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秦司雁没什么温度的声线透过门缝传出来。
林空羽推门那只手动作停在半空中，拎着行李箱的手指蓦地收紧。
她脑海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在提及别人，和自己无关。
只是紧跟着，又有熟悉的声音在问秦司雁：“你舍得林空羽？”
林空羽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秦司雁和宋政南说，他们也许明天就离婚了。
林空羽抿着唇，眉心蹙起，一瞬间后悔自己提前来给他这个惊喜。
她有些生气，更不懂他这些想法的由来，还是说，就像最初秦司雁回答她，为什么选择和他结婚的缘由……
看着顺眼，哪天不顺眼，就可以离婚了。
那么从结婚之后到现在经历的种种呢，又算什么？
但所有情绪波动仅仅维持了短暂时间，比起林空羽听到的，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真正认识了解的这个他。
而秦司雁说这些话，无论是因为什么，她默默想着……
未来一个月，都让他睡书房去吧。
林空羽正打算再仔细听听，秦司雁接下来会怎么回答，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只能先离开包厢门口，到更远一些的走廊上接听。
“刘工，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林工啊，今晚我跟小吴一个班，昨天有架航班液压系统故障，换了液压泵，但今天机组报告，又有绿系统的警告信息。”
绿系统是空客A320其中一套液压系统。
林空羽听刘工把此次故障的具体细节和排故过程说完，立刻问他：“有做线路故障测试吗？会不会是压力电门的信号短接？”
“按照以前处理过的方式检查了，各种比较隐秘的短接点也有测试，但重新试车之后还是会出现警告。”
刘工说：“你们今天出差回来了吧，现在有空的话过来看看？”
面对一个刘风伟都没有能够立刻解决的飞机故障问题，才在外培训了些日子的林空羽，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好，我现在过来。”
也幸好秦司雁今晚选择的吃饭地点离北兴机场不算太远，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她走之前，回头望了眼那扇包厢门。
等这个晚上忙碌结束，她会找秦司雁谈今天的事情，她希望能够听到他的合理解释。
而她走后，没听到包厢里的秦司雁对宋政南问话，喝掉杯里的酒，眼神晦暗：“舍不得又怎么样。”
“万一她铁了心要跟你离婚？”
秦司雁脸色难看，重重把酒杯搁在桌上，嘴角挑起幽冷弧度，咬牙切齿：“就是赖我都得赖着她，想跟我离婚，没这么容易！”
……
林空羽到机场，进车间之前先给秦司雁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但是要临时加班给一架飞机排故，回家时间不定，让他不用等她。
后面秦司雁有没有再回复，林空羽已经来不及再看，她换好工作服，拿上工牌和工具箱，就火速赶去停机坪。
她来的路上就已经大概想好了排故方法，虽然前面的机务已经做过检查，但还是得自己亲手确认过，才能够更放心。
“刘工，我们先把绿系统相关的所有线路都检查一遍吧，着重看看插头和内销钉有没有松动……”
他们在忙碌时，其他出差的机务人员也都已经坐着原定航班返回落地。
他们的航班刚好停靠在附近，几人都眼尖，很快发现林空羽的身影。
“林工这么晚还来加班啊？她也太能吃苦了……”
“所以说巾帼不让须眉，大晚上的让你来加班，你愿意？”
“没几个人会愿意，我还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呢……”
“我以为林工着急提前回来是为了和家里人吃个饭，没想到她是回来加班！也难怪她年纪轻轻，技术能力就这么强，前些天培训就她和陆工受的夸奖最多。”
说话的机务大哥看着陆朝：“对吧，陆工？我记得那天齐师傅说要不是退休了，还想收她做徒弟……还说她最多几年，保证不比你差。”
陆朝也在看着那边机坪上。
飞机主起落架舱旁的几个人都不知道已经忙了多久。
他直接说：“你们先回吧，我去申请一下，过去看看。”
“陆工你也去啊，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让林工追上你！”
“没有的事。”陆朝摇头，淡淡道，“我估计他们遇到的问题应该不小，去帮个忙。”
陆朝毕竟是高级工程师，他申请去帮忙，很快就得到了特批，前往机坪。
林空羽还在和刘工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见他过来也很意外。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表明来意后就加入了他们的排故团队。
有陆朝在，确实效率更高，他支持林空羽的新提议，把重点从线路故障转移到排查绿系统的液压油箱。
最后，经过长时间的检测排故，更换过绿系统的回油滤芯以及液压油，成功试车。
“终于是解决了！”吴功伸伸胳膊，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羽姐你赶紧回吧，这都几点了，明天不还要上班吗？
“陆工，也麻烦你了。”
“没事，该做的。”
林空羽点头：“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忙吧。”
她和陆朝都回了车间，各自交接完毕，刚走出大楼，她脚步就不由顿住。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家的秦司雁竟然就站在大楼外面，夜里温度已经直逼零下，他也不怕冷似的，身影被路灯拖长，显得有些孤寂。
他目光直直注视着这里，和林空羽的眼神碰撞，她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早点回去吗？”
秦司雁只冷冷看了一眼林空羽身边的陆朝，就再度凝视住她：“怕你回去的太晚，不安全。”
他伸出手，音色有些凉：“过来，跟我回家。”
今天在包厢里听到的那句话，突然浮现进脑海，林空羽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而他面前的男人因她这份迟疑，绷紧了下颌角，薄唇更是紧抿成一条直线。
只是她很快就将那些念头甩开，向秦司雁走去。
“你手好冷……”她握住他的指尖，不自觉心疼起来。
秦司雁反手攥紧她，悄无声息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