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闻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看向众人，眼中的犹豫之色甚是明显。
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面对此事确实很难下决定。
文某对湮金使笑了笑：“这位前辈，老夫也是无忧的师父，只不过是负责传授修武，你我应该可以平辈相交。”
湮金使看向壮硕的老者，眼底闪过不屑还是淡淡开口：“修武？修武如同落山的夕阳，有何可教？我一指便可将你戳死，你有何资格和我平辈相交。”
“前辈所言甚是。”文某没有动怒点头应道。
“我修武之人实力虽然不如你们传承者，但是，武者不止修武，亦要修身修德，我等可以战死，但绝不接受这种以牺牲他人成全自己性命的行为，尤其是用自己徒弟堕入黑路为代价。”
“武者，悍不畏死！”
文某原本淡淡的声音猛然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此声音如同洪钟般直接传进无忧脑海中。
“噗。”
话音刚落，文某整个人保持身形不动，原本壮硕的身子再次恢复沧桑虚弱，面部的神色极其壮烈，嘴中喷出的鲜血甚至在空中滞留。
“师父。”
“文老。”众人当即靠近文某，可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不论怎样也触碰不到老者。
“聒噪。”
湮金使骤变的面孔阴沉无比，这人还特么的真不知死活，修武之人的通病可真名不虚传，一群死脑筋，晦气。
“小家伙，再给你三秒钟考虑，若是答应我可饶他们一命，否则的话，你的修武师父活不下去，其余人也将步入后尘。”
说完，淡笑的看着无忧，其中所蕴含的善意完全消失不见，唯有淡淡的寒意与威胁之意。
“你要知道，老夫说一不二，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一。”
张不念看了眼东方，内心带着歉意，抱歉了瑶瑶，或许再也不能陪你了。
“早知道就不浪子回头了，嘿嘿，不过老子也不后悔，壮烈的死去也总比遗臭万年强吧。”
拍拍张龙肩膀：“兄弟，之前的事抱歉。”
张龙咧嘴笑笑：“都将共赴黄泉了，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吧，原谅你了，不过，兄弟之称就罢了。”
张不念尴尬的笑了笑，也算，能取得原谅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纵然是死，也算少了一桩遗憾。
“二。”
说完，张龙赵虎几人相视一眼，兄弟之间的默契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嘴角微翘，笑了起来，共同踏步向前。
上至郭习，公孙守等老家伙，下至铁蛋儿小江等人，皆是满脸坦然，一死而已，有何惧，谁说只有武者悍不畏死，我等传承者又何惧生死。
“三，无忧，你该做出你的选择了。”
“无忧，我等宁死也不愿羞辱的生，牢记自己的本心，我等虽死无憾。”
湮金使挑挑眉看着神情激动的众人：“呵，原来不止一人不怕死，是一群不怕死的人！”
左手微微抬起：“最后的机会，生死由你掌控。”
无忧双目赤红的看了眼众位亲朋好友，随后低头，再次抬头看向湮金使，心中已作出了决定，浑身的火焰炽热起来，随后化为了无形。
“前辈，道不同不相为谋，宁死一战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湮金使放声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多少年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人竟能如此的不知死活。
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此实力竟敢说宁死一战，有骨气，有骨气。
“既然如此，那为何将火行之力撤去？靠肉身的力量么？还是想将老夫笑死？不过，你是不能死的，先让你感受一下挚爱亲朋逝去的感觉吧。”
看着无忧，左手五指轻轻的聚拢，众人当即感到天地之间再次凝固起来，身体如同被手捏住，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虽死无悔。”
“虽死无悔。”
铁蛋儿此刻硬忍着窒息感喊起了口号。
“无名诀，给我往死里运转，混沌之力，五行之力给老子全部爆发。”
双腿间爆发出强悍的爆发力，直接握拳锤向湮金使。
“无知啊。”
左手五指依旧缓缓的聚拢，右手则是轻轻的向前伸出。
“咚。”
如同钢铁碰撞的声音以拳掌相接的地方向远处传去。
湮金使眉头微皱：“这是什么力量。”
掌心处，数十道细密的刀刃伤，白色的褶皱浮现，随后又是绿色的茸毛瘙痒的感觉出现，紧接着通红无比，又如泥土般干巴。最后，五种伤害混而为一。
即便以他的精神力，也难以避免这极其痛苦的感觉，深吸口气，手掌由内而外浮现金色的光芒，铠甲成型。微微发力，无忧被震荡的退了两步。
手指疼痛无比，毕竟丁等强者的肉身远比他强悍。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无视拳头处的疼痛，体内的混沌之力疯狂的涌现到脑海中，朴素的大字被紧紧包裹，随着无忧的意念径直进入湮金使脑海中。
“嗯？”
盗版湮金使眼睛微眯，在原地伫立不动，其脑海中的中年男子突然间捂着双眼，状若癫痫的挥动着手臂，嘴中大喊，可耳中却什么也听不到，内心更是仓皇失措。
老者适前消失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中。
苍老的面孔，双目微睁，眼前的视线有些朦胧，耳边也出现嗡嗡声，内心也涌现淡淡的急躁感。
“好奇特的能力，一种物理攻击兼具五行所有特性，一种精神攻击影响五观，这就是他真正的传承么？以乙等的实力能影响自己，日后的实力定可逆天。”
