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牧萧将满腹情绪掩去，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一身青碧宫装的少女，声音柔柔嚅嚅，仿佛被猎人的捕兽夹捕中的灵鹿，透着丝丝怯意：
“玉奴，奴婢名唤玉奴。”
“你留下，其她人出去。”凌牧萧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这下子可把珊瑚和珍珠惊到了，王爷竟然没从她俩中间选一个，而是选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外人！
两人焦急地看向李嬷嬷，李嬷嬷摸了摸腰间重坨坨的荷包，只好硬着头皮道了句：
“爷，这姑娘来自掖庭。这冲喜侍妾，还是选咱凌府的好。”
凌牧萧眼眸一沉，不待他发怒，那高嬷嬷替他回话：
“大胆！今日这三十个水命女，爷选了哪一个，哪一个就是爷的侍妾。
爷的决定，还容你置喙？
来自掖庭又如何？那也是贵妃娘娘送来的人！
你这老奴，还不把人带走！”
李嬷嬷吓的脸色苍白，忙不迭地点头道歉，连扇自己几耳光：
“老奴该死，是老奴逾越了，老奴这就带姑娘们下去。”
李玉染是被高嬷嬷带走的，在加了蔷薇花瓣和牛乳的浴盆里洗的澡。
用木槿叶子汁和鸡蛋清洗的头，栀子花油擦的发，月季花露涂的肤。
手和脚用浸了牛乳的绵布包了许久，拆开后婢女细细地替她修了手指甲，磨光滑了脚后跟。
清盐和薄荷水擦牙漱口，连耳垂都涂了香脂。
她逆来顺受，像一个瓷娃娃任由高嬷嬷和两个婢女摆布。
她从来不是怨天忧人，遇事先惊哭的女子，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接受。
这会再要死要活的不愿意，那留给她的另一条路，就是回宫从了朱得全。
高嬷嬷的最后一个任务，是给她一本内容栩栩如生的避火图册，看的人面红耳赤。
高嬷嬷还不时在一旁指点着，一本正经地说着，哪一步她该做什么。
光册子还不算，又拿出一套蔬果瓷器，那南瓜、葫芦等蔬果，做的跟真的一模一样，可爱极了。
打开盖子才知内部玄机，里面竟然是两个瓷器小人，小人的动作姿势，正是在洞房……
“这是夫人压箱底的嫁妆，你好好观摩观摩，把王爷伺候好了，玉奴姑娘便能飞上枝头。”
李玉染那羞红的脸，颤抖的眼睫，羞哒哒的表情，都让高嬷嬷很满意。
“玉奴领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此来凌府，就为能有幸得王爷相中，伺候王爷。
还望嬷嬷代玉奴回老夫人，只要王爷不嫌弃，玉奴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回答更让高嬷嬷满意了。给她换了一身碧霞梅花薄雾纱所制的睡裙。
梅粉的衣裙，橘黄的烛光之下，衬得李玉染黑发如瀑，肌白胜雪。
那双潋滟秋水的眼眸，怯生生看着人的时候，高嬷嬷觉得，天下任何一个男人而对这个美人，都会心动。
若是连玉奴这样的美人，王爷还是不愿意同房，那老夫人怕是真得回金陵一趟了。
将人送进妾室所住的兰芷院，在卧室点上闻一闻，便让人筋酥骨软的熏香，高嬷嬷欢喜离开。
没多时，她又依老夫人之命，送一壶助兴的春露酒。
亲眼看着李玉染和凌牧萧各饮一杯，这才回去复命。
凌牧萧格外喜欢她的那双眼睛，两人上了拔步床，他就捏着她的下巴道：
“看着本王。”
酒的作用下，李玉染全身发软，眼睫轻颤，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颤巍巍地看着他，魅惑的声音像有勾子一般，勾的人心头发痒：
“王爷~”
他的手指顺着下巴往上，轻轻摩擦她的丰唇。
一双凌厉的眼眸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般，死死地盯着她的眼，倒在床上的时候。
她吓的闭紧眼睛，他俯身道：“本王说了，看着我！”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她的腰身。
“王爷，妾身好疼……”
她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肉里，三月夜的春寒，在这里彻底消失。
汗珠将两人的头发打湿成一缕一缕，那如墨的长发飞扬着，纠缠在一起。
不断抖动的香帐，让外面的火烛轻轻摇晃，在墙壁上投下一道痴缠的人影。
待她疼的眼泪像珠子一般滚落，小脸素白，仍不忘男人的命令，哀求地看着他。
男人似是心软了，轻吻那晶莹的耳垂，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耳语道：
“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这个一会，便是漫长一夜……
这一夜，凌老太太久久未眠，终于等来了高嬷嬷的报信：
“拔步床四角的银鸟晃个不停，已经要了一回水，看来还得要一回，王爷的身体无妨，龙精虎猛啊！”
旁边的几个大丫环听红了脸，唯有珊瑚，低垂的眼眸满是恨意，今晚，本该她躺在那张奢华的拔步床上的。
老太太喜不自禁：“如此就好，就怕王爷性子犟，玄月大师的话也不听。
留下的那丫头叫什么？明个带来我瞧瞧。”
“叫玉奴，是贵妃娘娘指来的。这姑娘当真好福气！”
说完这句，高嬷嬷面露难色地问了一句：“那明日赐什么汤呢？”
老太太沉默片刻，面上喜色渐消，轻叹了句：“王府规矩，正妻未诞下嫡子之前，不可有庶出子女。
便是冲喜挡灾的侍妾，也不能坏了规矩。这玉奴年纪小，避子汤的方子你瞧着，调温和些，别伤了根本。”
高嬷嬷点头称是，心下暗暗思量，看来这玉奴姑娘的福气也就是这样了，没有孩子的侍妾，连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环都不如。
这时挨了罚了李嬷嬷，讨好地过来请示：“老太太，您看这水命女，用不用王爷再选几个？”
老太太点头道：“明晚再让王爷挑一回，即是冲喜挡灾，自然是越多越多。”
一旁的珊瑚喜形于色，太好了！
虽然比那个玉奴晚一天，但她还是会成为王爷的侍妾！
翌日李玉染醒来，只觉全身跟散架了一般，比头一天连上两节普拉提还要酸痛。
身边的被窝已是微凉，看来凌牧萧早已离去。她默默地躺着，思索目前的困局。
凭昨天凌牧萧对她的态度，很明显是因为她的眼睛，神似他的一位故人。
思及此，李玉染嘴角微扬，替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