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本将军令。”
“令刘将军派出一万兵马。”
“在天津卫北门外，维持秩序！”
程武立在天津卫北门城墙。
从高处望去。
只见城外的无数灾民，就像是一群移动的蚂蚁。
缓慢，但却坚定地朝着这里聚集。
手中提着布兜，有地拿着破碗。
来到城门后，二牛带人将粮食发放给了他们。
“都别抢！”
“粮食多的是。”
“吃完了再来拿！”
“我们正在搭灶台，等会儿熬粥给你们喝。”
二牛冲着人群不断大喊。
原本有些忙乱，生怕分不到粮食的灾民。
脚步也慢了下来。
混乱的人群开始在明军的指挥下，排起了三十多条长队。
“哎，给咱们分粮食的将军是谁啊？”
“他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呐。”
“等灾情过去，咱们回家乡一定要给他立个生祠。”
“听说是辽东的都指挥使，刚刚剿灭了建奴呢！”
“真的吗？看他好年轻啊！”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这些当兵的。”
周围灾民纷纷向维持秩序的明军将士询问。
得知真的是辽东都指挥使，一个个暗自将程武记在了心里。
在城门两边，数百明军正在搭建灶台。
准备煮上几大锅米粥。
曹公公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
心里都乐开了花。
一张老脸笑得春花灿烂。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武的后背。
心里恶毒地诅咒。
“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我们阉党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你却敢分他们的粮食。”
“这次看圣上还怎么保你！”
兴许是感受到曹公公的目光。
程武猛地转过身来。
曹公公瞬间感觉到浑身一凉。
仿佛是被猛虎盯住的猎物。
“哼！”
程武一看曹公公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过去搂着对方的肩膀说道。
“曹公公深明大义。”
“被本将军一顿教训后，能够幡然醒悟。”
“帮着本将军一起开仓放粮。”
“圣上得知后，定然会嘉奖曹公公。”
“不不不！”曹公公被程武说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咱家可没那个胆子，敢动这些粮食。”
“程将军，这功劳您还是自个享用吧。”
“哎。”程武搂得更紧了：“曹公公怎么还客气上了？”
“真不敢！”
曹公公极力想要挣脱，两人正拉扯间。
远处忽然传来喝骂声。
“城里的官员呢！”
“都死绝了？”
“谁让你们私自把我们的粮食，给这群叛军的？”
“都他妈给老子出来！”
只见有一群人骂骂咧咧地登上城墙。
四处一打量，立刻发现了程武一行人。
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跟在程武身后的天津卫官员们见状，脸色霎时间一片苍白。
心中暗暗叫苦。
急忙上前，将那群粮行掌柜拦在了远处。
“那位是前来解围搭救我们的程将军。”
“你们不可前去打扰！”
“解围?”
其中一位掌柜朝地上催了一口唾沫。
“他解什么围了？”
“你以为我们眼瞎，没看到？”
“他不过杀了其中一个贼寇，然后答应这群叛军进城分粮。”
“这才将叛乱平息。”
“你们告诉我，这也叫解围？”
“谁不会啊！”
另一个粮行掌柜更是指着程武怒骂。
“你想做好事，用你自己的粮食啊！”
“分我们的粮食干嘛？”
“知道我们粮行背后是谁吗？”
“闪开，别挡道！”
说着就开始推挤前方拦路的官员。
程武冷冷一笑。
一群商贾，在明初是最卑微的一个阶层。
如今竟然猖狂到当众冲撞官员。
“让他们过来。”
程武冲着远处的官员喊了一句。
一人做事一人当。
没必要为难这群小官吏。
“程将军。”
“您把老奴也松开吧。”
“咱怕被人误会。”
被他搂住的曹公公，谄媚一笑，近乎哀求。
“咦。”
程武好奇地看了对方一眼。
“奇了怪了。”
“你们阉党权势滔天，怎么今天这么惧怕一群商人？”
“对你们来说，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曹公公只是赔笑，并未回话。
此时那群粮行掌柜已经来到了近前。
一个个面色不善地打量着程武。
待看到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关系极好的曹公公时。
所有人都浮现出一丝惊疑。
其中一人问道。
“曹公公。”
“咱们平日里对东厂的孝敬，从来没有过短缺。”
“逢年过节，还有好礼相送。”
“您之前亲口说过，只要您在，这些粮食就不会出事。”
“还有城外这群身无分文的乱民。”
“您也说过朝廷定会全部剿灭。”
“怎么又开始分粮食了呢？”
“这朝廷，到底是几个意思？”
曹公公雪白的老脸，看上去似乎蒙上了一层黑云。
沉默着一言不发。
程武心中暗自冷笑，怪不得曹公公满脸尴尬。
原来是拿了人好处，没给办成事。
那掌柜的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没想到威震天下的东厂督公，也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他的目光转到了程武身上。
“这位将军。”
“您的威名，我们这群人也略有耳闻。”
“您在北边剿灭建奴的时候。”
“和山西那帮子商人，也结下了一些梁子。”
“我可听人说了，他们现在，正准备找您麻烦呢。”
“说到底，都是商人，我们和他们算是对头。”
“不如这样，程将军下令剿灭这群叛军。”
“我们帮程将军化解和晋商的冤仇。”
“您看如何？”
一番话说完，程武连眼皮都没跳一下。
他也知道，一旦得罪这群人，自己在朝中，可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他无所谓。
有些事情，代价再大，都要去做。
他淡声说道：“已经下达的军令，本将军是不会收回的。”
“这些粮食，算是本将军临时借你们的。”
“你们算下有多少斤两。”
“灾情过去，本将军会买来粮食，还给你们。”
“本将军用自己的名声担保，一两都不会少。”
......
良久的沉默，一群粮行掌柜的，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程武。
之前那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程将军。”
“您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程武面色一冷。
“你看本将军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接着说道。
“将军，您可知道现在的粮价？”
“闹灾时候的粮价，可是平日的十数倍不止啊！”
程武摇了摇头。
“粮食就是粮食。”
“本将军只看斤两，不看价格。”
“总之日后不会短缺你们一两。”
那掌柜的眼睛微微眯起。
“程将军，您可知道，您是在自毁前程？”
“嗯？”
程武冰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
那掌柜的顿时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