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大家都没有出去。
但一些妖兽却来部落造访。
有石龙，78头大大小小的石龙，被刘莹和柳飞烟等人收服，给大家做坐骑。
雪高三丈时，有3只猞猁先后造访。其中一只有大乘期修为，连刘莹都难以应对，桑天子亲自出手，把它变成了柳飞烟的坐骑。
还有狼群113只，杀灭43只后，剩下的那些被元婴期的人们收为坐骑。
部落里好多坐骑和宠物。
叫声此起彼伏，比之前热闹多了。
有了这样的力量，雪才刚化，大家便主动把部落扩张了十倍。
他们添加钢板，建造更厚、更坚固的墙，建造更大的房子。
欣欣向荣的景象，让他很欣慰。
桑天子确认大家都懂得了谦卑，也懂得了地仙界的残酷，并且心怀希望。
他确定，他们可以拥有更多。
春日暖阳，桑天子交代刘莹守护周边，急则报信。
他出发去蝙蝠洞，找蝙蝠的晦气。
初春的蝙蝠，大梦初醒，残暴却虚弱，虽不乏堪比大乘期的蝙蝠妖，但对桑天子，没什么威胁。一拥而上也好，车轮战也好，桑天子一杖御敌。
斩灭蝙蝠，取蝙蝠精血无数。
融炼精血之后，悟得一法门，乃是蝙蝠冬眠时屏息修行之道。
可琢磨了半天，他觉得没什么用。
因为他修行从来不缺资源。
但那无尽的血液，增补了它。
灭杀千万之数，蝙蝠知道这里有大敌，纷纷逃离，桑天子得山洞无数。
于是在里面开挖，又填补石块和钢铁，使其坚固。
短短百日间，建立起三百六十处空荡的基地，囊括部落周边百里。
这是他的收获，也是大家的收获。
夏日黄昏，桑天子回部落。
见院中有故人来访，乃是从前碧海派的十杰里的王俊达、王文成兄弟，和五龙谷三英七雄里的一英一雄，带着狮子、妖狼和两只妖狐，出来耍威风了。只是见了桑天子，几人脸色银黑，甩袖就走，连句话都不说，让人奇怪。
桑天子问：“他们怎么回事儿？”
徐岳在侧，说：“大人，此四人，皆小人也。他们当初是被大椿部落挑去，住在那棵大椿树北边百里处，因去年至今，王俊达献玻璃、车辆给部落，贡献颇大，被选为狩猎队长，队员一百。他趁着打猎来此炫耀，说大椿部落有真仙大能坐镇，他的坐骑碧眼妖狐，有大乘本领，又问谁肯做他妾身，追随其后。如此小人之态，让吾等不喜，只因敬畏真仙大能，才由他放肆。还请大人做主。”
地仙境之上为天仙境；
天仙境之上为真仙境；
真仙境之上为玄仙境；
玄仙境之上为金仙境。
金仙即突破生死界限之修士，金仙之上修法力、神通和气运，玄之又玄者，可以入大罗金仙境界。大罗之上有斩三尸之准圣，而后有圣人。
“什么玩意？”桑天子摇摇头，“这等混账，下次碰到就直接宰了。”
“宰了？”徐岳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惊愕，“能宰吗？”
“不然留着生娃吗？他又生不了。”桑天子呵呵一笑。
“咳咳。”刘莹叫停他，说，“大人请严肃一点。”
“好吧。”桑天子淡笑说，“我最近把附近的蝙蝠清理了一下，建立基地三百六十处，我看今年咱们的食物还算充足。我决定扩建石龙队，每个基地以十只为度，仅负责防御和示警。再准备一些传送阵，一旦有大妖入侵，立刻弃守。至于基地的作用嘛，跟这里一样，生产钢铁，扩建成部落。”
刘莹寻思道：“若年年扩建，三五年后，岂不是要连在一起？”
桑天子说：“没那么好，还要考虑到损失。明年能剩下两百基地，就很好了。”
不过他的确打算三年内，将这两百里方圆的地方建成城池。
但不能只靠基地，还得有其它的手段。比如，把周围的部落吞并进来。
刘莹说：“那也不过七八年时间。可是，如此扩张，会不会引来大能？”
桑天子说：“这点东西，不至于。”
“大椿部落的那位，不会来吗？”
“我早已探明，这周边最厉害的是那棵大椿树，境界约么有真仙中期。其下是树下的那群蛇，最强者有真仙境界。其余部落首领，没有真仙境界者。大椿部落的那位，顶多天仙后期境界，因有一玄妙法宝，站力堪比真仙而已。”
