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怎么行？这是您的结婚戒指。”
“你别嫌弃，爷爷没什么能留给你了。老婆子走得早，十年前就走了，我放心不下孙女们，一直活着。我们一辈子恩爱，没怎么吵过架，这戒指伴随了我们几十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当是我们对晚辈的祝福，希望你们也能像我们一样，和和美美！”
“快，给少夫人戴上。”
霍沉渊紧紧盯着戒指，最终没有推辞。
他牵起简歆月柔若无骨的小手，迟疑一瞬，才将小号的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刚刚好……
霍沉渊将另一半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戴上容易，摘下来的时候有些困难。
似乎这戒指，为他们量身定做。
老人家非常满意，脸上堆砌皱纹，笑得非常开心。
“少爷，我有些想单独和少夫人说，你出去等我吧。”
“好。”
霍沉渊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相信简歆月会好好安抚老人家，不会给他惹事。
他一走，老人家才继续从盒子里拿东西。
都是些泛旧的东西。
霍沉渊的作业本、文具盒、小玩具。
老人家视若珍宝。
最后颤巍巍的找出几张照片，是霍沉渊早年的照片。
照片里，他也不过十来岁的模样，脸上明明稚气未脱，可那双眸黑亮锐利，仿佛历经沧桑。
每一张，都不曾有笑脸。
最后一张，相片卷角，有些年头了。
照片里她竟然看到了曹薇，应该是年轻时候的曹薇，更加漂亮动容，笑容温婉，很有亲和力。
她牵着三四岁的孩子，正是霍沉渊。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那笑容阳光灿烂，明眸里缀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这是……霍沉渊的继母？”
“哼，什么继母。”
老人家鼻孔出气，很是不满。
“那个女人是假冒的，她只是少爷的营养师，经常出入霍家，和夫人关系不错。夫人待她如亲姐妹一般，知道她家庭困难，支援了不少。”
“可是姓曹的女人狼心狗肺，夫人去世后，她竟然勾搭上了老爷！在少爷丧母最痛苦难熬的时候，她取得少爷的信任，少爷把她视为亲长，她却利用少爷的依赖，留宿霍家，爬上了老爷的床！”
老人家气呼呼的，对这段陈年旧事记得特别清楚。
“后来，她还整成了夫人的模样，迷惑老爷！”
简歆月这才明白，为什么曹薇的脸有些僵硬，十分违和。
为什么霍启明不像霍枭，也不像曹薇，反而霍沉渊和曹薇有相似。
因为他们肖母，曹薇整了容，霍启明应该是像曹薇没整容前的真实样貌。
难怪明明是亲兄弟，容貌差距那么多。
“少爷苦啊……你知道夫人是怎么去世的吧？”
“嗯，知道一点。”
“少爷现在的病好点了吗？”
“好多了。”
她没有说实话，怕老人家最后走的不安心。
他叹息一声。
“其实……少爷一开始没有这个怪病的，是曹薇……曹薇逼出来的。少爷年幼丧母，老爷对他又不好，把夫人的死都怪在他的头上。这个时候曹薇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他在心中早已将她当成很重要的人。”
“可曹薇却背地里四处传播他是吸血的怪物，是他吸光了夫人的血，害死了夫人。最后，就传到了少爷耳中。少爷识破了曹薇的真实面目，简直是双重打击。”
“他才疯了一般，狠狠咬在了曹薇的身上，咬出了很多血。我好不容易拉开小少爷，他牙齿上全都是血，整个人像是发疯的野兽，自此后……他才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没有谣言，没有曹薇的背叛，老爷也没怪他……他就算失去母亲，也能健康茁壮的成长。可偏偏……什么都让他遭遇了，少爷的性格也越来越乖张孤僻，阴晴不定。可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那些不过是伪装，让别人不能伤害他而已。”
“少夫人，他身边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没办法继续陪着他了。我恳请少夫人替我、替夫人，好好照顾他！”
“他现在，只有你了！”
老人家说到这，竟然要给简歆月跪下。
她喉咙里堵得厉害。
喻繁告诉她的，不过是前面一半，后面才是压垮霍沉渊，逼他疯魔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赶紧拦住老人家，稳稳托着他的双臂。
这要是跪下去，她是会折寿的。
“爷爷，使不得。”
“求少夫人，答应我。”
老人浑浊双目含泪，苦苦央求。
简歆月喉咙哽起，最终难以拒绝。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还是他的妻子，我必然会好好照顾他。霍沉渊不是怪物，他只是个病人。”
老人家听到最后一句话，满含欣慰。
“少爷娶了个好妻子，夫人有个好儿媳。夫人当年有很多好东西，如今十不存一，都被曹薇弄走了，不然你会见到夫人留下的见面礼。”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相信霍沉渊会拿回来的。”
“是啊，少爷一定可以的，少爷已经不是孩子了。”
老人家重重点头，随后是密集剧烈的咳嗽，咳到最后老脸涨红，身子佝偻更深，如弓起的虾米。
简歆月心疼坏了，赶紧搀扶他在床上躺下，他却连连摇头。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让少爷进来吧。”
他勉力强撑。
霍沉渊进来，他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一条黑色暗金条纹领带。
“少爷自小就穿正装，领带总是打得不好，回回都需要我来弄。”
“如今，是老管家最后一次给你打领带了。”
“以前都是我蹲下身，给小少爷打领带。如今，需要少爷迎合我这个老头子，坐下来了。”
霍沉渊听到这话，背脊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弦，似乎……随时会断。
他艰难的走到椅子前坐下，看着那苍老的脸凑近。
那干枯的手颤抖的替他打领带。
领带打好，轻轻一拉。
老人家向后退一步，好好看看长大了的少爷。
可眼前一黑，身子倒下。
霍沉渊出手极快，稳稳将他抱在怀里，没有摔在地上。
他把人扶上床，盖好被子，捋好老人家鬓角的银丝。
“霍沉渊……”
她喃喃出口，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小声点。”
他压低声音：“爷爷只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