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的火一闪一闪，照在姜可意的脸颊上。
她用手托着下巴，整个人有点迷瞪。
这一天从早忙到晚，她着实有点撑不住了，但赶在睡觉前还是要盯着把肉炖好。
无论有什么事，她每日都会卤好腊汁肉，以备第二天早上用。
“阿意，我来看火吧，瞧你眼下一片青色。你还在长身子骨呢，可不兴天天熬夜。”
胡氏一进厨房就看到姜可意想打盹，急忙劝道。
“马上就好了，二婶，不在这一会功夫。”姜可意给灶膛里添了把柴，又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看了看锅中肉的熟烂程度，“刚我阿娘也过来说替我，我让她先去照顾阿爹了。”
胡氏一听姜可意提到了姜平，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听娘说，大伯的情况比前段时间好了些了。今个早上醒过来时都能唤人了。还真别说，这郭大夫真够厉害了，只来了两次，就这般大好了。”
“可不是，阿奶逢人就说，郭大夫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还说等郭大夫下次来，一定要好好谢谢郭大夫。”
姜可意想着姜婆子说这话时的神态，幸好郭大夫今日没来，否则啊，阿奶可能会拉着她和二墩、三墩、可心跪着磕头。
“我呀，就怕她到时候把郭大夫给吓跑了。”
“娘这段时间为了大伯的事，哎，没少悬心。”
姜婆子这段时间人明显老态了很多。
胡氏忍不住感叹道：“阿意，你还小，不知道。女人一旦当了娘，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所以啊，你看同龄的女人总是比男人显老。”
深沉了还没一会，胡氏又把话题跳回来了：“哎，不过郭大夫倒是一副好相貌，年纪又轻，端的是好本事啊。”
姜可意点了点头，应道：“是啊，真是多亏了郭大夫，想来再经他妙手调养段时间，阿爹就能恢复如前了。”
姜平的状况已经大大超过姜可意的预期了。
郭南星第一看诊时说的很委婉，她还以为他把握不大，搞了半天人家是谦虚。
那么贵的诊金没白花。
姜可意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了些，用余温继续煨肉，厨房里弥漫着腊汁肉的香味。
“阿意，就是你说的找帮手那事，二婶拿不定主意，想和你讨个意见。”
趁这会厨房没人，胡氏刚好趁机问问此事。
阿意提了这话后，她把自个熟悉的人翻来覆去想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
和自家男人商量吧，可姜安倒好，说她是家里的掌柜，他都听她的。
说了等于白说。
一大家子十几口，但又分了三房，每个人都有自个的私心。
她不可能去找姜婆子或者叶氏去商量，更不可能出门去找外人。
想来想去，还是直接来问问阿意比较靠谱。
姜可意用手撑着下巴望着胡氏：“二婶，你自己是怎么个想法？”
“其实，我想找娘家大嫂子，大嫂子素来和我亲香。我是家中的老小，从小就在我大嫂跟前长大。”胡氏提起自家大嫂满脸依恋：“说是我大嫂子，和我半个娘差不多。大哥他们那一房孩子多，我想着大嫂要是能和我一道的话，无论如何能帮衬几分家用的。”
“可是家中三个嫂嫂待我都不错，还有姐姐......”
胡氏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只闻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
姜可意并为着急开口说话，而是静静陪着胡氏，等她理清思绪。
“我要是只找了大嫂，又怕姐姐心中多想。何况三嫂为人泼辣，和大嫂之间多有摩擦争执。我怕因着此事，弄得她们妯娌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张了。”
本来这是能帮衬到娘家的好事，可选谁不选谁真是让人犯难。
胡氏平时一个大大咧咧的人，都由不得翻来覆去地掂量。
生怕处理不好，弄得娘家的嫂子们还有自己的亲姐姐关系生分了。
胡氏抓了抓头发：“阿意，你帮二婶拿个主意吧。”
“二婶子，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人有远近亲疏，这毫不奇怪。但是做生意找帮手，更重要的是合适。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姜可意从小兀子上站了起来，扭着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像咱们家，为什么你去县里摆摊子卖吃食，因为你更合适做这个，而非做绢花。虽说妇人都要做厨下的事情，可是擅长做、喜欢做和只是为了应付了事，区别还是很大的。”
她又继续说道：“我对您家的几位长辈都不太了解。所以啊，还得您自个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胡氏也不能强人所难。
刚好锅里的腊汁肉已经炖好了，姜可意伸了个懒腰，厨房里的微弱的烛火摇曳着，把两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晃晃悠悠。
收拾停当后，踏出门槛前，姜可意轻呼了口气吹灭了它，趁着月光赶回了自个的屋子。
西屋那边，姜福给四墩把完尿后，赶紧把孩子塞到被窝：“这晚上还是冷得，把被子还是要捂严实一些，省得着凉。”
“这臭小子乖着呢，也不踢被子。晚上睡得可沉了。我阿娘说他是个顶有福气的。”
叶氏口中的阿娘自不是姜婆子，而是她亲娘。
说到此，她又忍不住问姜福：“你说阿意让二哥二嫂还有你找帮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她阿娘之前就想着让小妹来跟她一起做绢花，可绢花坊招人又不是她一个说了算，还有姜芳呢。
何况招什么人，姜可意都定好章程了，哪由得她想怎样就怎样。
阿娘也不想想她的处境，还埋怨她使不上力。日子好了，不帮衬帮衬娘家人。
这次吃食摊子，阿意倒是放手让他们自己找。
她没有冒然提出让娘家人来，而是想听听姜福的意思。
姜福正为这事烦心着呢，心里翻江倒海一般，面上还要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琢磨着，阿意是想让二哥、二嫂去那铺子。”
叶氏一听此话有些急了，推了推姜福：“怎么会这样呢。要去铺子也合该是你啊！爹娘那边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