当初选择这里时，桑天子就从妖兽意识上确定，他可以在这里站稳脚跟。
若周边都是真仙，都是玄仙，他早就另寻他法，或远走他乡，或把这万余弱鸡收入水火葫芦也不一定。何必在这苦心经营，自己找死？
刘莹问：“那大人是何境界？”
“够用。”桑天子没有明说。
刘莹猜之不透，寻思他大概也是天仙。
他亦有法宝，或许能战那部落首领。
刘莹不再细问，与柳飞烟。徐岳一等，商讨三百六十基地建设之事。
桑天子则去搜寻石龙——这种杂食妖兽在这附近，属于无组织无纪律的代名词。它们皮糙肉厚，不怕危险，经常落单地乱跑，时不时能碰上一个，但若去找，则没有固定的地方。因为他们吃得太多，把一个地方的东西吃完，就要换地方。
捉了两天，才弄了五十一只回来。其中二十九只幼兽。
但最强的那只有地仙修为，可化形，化形后甚为丑陋，像石头排列组合。
不过就是这头石龙，解决了桑天子的大难题。
这头石龙被何志争走，调教十来日之后，何志从石龙口中听说一件事，便来汇报给桑天子，说，“大人，我那头石龙有一法子，可以吸引附近的母石龙过来。母石龙聚集之地，又有很多公石龙前来，可破此局。”
这主意好啊，桑天子立马说：“马上又冬天了，快快让它施法。”
哪里是施法，对桑天子来说，那就是用难听的嗓子乱嚎。
这嚎叫声不光引来母石龙，还引来别的。天上的鸟儿嫌它烦躁，过来啄它，蜈蚣和蜘蛛也被震出来，还有不少猞猁和老鼠，在那嚎叫声里乱蹦，有不少仗着本领高强，过来杀它。甚至连椿树下的蟒蛇都来了。
桑天子施法堵着耳朵，在旁边乐呵乐呵地捉妖兽。
天上的鸟儿一落，他便用雷打晕它们；蜈蚣、蜘蛛和老鼠之类，则被他炼入法杖；猞猁是很好的坐骑，来一个收一个，从不放过；那蟒蛇来了上万条，漫山遍野，忒恶心了，他不喜欢，但有些人喜欢。故而留了四条可化形的，一条天仙境的给梁叔国，三条地仙境的给几个弓箭手，其余的全都炼入法杖之中。
刘莹收了一只猞猁，初入天仙境，速度飞快，在森林里穿行如履平地。
那只猞猁叫灰灰，在这片森林，简直是个霸主。但她不该小瞧了桑天子。
她在山林中闪烁，嗖嗖嗖，切开了几只石龙厚重的身躯，然后要把桑天子和嚎叫的石龙一起宰了。正面战斗，桑天子尚且不惧她，莽莽撞撞地闯进桑天子身边，简直自寻死路。被桑天子用十多万灵宝金钱布阵控制，水月图一卷，收了进去。接着他用月桂镇压着她，给了她一个选择，要么死，要么臣服。她本来宁死不屈，坚决不臣服。但刘莹用一把青光剑“打动”了她，让她看到，活下去并非生不如死……
总之，在何志这位大功臣的超常发挥下，今年，几乎每人都收了坐骑或妖宠。
最起码有一只鸟——那些鸟的实力也有不俗的，有一只鹰，大乘期修为呢。被赵长香那个道姑捡了个漏——那丫头桑天子认得，正是龙溪国的七公主，一只默默干活，不说话不偷懒，若非这只鸟，桑天子几乎没认出她来。
多干活，少说话，这品质真优秀！
来地仙界的第二个冬天。
三百六十个基地，三百六十个工厂，三百六十处热闹。
一改去年愁云惨淡，今年，大家都看到了巨大的希望，精神面貌大不一样。
连梁叔国都感慨，“今年大家的心气，跟当初知道小世界破开一样热闹。以前大家还算计怎么活下来，算计自己的蝇头小利，今年，大家都已毫无保留。”
桑天子回应说：“创天下时，外界巨大的压力下，所有人都能摒弃前嫌，为共同的利益努力。等将来这城建成了，并且我们有力量守住它的时候，那些私心都会回来。蝇头小利，生死存亡，就是每个人天大的事。”
梁叔国忧思万千，问：“孰难？”
怎么问起这个，桑天子挠挠头，“都难，各有各的难，别比较。”
梁叔国笑道：“也是，不如干一件实事来得踏实。”
说起干实事，桑天子说：“明年咱们要种一片地，不能总是坐吃山空。”
“是，机器已经在准备了。”
“多多益善，我们会需要很多。”
这座城的范围，最大可以是长宽一千公里，光是这个范围，就需要很多机器。况且以后强大了，或许还能占据周边的土地。那就更大了。
而他们的人，太少了，没有人，只有用机器提高一个人的生产力。
需要的那么多，现有的东西那么少。
