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焕一字一顿，气势如虹。
这和他苍白的脸，额角的纱布格格不入。
他单薄瘦弱的身体坐得笔直，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霍沉渊没有回应，拳头无声息地捏紧。
“霍沉渊，她改变不了你，也无法改变自己，去违心地顺从你的法则。她的世界虽不是非黑即白，但明显的错事，就是要承担后果。你不去承担，她就去！”
“霍沉渊，从今往后，你所做的所有恶，她都会承担。哪怕你不需要，她依然会这么做。你杀人放火，迟早有一天，会害得她死无葬身之地。”
“你树敌越多，她的敌人就越多。你做的错事越多，她就有忙不迭地去道歉，把脸伸给人家打。”
“你尽管肆意妄为，有人为你善后。你拆你前进的桥，让自己没有退路，她来给你修修补补！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娇弱温柔的女孩子，心地坚强隐忍，可终究是要好好放在心间呵护的。可她在你这儿，反过来保护你，用她全部的力量。”
“霍沉渊，在我眼里，你不算个男人！”
季焕终于把心底最想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霍沉渊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他毕竟没和简歆月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了，因为他妈的轻贱，让她受委屈，是他无能。
如果真的在一起，他必然披荆斩棘，豁得出一切去保护心爱的女孩子。
而不是霍沉渊这般，宣示主权倒是挺快的，生怕简歆月被人抢走。可他的爱太霸道沉重，为所欲为，完全不顾简歆月的感受。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简歆月，让简歆月负重前行却不自知。
如果是以前，霍沉渊听到这最后一句话，早就一拳挥过去，让季焕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可现在，拳头没有力气，心跳得很慢，狠狠窒息了一瞬。
季焕的话，让他醍醐灌顶，浑身僵硬。
……
简歆月出去了十几分钟，实在是附近没有药店，走了很远终于买到了。
匆匆回来，生怕霍沉渊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可卡座里只有霍沉渊，不见季焕。
她有些紧张。
“学长呢？”
霍沉渊抬眸，里面泛着乌光。
“你这么担心他做什么？”
“我问你，学长呢？你对他做了什么？”她心急如焚：“霍沉渊，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改一改暴戾的性格？你非要闹得众叛亲离，才甘心吗？”
“我现在……不已经众叛亲离了吗？”
他轻声询问。
“你……”
“跟我去季家，去道歉。季学长身上要是有新的伤痕，我就……算了，说了也不听，我只能伺候他到痊愈！”
简歆月又气又急，拉着他就要走。
却不想他反而用力地将她拉入怀中，一手扣住她的蛮腰，一手抚摸她的后脑勺。
修长如玉的手指穿插海藻般的墨发，将她深深圈在怀中。
“简歆月……对不起。”
“你该不会真的把人打得很惨吧？”
“他走了，最起码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学长自己走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他说你根本没喜欢过他，小骗子，你从一开始就骗我！”
简歆月沉默，她都快要忘记这一茬了。
“以后，我会收敛的。你在我身边，我就保证每天都乖乖的。”
她愣住。
她很好奇，季焕到底说什么了，让霍沉渊突然变得……温顺？
一个暴躁易怒的狮子，此刻就像是乖巧无害的绵羊？
就在这时，手机振动。
她推开霍沉渊的身子，看了一眼是季焕发来的。
【简学妹，我也应该跟你说一声抱歉，送你出过事我擅自做主，我母亲为难你，也是我没有约束好。我们也算两清了，不必为我的伤而自责。对了，霍沉渊跟我道歉了，我也勉强接受了，你做到了。】
“你……你跟学长道歉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嗯。”
“你怎么说的？”
“很丢人！”
霍沉渊蹙着眉，有些不高兴，实在不想跟简歆月重复一遍，觉得太没脸了。
简歆月听到这话，心底有些发笑。
她怀疑霍沉渊叛逆期从母亲去世后，就一直到现在，其实……还是有点可爱的。
“那现在我们回去吧。”
“不，去季家。”
“去季家？”她有些诧异。
他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两人重新回到了季家门口。
季母去开门，看到两人时面色剧变，十分难看。
她正要关门，霍沉渊强势地抵在门口，将门用蛮力打开。
“你……你来干什么？”
季母脸色通红，愤恨地看着他。
季焕也从屋里出来，微微拢眉。
“霍沉渊，我想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嗯，所以我来道歉。”
此话一出，震惊所有人，包括简歆月。
她傻傻地看着霍沉渊，这家伙就连道歉都显得……高人一等。
季母都要被气笑了，有这么强势道歉的嘛？
“我不需要，你出去！”
“我霍沉渊要想道歉，从不看别人需不需要，我乐意就行。况且，我也不是对你，是对季焕。”
说罢，他直面季焕。
“之前动手伤你，是我不对，我不该用暴力解决问题，虽然这很痛快。该给的赔偿金不会少，如果你还需要别的，也可以提。”
“别的？你捅我一刀，难道我还能还你一刀不成？”
“可以，这样更加直接，免得歆月一直觉得我愧对你。”
“果然干脆，那就以牙还牙，也让你尝尝破皮开裂的滋味！”
季焕那样温和的人，此刻竟然面若冷霜，丝毫不退让，脸上根本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他速度更快，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着霍沉渊狠狠砸去。
“不要。”
简歆月慌了神，下意识挡在霍沉渊面前。
霍沉渊心惊，那一瞬看到她单薄脆弱的身体护在身前的那一刻，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毫不犹豫出手，将她揽在怀里，快速转身，用自己的后脑勺对着季焕。
可……没有碎裂的声音。
季焕蓄满力气的一击，最后无声无息地化解。
他将花瓶放回原处。
霍沉渊没有回头看他，去质问为什么不动手，而是目眦欲裂的看着简歆月。
“你做什么！”
“你没事吧？”
简歆月赶紧询问。
“我再问你，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
她说不出话来。
“下次，你要是再不顾及自己，我就把你拆了！你几斤两的骨头，要替我挡下？简歆月！你找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