当街裸奔。
犹豫间，寒光一闪，林思思便见一把长剑抵在了云落雪的脖子上。
云落雪动作一僵，脖子处的冰凉让她的理智瞬间回笼。
“你敢？我可是国公府嫡女！”
谁知这一次，国公府的名头没了作用。
禁军首领并不答话，只是将手中的剑又压低了一分。
云落雪的脖子立刻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吓得她顿时不敢再口出狂言。
“天啊，那马车上的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连国公府的嫡出小姐都敢说杀就杀？”
“害，能调动禁军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位明显就是冲着那位林姑娘来的，这林姑娘可不简单啊，竟然能攀上这样的大人物。”
“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说这林姑娘配不上新科状元齐大人，嘿嘿，谁知道人家转头找了个更好的，这姑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谁说不是，这齐大人估计是后悔了，我刚才还看到他拦着林姑娘不让走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齐温的脸色越来越黑，看云落雪的眼神也越来越厌恶。
此时，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正是国公府的老国公。
“不慎惊扰了摄政王的车驾，还望摄政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女一般计较。”
老国公此时冲着马车点头弯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时的嚣张得意。
众人一听是摄政王的车驾，吓得纷纷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原本纷闹的长街霎时间一片寂静。
片刻，马车中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冰冷森寒。
“这便是国公府中教出的好女儿？”
老国公一听便懂了，赶紧上前狠狠地给了云落雪两巴掌。
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国公府还有好几个儿子呢。总不能为了她一人得罪了摄政王，连累他们整个国公府吧。
这两巴掌下手极重，云落雪的脸立刻高高肿起。
“爹！”
云落雪从小娇生惯养，在国公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受过此等委屈，瞬间哭了出来。
“闭嘴！不孝女，摄政王的人你也敢动？贤婿，你也太纵着她了，还不赶紧过来替落雪求情？”
林思思虽然是国公府认的义女，实际上并未入族谱，也没有举行仪式，老国公哪里记得她，只当她是摄政王的人。如若不然，早就要挟她也一并为云落雪求情了。
齐温缓缓行至马车前，行了个礼。
虽然他初进翰林院，官居末位，在金銮殿上总是站在最后面，但摄政王的声音还是识得的。
刚才当着林思思的面，他虚荣心作祟，装作没认出马车中的人。
现下被老国公点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是落雪不懂事，冲撞了摄政王，还望摄政王高抬贵手。”
每说一个字，他都感到深深的屈辱，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握成拳。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终于传来一声轻笑：“齐大人……真当是护妻情切，既如此，便罢了。”
齐温的脸瞬间变得难看，他再听不出这话中的讽刺，便枉为状元郎了。
即便如此，他如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思思从他身旁经过，那个曾经深爱他的女人，走向马车，走向了另一个身份地位都远高于他的男人。
那一刻，屈辱，不甘，充斥着他的脑海。
“思思，你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他在心中默默起誓。
……
林思思不知道齐温那么多内心戏，此时的她在禁军首领的指引下来到了马车旁。
以她目前医女的身份，自然是跟在马车后面走回去的。
等了片刻，马车依旧未动。
“上来。”
马车内的男人凉凉地开口。
林思思这才哆哆嗦嗦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缓缓行驶，将齐温一众人甩在了身后。
马车中，萧昀脸色阴郁，林思思不由得有些害怕，挪动屁股，坐得离他远了些。
萧昀看了看她残留着泪水的脸，动了动唇，只吐出一个字：“蠢。”
林思思：……
这是以为她真的爱惨了齐温，哭得不能自已？
忽然怀中被扔过来一方素帕。
林思思愣了愣，这是……让她擦眼泪？
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
她刚要拿起帕子往脸上擦，便感到一束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萧昀再度无奈地开口：“手。”
原来是让她用帕子擦手。
为什么要擦手？
林思思想了想，忽然一个激灵。
“王爷您……刚才是路过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刚到不久。”
萧昀轻撩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她：“也就听到了齐大人说本王不行。”
马车里的温度立刻降低了几度。
林思思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果然，他还看到齐温摸她的手了。
她赶紧一遍一遍地细细擦拭起双手，每根指缝间都不放过。
她怀疑萧昀有洁癖，无法忍受她这双为他按摩，针灸的手再去碰别的男人。
刚开始她以为怀疑萧昀是吃醋了，但他与自己相处中，情绪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即使是吃醋，这点心动也远远不够。
为了避免自己自作多情，林思思决定将这种行为一律按洁癖理解。
女子的皮肤过分娇嫩，只擦了一会儿，那双手便开始泛红破皮。
“够了。”
萧昀皱了皱眉，出声阻止。
林思思见他眼神中的阴郁似乎消散了不少，赶紧适时表忠心：“民女生是摄政王府的人，死是摄政王府的鬼。无论何时，民女绝对是站在王爷您这边的。”
林思思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给他按摩，尽到一名贴身女医应尽的责任。
“王爷，齐大人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有民女在，您一定行。”林思思这话说得一脸狗腿。
萧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头顶乌黑顺滑的头发，“嗯”了一声，显然心情不错。
“还有，民女以后绝对不会给摄政王府添乱子。”林思思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萧昀意味深长地斜了她一眼。
“晚了。”
见林思思一副疑惑的模样，萧昀也不解释。
临下马车前，萧昀不动声色地将身上的斗篷扔给了她。
林思思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最开始裙摆撕裂的那道小口子，不知何时已经裂到了半截大腿处，难怪她刚才觉得腿间凉飕飕的。
再一想她刚才就是这副模样在他身侧殷勤地按摩了一路，不禁整个脸都红了，赶紧系上斗篷落荒而逃。
几天后，林思思终于知道“晚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