必须撸起袖子加油干，人均997。
这是个繁忙的冬天。但并非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繁忙。尤其那些妖兽。
灰灰——那只天仙境猞猁，在这个不用出去打猎的冬天，很舒服地睡懒觉。在屋顶上，树上，或者床上，睡得深沉，几次被自己的呼噜闹醒。
蟒蛇去冬眠，时不时地晒个太阳；
石龙吃饱饭，便到安全的地方尽情玩耍，弄得脏兮兮的，再去洗澡。
只有人，才整天忙碌，奋斗。
不管怎样，在这些妖兽的力量加持下，大家的安全没有太大威胁。于是桑天子也加入了“懒散”的行列，近乎闭关似的修行起来。去年，他将功德用在焚魂灯里，并且建造了灵宝金钱的生产线。今年，他沉浸在血液之中。
元婴身的血液，每次看都有收获。
如今，他的境界已经不低，他想，“上次这样修行，一坐九天，这次应该少点。”
做最坏的打算，他准备了九天空闲，闭关修炼。幽幽渺渺盏茶间，一梦即醒，他再次看到浩荡的玄龟，在灰蒙蒙的天地亘古存在。时间，仿佛成了荒芜的东西。醒来时演算时间，已经四十五日。比预想得多得多——他下意识想道，“我现在更强大了，支撑的当然更久。一开始时间长，是因为我跟这血液差的太多，被血液吸引进去，以至于不能自拔。如今时间拉长到四十五日，却是另一个原因。”
四十五日，太久了，若中间发生什么事，他根本没法反应。
“还不到时候。”他强忍着心里的渴望，用理智告诉自己，“若是我自己的话，来到这洪荒，先躲个地方修行，理所应当。但现在，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他们又舍弃了别人选择了我，总不能一走了之。先把这座城建好……等大家有个安身之地，我也就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就是这样。”
念叨之时，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有什么变化，跟往常不同。
念叨了好一阵，也没找到源头。
于是他想，大概是那只玄龟太浩荡……
他站了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骨骼一颤，感觉到一股玄妙的力量运转起来。“是八九玄功。”本就到了突破的边缘，经过这四十五天修炼，稍稍一动，便触破了那跨进门中的最后的阻隔。他停下脚步，八九玄功流转全身，便是第八转。
本体第八转，元婴身第七转，已经快要修到最后一转。
“这……虽然已是门槛，但这么坐四十五天，就突破进去，还是太快了。”
这么快的修炼速度，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顿悟——顿悟？真的很像。
“那玄妙的感觉，就是顿悟。”
他恍然叹了一声，不自觉眉飞色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不用，太可惜了。
可是贸然用了，也很可惜——
现在他心有挂碍，在修行时，总是挂念别的，只怕悟不出什么。
不如先按心中所想，把城建起来。
他长舒一口气，出去转了一圈，没有大事发生，三百六十基地，加上最初的部落，一个不少，完好无损地热闹着。
地仙界的冬天，竟然如此安静！
这是个好消息，他继续修炼，巩固八九玄功，不知朝来暮去。
八九玄功者，又名九转元功，天地有九宫八卦，七十二候。此功是修成金丹大道之法门，功成九转之后，可以剥尽后天群阴，尽显先天真阳。将天生之三魂七魄炼化，九转归一，自此金丹永存，可成大道，元神便永聚不散，功体亦可万劫不坏。
其中亦包含诸般神通法术。
玄都传功的时候，并没有传给他神通法术。
但是如今修炼到第八转，他已经感受到神通法术的源头。
他的身躯，冥冥中与自然合为一体。
一念如水，流淌不息；一念如金，金刚不坏；一念可以变化，一念可以驾驭五行，一念上天入地，一念翻山倒海……
