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这几日在皇宫的日子不可谓不舒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乔厌更是在她的事上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这段时间，他和颜悦色地让宫人以为他皮子底下换了个人。
青棠则在这无微不至地娇宠下很快就学会恃宠而骄，就连性子都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娇气。
她自己不觉，以她现在的智商，她也察觉不到。
可一直暗暗观察的邬治，却看得清清楚楚。
青棠如今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天真无邪的心性，世间万物落在她眼前，都保持着最干净的样子。
这一世，她是被人捧在掌心上的珍宝。
她很幸福，不会有忧愁，也不会因为身体原因，痛苦不堪。
不会像上一世那般， 早早离世。
邬治为她感到高兴，可是，他本以为是她哥哥的人，却似乎对她过于亲密。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个男人正似有若无地让她对他产生依赖性。
邬治皱起眉，他透明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垂着眸若有所思地盯着下面的人。
乔厌心思敏感，他很快便察觉到青棠对红色似乎很抵触，因此最近都换上素青色等素色衣裳。
素色服饰将他过于艳丽绝绝的颜色压下几分，清瘦俊秀的轮廓便凸显出来，长身玉立，萧萧肃肃，多了几分松下清风之姿，让人眼前一亮。
任谁瞧着，都不会把他和那个声名远扬的九千岁联系在一起。
如今已是傍晚，窗外月光格外明亮，房内烛火摇摆不定。
九千岁膝上踩着一只白嫩的脚丫子，脚丫子的主人肆无忌惮且习惯异常地将他整洁的衣裳踩的皱巴巴。
九千岁温和低眉，用手上的洁白柔软一点点细心地将她另一只脚上的水渍擦干，盯着那截细细的足踝，没忍住，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青棠足部本就敏感，早早便忍着笑，如今被这一捏，算是彻底破功，再也忍不住哈哈轻快笑出声。
一边笑着在床上滚，一边胡乱踢着腿，脚直往乔厌身上招呼。
“哈哈，好痒，好痒。”“放手，放手。”
乔厌被她闹出几分笑意，故意环住她的脚踝不放，看她在那里像只乌龟似的无力扑腾。
甚至在她快要爬到床那边时，慢条斯理地将人往回一抽。
青棠趴在床上，头发凌乱，小脸红扑扑，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被抽回来后，她也不继续扑腾，转身张开手一个助跳，一把环住乔厌的脖子，将人扑倒在床上。
乔厌怔怔地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面容，他意识还有些没回笼，手却下意识扶住她向右倾的身子，让她安安稳稳地扑在自己身上。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慢，慢到烛火跳跃浮在她的脸上，那细细的绒毛被染了一层暖光。
慢到他终于后知后觉似地意识到从前护在身后，牵着他衣角的小姑娘啊，真的，真的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一个很漂亮干净的大姑娘。
手下的温度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上升，热意烫人，从指尖一路蜿蜒横穿到心口 ，心口剧烈跳动，乔厌手指微微蜷缩，却始终没有放下手。
他仰躺在床上，漂亮的黑发下耳尖被烛火映出绯意。
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坐在自己腰上，居高临下的小姑娘，像是无所畏惧又像是藏在黑瞳深处暗暗挑衅一样，想看看她会做出些什么，或者是期待着她能做出些什么。
六七岁的人，被惹恼了，也是天真的。
“乔厌。”恼了也只知道故作凶巴巴的连名带姓叫他。
乔厌挑了挑眉，从嗓子里应了声嗯。
第一次听见妹妹直呼他的姓名，乔厌心里升起一丝新奇，掀着眼帘，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青棠绞尽脑汁思考着平常听到的骂人话语，脑袋白茫茫一片。
她余光瞥见乔厌略感兴趣的眼神，眸子一转，直接上手趁他没有防备，去挠他咯吱窝。
于是守在门外的宫女们就听见 九千岁开怀低沉的笑声。
她们不敢置信，面面相觑，一脸惊悚恐惧，战战兢兢。
她们莫非活不过今晚。
青棠睡的地方是皇后的坤宁宫，而此时明天的皇后娘娘却在和权力滔天的宦官之首旁若无人的嬉笑玩闹。
若是被那些大臣们知道，只怕暗地里又要不知道骂他们这对狗男女儿多少遍。
皇帝气息奄奄地瘫在龙床上，喘着粗气，身边只有少数宫人伺候。
他整个身体，只有眼睛能动。
眼窝凹下，眼球突出，一副将死之态，在黑夜中也是十分恐怖。
皇帝已经不年轻，这几年越发沉迷女色，头发花白，眼睛混浊。
加上乔厌在他身边，什么都能替他做，让他能够尽情玩乐。
他早早地就开始沉溺于这种什么都有人做，自己只需要享受的日子。
宦官一向是皇帝愿意使用的最好工具，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把工具开了刃，是锋利却背主的。
等他从酒林肉池中抬起头时，属于他的权利早就被人轻笑地夺走。
乔厌手中控着东厂，拿着禁军令，且掌握着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贪污受贿的名录。
整个朝廷，在他一步一步有计划中，在还没察觉时就已经被困在他的手掌心。
皇帝眼珠晃动，死死盯着明黄的床帘。
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也没人在意，他这个名不副实的皇帝。
宫中人最擅长察言观色，皇帝是谁他们不在乎，他们只想要活着。
百姓们更别说，他们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在乎这个晚年昏庸无能的帝王，他们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生活上。
皇宫的事离他们太遥远。
况且乔厌掌权以来，所行所为无不利于黎明众生。
唯有朝廷官员，天下儒士，不能接受。
可乔厌不需要他们的接受，也不在乎他们的感受。
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定会被后世谴责，背负千古骂名。
然而，人活于世，只享一世短短不到百年时光，他并不想去思考后世之事，后世之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