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在大巴车下高速公路进县城之前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而且这种味道离厂区越近越明显。经过查阅资料得知，这说明你工厂使用的是一种已经被淘汰的技术——转化法——生产。
这种技术首先会产生大量刺鼻的气味，长期吸入对人体有害。不知道周总在投产之前有没有做过环境影响评估？”
一听到“环境影响评估”几个字，周涛的脸色刹那之间变了变。
“环境影响评估是什么东西？我接手工厂的时候没有听说过个手续啊？不会是肖空你自己空想出来吓唬人的东西吧？”
“简单说，环境影响评估牵扯到生产全过程对环境的影响，比如说原料、生产的过程、产生的废弃物和最终产品对环境的影响等等。周总接手工厂的时候有没有做环境影响评估我不知道。但最好打听打听这个事情，不然哪天被人举报了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肖空建议道。
“其次是转化法的生产效率低，每吨原材料能够生产出的酒精有限。我在参观的过程上也注意到，瑞祥提升产量的最主要方式就是增加生产线的数量，然而这并不是提升生产效率，只是增加了工人的数量。”
“你又没做过生产型企业，哪里知道生产型企业的运营，不是简简单单有个好点子，有个新技术就行。”周涛还在嘴硬。“我现在这个模式是经过验证，切实可行，能够提高周边群众就业率的模式。你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每年的扶贫先进不得有我？”
“扶贫先进有您不假，可你要不要查查县医院肺部疾病近年来的发病率？”肖空毫不留情地回击周涛。
“发病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涛的脸色有些难看。
“在技术先进性上，我们发现南美的一些国家的实验室已经在研究如何利用椰子做酒精，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可以说现在已经处于爆发的前夜。椰子做酒精原材料价格更低，生产酒精的工艺更简单，最终的产成品纯度更高。一旦这个技术成熟，它将对瑞祥的业务产生直接冲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周涛的脸色变得通红，反驳肖空的说法道，“你说的那个椰子做酒精我看过相关的材料，还处于初级阶段，距离实用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呢！”
肖空看了一眼周涛，没有理会他的反驳，打开一张类似股票走势的图表，继续讲道：“这张图是国际商品交易市场酒精的现货和期货价格走势，可以看出价格已经在高位徘徊了很久，多空双方在这个位置已经胶着了很久。只要有一个轻微的扰动，就会打破现在这种微妙的平衡，至于向上还是向下，就要看这个扰动是什么样的扰动了。”
肖空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周涛说话，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我看可不一定。”
大家转头过去看时，原来是班里时常纵论股市，自称笑傲股海十年，敢比投资大师巴菲特的刘飞熊，外号“刘菲特”。
“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刘飞熊道，“国际酒精市场看似平静，实际是因为供需平衡不假，但那是因为新能源产业还没获得充分发展。
比如说酒精驱动的汽车，如果它发展起来，别说是现在的这点产能，就是再翻一番到两番恐怕都供不应求！而且将来的加油站全改成加酒精的站，那可是能吃好几辈子的好生意！
周总，我挺你！椰子壳做酒精这事儿且到不了能够影响大局的时候呢。如果你需要融资别忘了我。如果你想上市，我去给你联系发行机构。总之在资本市场上咱有的是资源。听蝼蝼蛄叫还不种地了不成？”
一番分析下来，肖空能够看出，不少同学都更坚定了对周涛的信心。
“我就说你们这些帮闲的乙方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吧？”周涛脸色又变得红润起来，得意洋洋地说，“要么就是一味附和甲方，扮演个弄臣的角色，就算想当个直言敢谏的忠臣，只可惜也经常说不到点子上。”
班里的气氛一时又僵住了。
“好了好了，到中午饭的时间，大家先休息，下午我们还有课要上。”周主任出来打圆场。
“今天中午我请客，学校对面的春风楼请大家吃饭。”周涛站起身冲全班大声说。
接着又转向肖空，嘲笑地说：“至于肖总和卢总，也可以赏光一起聊聊。”
“呵呵，不必了。春风楼那么高大上的餐厅，我吃不起。”肖空反唇相讥。
“咱们这次做的分析你觉得可靠性有多大？这次是成功地站在了大多数人的反面啊。”
学校的食堂里，卢玮一边吃着叉烧饭一边忧心忡忡地问肖空。
“真理往往在少数人一边。”肖空一边往嘴里扒着盖浇饭一边说。“每次产业的升级都会有一批人倒下，然后有另外一批人站起来。”
“不知道咱们会是倒下的还是站起来的。”
“你啊，踏实住了。咱们既不会倒下，也不会站起来——瑞祥工厂又不是你我的产业，它好了还是坏了和咱们有半毛钱关系么？我就不相信系里会因为咱们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就不让毕业。”肖空擦了擦嘴，顺手把饭盒拿到水槽边洗干净收到书包里。
“你最近怎么样？我看你这几周都正常上课，作业也写得挺快。不忙啦？”肖空问卢玮。
“这人吧，就是贱。”卢玮感慨道，“平时每天忙忙碌碌，就想着哪天能别有那么多工作，哪怕少挣点，清闲一点也好。前些日子不是交了竞标的方案，最近闲下来了又有点发慌。不知道哪儿传来的消息，说公司这次的竞标很重要，如果拿不下就有可能要裁员。”
“嚯，你们公司够抠的，拿不下客户就裁员。那如果新增加了客户人手不够怎么办？”肖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