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溥程有记忆的那年，他成了影子。
按顾氏长辈的话来说，能出生在顾氏是他的福气。他的大哥自小便是众人口中的继承者，随着时间推移，成长起来的顾氏长子品学兼优、能力出众，顾氏能出这样的继承人皆被商圈称道，大哥也一直是顾溥程的敬仰。
然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顾家的长子在一夜之间消失，而作为影子的顾溥程被推上了聚光灯下，影子被拉得更长，也拴住了他的自由。
在兄长回来之前替他铺好所有的路，这是顾氏给他的使命。
成为哥哥影子的这些年，除了抵抗父命成为邮轮船长，没有一件事是他的真心情愿。好在家族本就是航海出身，顾溥程才顺理成章成为了另一个门面。
只有在海上航行时，他才能成为自己。
“你怎么了？”
苏北北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顾溥程侧头看着她，问：“想不想去趟冲绳？”
苏北北犹豫两秒，转而问：“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顾溥程神色不变，用淡淡的口吻说：“你不去也可以。”
“谁说我不去！”苏北北笑容盈盈，“我后天才和福园子去旅行，今天先跟你度个假吧。”
顾溥程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订了两张去冲绳的机票。
抵达冲绳时已是下午，街道干净而又宁静，建筑错落有致，蔚蓝色海水的清澈晶莹，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这里与繁华的东京成了鲜明的对比，乖张地坐落在蔚蓝海域中的一角。
苏北北跟在顾溥程身后，见他找人取了一辆车钥匙，直接去了停车场。
“你有国际驾照？”
顾溥程淡淡应了一声，说：“某个休息日的午后考的，具体记不太清。”
白了他一眼，苏北北系上安全带，任由顾溥程带她去任何地方。
海风从指尖滑过，这让她回想起在斐济的时候，侧眸瞟了顾溥程一眼，和第一次一样，他端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气息清清冷冷，以前苏北北找不到形容词，现在她想到了两个字：玉器。
“你一直是这样吗？”
“什么？”
苏北北笑了笑：“给人难以靠近的感觉，就……很冷淡。好像个玉器，很惹眼，但不敢轻易下手去摸，而一摸上去，透心凉。”
顾溥程打了个转弯，答道：“没觉得。”
苏北北笑着摇摇头，看向窗外。
日落下沉，细碎的金子在海上斑驳点点，零零碎碎。
苏北北杵着下巴，海风撩起她墨色的长发，露出雪白的脖颈。她穿了一件碎花吊带裙，看上去十分清爽。
“我感觉你在逃。”
突兀的来了一句，顾溥程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苏北北正看着窗外，他看不到她的神情，视线不自觉移到她的脖颈上，回想起昨天的触感，身下不由一紧。
“是太压抑了吗？”
他收回视线，吐了口气说：“为什么这么问？”
她回头一笑，明眸皓齿。“我发现你只有靠近海眉头才不会紧锁。”
顾溥程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夕阳晕红了一片海，看着眼前的风景，苏北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时候返航？”
“周四。”
苏北北惊呼道：“那我岂不是只能和福园子玩三天？”
“你可以多玩几天，去奈良，这时节风景不错。”顾溥程沿着海岸的公路一直向前。“没必要非搭船回去。”
苏北北皱眉盯着顾溥程，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驱车来到酒店，苏北北拎着行李下车，准备先去大厅等她。她黑色的眼珠转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敲了敲车窗。
“你提前订房间了吗？”
顾溥程摁下车窗，声线淡淡：“我订了我的。”
“那我住哪里？”
“现场订。”
闻言，苏北北一口血卡在喉咙，差点气晕。真是……显得她很多余！
“哦……那你先去停车吧，我去问问。”她咬了咬牙，拎着行李快步跑进酒店大厅。
过了莫约五分钟，顾溥程停好车与她汇合，还没开口说什么，苏北北就抢先道：“前台说，只有一间房了。”
“就是你订的那间。”
顾溥程看了她一眼未露声色，只是将一张会员卡递给前台，没了下文。
房间是独立的海景房，说回来真的有点像斐济的情景再现，里屋摆放着一张大圆床，整个陈设、灯光都十分有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怎么都有点尴尬。
苏北北将行李放置一旁，跑进卫生间去洗手。
“放松点啊笨蛋！”
她赶紧给自己打气，生怕顾溥程看出她的紧张。不是没和别人孤男寡女过，可就沈朝昱而言，她完全不会有此类的紧张感，而且他俩出行还能打一个通宵游戏。
苏北北迅速用清水洗了把脸，伸手去拿毛巾时，视线又被定格住。她看着水杯架上的安全套，鬼使神差地将它往更显眼的地方挪了挪。
冷静一番，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顾溥程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书。
“你在看什么？”
“《肖生克的救赎》。”
她走到他旁边，顾溥程修长的手指拿着书搭在膝盖上，骨节分明，长腿交叠，身子轻依着沙发，看上去很放松。
他领口稍微敞开，诱人的锁骨若隐若现，苏北北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问：
“顾溥程，你……亲过女孩子吗？”
他掀起眼皮看他，墨色的黑眸如同窗外沉静的大海，平静而深邃。
“你想试试？”
“……”
苏北北立时语塞，没想他竟猜中她心中想法。
狗溥东西，台词都给我抢了。
顾溥程合上书，用手杵着额头，歪着脑袋看着苏北北，沉声道：“你见过的，我是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苏北北说话声音有些颤，反问他。“放飞自我的时候？”
“苏北北，我是个正常男人。”他端正身子，拉近两人的距离，手指随意撩起苏北北的一小撮长发，声线沉磁：“没有做好准备，就不要一再试探我。”
“还是说……”他抬眼看她，欲海沦陷。“你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