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发生的桩桩件件，每件事都有谢泷西的影子。
谢卫红下乡，余庆华的工作被搅黄，余建强被送到保卫科，都是谢泷西在里头搞鬼。
因为她，因为这些破事，她跟谢岳平的关系也隆到了冰点。
如果不是离婚会影响谢岳平的发展，说不定谢岳平早就把她们娘几个给抛弃了。
“要跟我掰扯跟我闹吗？再闹出事来，也不知道谢岳平会不会把你送去精神病院。”谢泷西看着余素敏。
余素敏呼吸一窒，看着谢泷西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管怎么样，是我生了你！”
谢泷西接过柜员递出来的回执单，“没人强迫你生，没听说过吗？生而不养枉为人。”
说完，谢泷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余素敏争论多没意思，她更乐意看这一家子反目，互相埋怨指责，推卸责任。
上辈子那样就挺好的，老无可依，病了也没人给治，只能等死。
按这辈子的发展，谢岳平真把余素敏送进精神病院说不定。
“我劝你，趁着病不严重，配合医生积极治病。”谢泷西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在余素敏旁边轻声道。
余素敏一怔，她可不觉得谢泷西会这么好心。
“你想想，你可是有两个孩子的，你要是真被谢岳平送进精神病院，谢岳平后脚就能再找一个，你得为了你的孩子，跟谢岳平做斗争。”谢泷西的声音像魔音一样灌进耳朵。
余素敏听明白了，谢泷西确实是不安好心，但她说的是事实。
看余素敏把手里的信封都拽变形了，谢泷西这才满意地功成身退。
从邮局回来后，余素敏一改之前的颓废，变得积极起来，她会在谢岳平上班的时候主动去医院，去按时把药都吃了。
她开始像从前一样，认真收拾起自己来，在家属院里也仿佛变得像从前一样。
甚至比从前更好。
“今儿一大早上，余素敏竟然冲我笑了。”许春来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跟自家男人念叨。
男人觉得她瞎翻腾，“冲你笑一下有什么稀奇的。”
许春来翻身坐起，“怎么不稀奇，她可是余素敏，这么些年，没给过我一个笑脸的，就算是工作上门来，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越想，许春来越觉得余素敏不对劲。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观察余素敏，结果愣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只看到余素敏变得平和和善了许多，好像一夜之间想开了似的。
连讲话都没有谦虚起来。
就连偏心，也坦率地承认了，“是我们两口子做得不好，总想着孩子是自己，偏心了也没发觉，伤到了孩子们的心。”
别说，她这样的变化，在家属院还是很博同情和好感的。
许春来对此嗤之以鼻，竟然还有人来劝她，说什么余素敏现在都停职了，让她别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那是她揪着不放吗？是这么多年，根本就放不下了。
她就不信，余素敏会真的看开，放下这些宿怨，或者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悔悟，认识到自己的偏心，能对谢泷西好。
但不管她怎么想，反正余素敏的变化有目共睹。
唯独没有改变的，是谢家内部的环境，谢岳平完全无视了余素敏的变化，依然不让余素敏搬回房间。
他们两个在家里也完全不说话，各干各的。
就在余素敏深深相信了谢泷西的话，又因为谢岳平的行为而寒心的时候，发生了更让她寒心的事。
谢岳平把她的工作给卖了。
私下以她的名义，把工作给卖了，工会同事碰到她问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件事。
“我没有……”话说到一半，余素敏惊觉过来，是谢岳平做了一切，却把这事套在了她的头上。
同事跟余素敏平时关系不错，还安慰她，“卖了就卖了吧，你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正事，反正你们家还有谢副厂长养家呢。”
余素敏强撑着回到家，整个人才垮下来。
她一直坐在房间里等着，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出去，她听到余庆华给她留了饭菜，听到没有她的桌饭上，多了平时没有的轻声细语。
有她在的时候，谢岳平是沉着脸一句话不说的。
她就那样坐那里，目光盯着墙上的结婚合照，那时候她还很年轻，眼睛里全是谢岳平，里头装满了幸福。
那时候她以为，能嫁给谢岳平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和谢岳平在一起，只能她苦，谢岳平甘，或者两个人一起甘，谢岳平是绝不愿意跟她一起吃苦，经受生活的风浪的。
一直坐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谢岳平才终于进来。
谢岳平开灯的那一下，差点被余素敏把魂给吓飞了，得看清是余素敏，他眉头皱得死紧。
“你在家为什么不出声，坐在这里干什么？余素敏，你是不是又要发疯？”
屋里陷入沉默，屋外，余庆华收碗筷的声音仿佛都停滞了。
余素敏听到余庆华领着谢卫民出了门。
“我不会发疯，我只是想问问你，卖工作的钱呢？我的工作，钱是不是应该给我？”余素敏问。
原来是为了这事。
谢岳平嗤笑一声，走进房间，“你的工作？你是不是忘了，没有我，你不仅没有工作，连沪市的户口都不可能会有。”
脱掉出门的外套，换上旧衣服，谢岳平坐在书桌边，“你要钱，是想贴补你娘家，还是想汇给谢卫红，或者给余建强当逃资？”
钱他是不可能给余素敏的。
本来他就因为存折里的钱没了而心烦，没想到余建强逃跑这件事倒是给了他契机，通过卖余素敏的工作，填补了之前的亏空。
“给我一半，不然我就是拼得你丢了工作，也要去厂里闹，大不了一起回去种地。”余素敏扣着手指。
谢岳平脸色冷下来，只是看着余素敏。
夫妻两个无声地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