诗曰：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这功法就像高深的内功一般，只要修成了，便可以尽显威风。
“但也不是那么厉害。本体第八转，元婴第七转，差了一转，按理说应该有千差万别，但是很明显，我的本体所谓金刚不坏，比元婴身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所以，这是一门很好的功法，但肯定没有传说吹得那么狠。传说嘛，跟现实总有差距，摩昂那小子不就是，传说他为人忠勇，呵呵——估摸着写书的人要褒扬西方佛教，所以把向着西方的人啊，龙啊，都褒扬一番，实际上可能是个骚包……”
在心里乐呵呵地想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了嫦娥仙子。
他问：“嫦娥，我的八九玄功已经修到第八转了，你久不提起，怎样了？”
嫦娥琴声不止，微乱，难以察觉。
她传音回说：“不提八九玄功，你还是我的好师父。”
桑天子说：“总要提起，你看那小金乌，已经快成型了。”
嫦娥说：“八九玄功乃是后天转先天的功法，我身上本就有先天纯阴之力，无需转化。而我的人身被先天纯阴本源包裹，难以修持。不过我已经找到了修行的法门，只需时候一到，我自能修成此法，或许比你还快三年五载。”
桑天子笑说：“我觉得你在吹牛。”
嫦娥琴更乱，轻微可辨，说：“师父，我修不成，你很高兴吗？”
呃，桑天子说，“没有。”
“哼。”嫦娥解释说，“我的转世人身一直在我身上，永远会被影响，无法修成这八九玄功。所以我已送她去地仙界转世。历劫之后，可以修成个六七转，再服用那九转金丹，便可以功德圆满。你看，我未必比你慢。”
“竟有如此修行法，真是奇特。”
“我本就是转世修来的，对转世，我有些心得。”
“你厉害。”桑天子真心佩服。
“我这修法有迹可循，你的才真是奇特。”嫦娥说，“谁人能想到，你能把元神修成另一个身体，待八九玄功修成，你那元婴自成一体，才是奇特。我更想不到，你现在连炼制法宝，都不自己动手，让机器帮你。我总觉得你懒惰，你却能相处如此妙法，实在是叹为观止。是师祖这样教你的吗？”
“不是，师父给我留下的不是功法，而是气运。我有大气运。”
“气运难以琢磨，不如功德好修。”
“大概吧——现在谈这个，对我太早。”
“是啊，你还只有地仙境界……”
“不低了。你呢，你什么境界？”桑天子一直不知道。
“你自己看。”嫦娥一直不回答。
“看不到。”桑天子伸了个懒腰，说，“我还是去看看我的小城，早日把它建成，我也好早日脱身出来专心修行。到今天为止，我一直是个苦命人。从火蛇部落就开始奔波，然后又为巫族，为北方联盟，为今天的城……”
“你能者多劳。”嫦娥不想继续听下去，尤其不想听到他说为她的话。
“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推论：能者多得绝对合理。”
“请你不要忽略多劳的过程。”
“没有啊。”桑天子说，“多劳不见得非得把我按倒在某个地方，我可以用机器帮我多劳，用制度帮我多劳，对吧。其实你也可以。”
“不，世间的俗事，我都不可以。”嫦娥有些向往，又有些幽怨。
“怎么不可以？”桑天子不解。
“因为俗事的东西，只要我说，就可以得到。而我真正想要的，无论我怎么求，又只能两手空空。我就像这太阴星一样，看起来那么明亮，实际上空空荡荡的。所以我很羡慕你，你想要的，你都能拥有，连偷懒也能如意。”
“呃。”桑天子不知要说什么好。
嫦娥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
她那么一说，就更特别了。
桑天子抬起头，看夜里没有月亮的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