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的身子狠狠僵住。
拳头无声无息地捏紧，到底要怎么和她坦白？
他抿唇不语，神色冷漠了下来。
简歆月原本有一肚子话，想要和他掰扯开来细细地谈，可看他这个样子，顿时像霜打茄子一样。
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房间里的气氛瞬间沉闷压抑起来。
军舰慢慢回到了领海区域，他们换了一艘民用的船回到了陆地。
第一时间将霍沉渊送到了医院，简歆月想跟着，却让他阻止。
“你也受到了惊吓，你身子重，回去休息吧。”
简歆月止步，没有继续上前。
一直等霍沉渊出院，她才去看望。
但是他没着急离开，而是紧紧攥着她的手，带她去看纪婉。
才十多天未见，纪婉又瘦了一圈，都有些脱了相了。
她手上插着留置针，鼻子上插着吸氧管，整个人憔悴无比。
战野在一旁给她削苹果，脸色沉闷，没有丝毫笑意。
这个孩子，估计除了纪婉，没人觉得开心。
“你来啦。”
纪婉看到是简歆月，强打起精神，想要撑着起身，但浑身无力，是战野帮忙扶起来的。
“你……还好吗？”
她问这话都是颤抖的，明眼人都能看出纪婉情况很糟糕。
“我没事，谢谢你救了我，我应该去跟你道谢的，但……但我现在行动不便……”
“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想和纪婉姐单独说说话。”
战野无声放下苹果，递给简歆月，示意她喂给纪婉吃。
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霍沉渊也神色复杂地跟上。
“你想和我说什么？”
“纪婉姐，你现在就开始保胎的话，会很辛苦的。也许是这个胚胎本来就不健康，这是它们自身的优胜劣汰。”
纪婉听到这话，知道她的意思。
她虚弱地回应：“宝宝很健康，是我有问题，我的身体不适合有孕。宝宝很努力地想要活着，所以我必须撑下去。”
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
简歆月看到她的神情，很熟悉，她也怀着孕，即将为人母，很能理解纪婉。
“放心吧，我会好好把宝宝生下来的。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多照看照看这个孩子，阿野以后都会在帝都。”
简歆月点头，她以为纪婉是因为身体不好，没办法多照应。
她也差不多生完孩子几个月，可以多照看照看，她哪里知道纪婉是别的意思。
纪婉还想和她聊点别的，可是她的身体实在太差了，现在除了吃保胎的药，其余的什么都不能吃。
她很虚弱，眼皮很沉。
“我恐怕要休息了，不能好好和你说话了。”
“没关系的，累了就睡觉，怀孕本来就容易嗜睡。”
简歆月为她盖好被子。
“沉渊有你真好，沉渊从未喜欢过我，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他很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只是情感缺失，我的出现，让他有了寄托。”
“咳咳……”
“他六岁就单独搬出来住了，看着他父亲再娶生子。爷爷怕他孤独，把我带了过来。那么小的孩子，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只是习惯需要我而已。”
“他现在也想明白了，你……你不要介怀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之前饭局多有为难，是沉渊故意的，他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乎他。”
“我知他这个人，性格倔强，说话很不讨喜，可他的心还是有柔软温热的地方的，我想……你已经被他放在心尖上了。你出事，他说过要和你同生共死的话。沉渊这个人啊，从不怕死，他怕的是一个人漫无边际的孤独。”
“所以，拜托你，和沉渊好好的，咳咳……”
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女人，却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后面咳得撕心裂肺。
简歆月赶紧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
“这次，我是真的要睡了。”
纪婉沉沉闭上眼。
她在一旁看着心惊，总感觉以纪婉这样的状态，很可能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去，战野依旧不说话，起身进去。
她走到霍沉渊面前，他的脸色依旧不好，估计是担心纪婉的身体。
回去的路上，气氛十分压抑。
很快到了别墅，霍沉渊进屋开始换居家服。
她站在一旁，纠结了许久才开口。
“我相信纪婉姐一定能撑过去的，她身体的确虚弱，等生了孩子再慢慢补……”
“她没有机会了。”
“什么？”
“难道她没告诉你，她活不了多久了？她的身体顶多再支撑八个月，到时候孩子估计不足月就得强行刨腹出来。”
“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现在用药调理，她还可以再活十年。”
简歆月瞪大眼睛，现在才想明白纪婉的话。
她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希望简歆月也能疼疼她的孩子。
霍沉渊的脸上一片冰霜，双眸里压抑着什么，大步朝着她走来。
“你那一推，怎么不把她的孩子推死？这样，我和战野都会感激你！”
“你当初不是……”
她诧异地看着他。
那一天，霍沉渊故意说反话，他明明希望纪婉的孩子没了。
所以，是故意寻了一个理由，想让她打胎？
“歆月，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永远都不要孩子。孩子这种生物根本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你看我母亲，你再看纪婉，还有你自己，为了孩子，能不要自己的命。”
“你们就不能自私点？先保全自己，好不好？”
那一瞬，简歆月的脑袋轰隆隆炸开。
这就是霍沉渊隐瞒至今的原因吗？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不爱自己的骨肉，非要执意打掉。
原来是童年阴影，因为他痛失母亲，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纪婉为了孩子拼命。
他害怕……
害怕他的孩子有朝一日也会如此。
“可是你母亲不后悔，我想纪婉姐也不后悔！”
“那又如何？死去的人什么都不用承担，那活着的人呢？我和战野呢？我没了母亲，他没了妻子，这就是所谓母爱的伟大？如果必须分先来后到的话，那也应该丈夫在前面啊！”
“一个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一个啊！”
“你看，我母亲因我而死，霍枭那个老家伙看我处处不顺眼，他憎恶我，他觉得是我害死了母亲，就连我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
“我流着他的血，我注定做不好一个父亲的，我也不想做。就我和你，不需要子嗣的延续，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