低首沉颔，朦胧的双目精光乍现：“此子铁了心和自己作对，不能收为己用，必须除之而后快；看来获得老家伙消息后，得直接击杀以免除后患。唉，可惜啊。”
双目一闭，再次睁开，一巴掌将脑海中聒噪的湮金使拍倒在地，视线中出现少年的身影。
脸色苍白无力，怒目相视，左手已经越过短短几步距离与所在身体的心脏碰触。
“禁锢。”
淡淡的声音传出，左手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再无寸进，湮金使冷笑的看着少年，抓住其臂膀举了起来。
“小家伙，真的不忍心杀你啊。”
无忧急促的呼吸着，一部分混沌之力不断的沿着无名诀的经脉运转，遍布周身试图将束缚自己的枷锁挣脱；另一部分向脑海中涌去。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
“虚其心，弱其志，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湮金使只是淡淡的晃晃头，所有的负面效果消失，看着他：“小家伙放弃吧，你的实力太差，好好看着他们因你而死，好好懊悔吧。”
“给我破破破，破开啊。”
虚无处的混沌之力近乎沸腾般在体内流转，面孔愈加的苍白，明显是因用力过度导致。
体外不断积蓄着混沌之力。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咔嚓声响起，被禁锢的身躯再次恢复行动。
趁其不注意，左手两指插向湮金使的双目，一只脚踹向左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
湮金使眼中闪过丝狠厉，接连咔嚓四声，无忧四肢完全无力的垂落，赫然是在这短短几分之一秒内，四肢全部被折断，再无任何战斗能力。
“咚。”
紧接着，如同垃圾般被湮金使扔到地上。
“恢复，快恢复。”无忧忍受着这剧烈的疼痛，脑海中却寻找着可以治疗伤势的经文。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当默念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内视体内虚无，却发现，所有的混沌之力已经全部消耗殆尽。
就在这短短几秒内，丝毫不剩。
“啊，噗。”
不远处，人群中，一名身着府兵服饰的男子忍不住吐了口鲜血，原本粗壮的身躯被捏成树枝般粗细，五颜六色在空间洒射。
下一秒，又是一个。
无忧转动全身唯一可动的脖颈看向他们，众人皆是毫不在意的保持着笑容。眼泪无声滴落，所有的办法都已用尽，却无任何成效，也保不住任何人，心中再无生的念头，恨不得此刻就追随他们而去。
最后看了眼冰儿，缓缓闭眼，脑海寂静下来。
从有意识起到现在，一幕幕的场景浮现，有开心，有快乐，亦有悲伤；有过泪水，有过笑容，有过沉默。
古书？小竹？
回忆中出现那本小黄书，长叹一声，若是没有你，我现在是不是还在柱间镇打猎？过着衣食无忧的小日子？
不过若是没有你，我早已死在了张英等人的手中了。
若是老牛在的话，该有多好，大家都不用死了！
......
“阿嚏，哞。”（谁在念叨我？）
“刷。”（你也有这种感觉？）
一牛一书对视。
“哞、刷。”（无忧那小子。）
“哞。”（这么久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惦记着咱，没有白白传授他道德真经。）
“刷。”（老牛，我们去找他玩吧。）
“......”
“刷。”（不行啊，那我们看看他在做什么？）
牛首轻点，鼻间呼出青色的雾气，模糊的画面出现，少倾场面清晰起来。
只见一个相貌稍稍成熟的少年躺在地上，眼睛微闭，泪水流淌在脸颊。
“哞？刷刷刷。”（哭了？他受伤了，快去救他。）
老牛闻声，没有做出答复，自己曾经说过最后帮他一次，不会再管他，身为一只好牛，说话要算话。
“啪啪啪。”
小竹不断的翻着自己的页面拍击着牛头。
老牛依旧不为所动，稍稍犹豫后又是一股青气从鼻间冒出，画面如同回放似的不断倒流。
......
“哞，哞？”（嗯，这小子不错，不过对真经貌似毫无领悟，还有他体内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混沌之力？）
“刷刷刷。”（老牛，你帮不帮，你不帮我就不理你了。）说完见老牛依旧不为所动，再次挥动着自己羸弱的身躯：
“刷刷刷。”（你想啊，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三个有道德真经真传的人类，若是未来他能领悟，我们岂不是更容易破开这个空间么，到时候找老家伙的几率更大一分。）
老牛眼中隐约有光芒闪过。
稍稍犹豫，便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罢了，给你个面子；这小家伙运气好，能遇到你。”
忠义市五行府。
“哼。”一声闷哼从张不念嘴中传出，脸庞上的笑意随着剧烈的疼痛感扭曲起来，黄豆大般的汗珠止不住的掉落。
只见从脚开始，仿佛被搅碎机搅过般，变的血肉模糊化为（省略数字。）此刻正慢慢的向大腿延伸。
“喽啰都死了，就从你开始吧，叛徒。”湮金使淡淡说道，搅碎的速度又变的缓慢了一些，似乎想慢慢的折磨。
反观张不念，除了第一下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外，之后硬是咬着牙龈，细细听来，齿间传来刺耳的声音。
......
“哞？！”（咦？原来如此！）
众妙空间内，老牛正欲联系无忧准备出手，却发现无忧第一次来的地方，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洞口，这才明白为何少年能有那般浑厚的混沌之力。
“竟然能打通与众妙空间的联系，看来这个小家伙和我们缘分不浅。”老牛淡淡的笑了笑。
“哞。”
浑厚天成，蕴藏着无限伟力的声音就此发出，顺着那微不可见的小洞直接传到无忧体内虚无处，紧接着......
“这熟悉的气息？”
回忆着以往种种的无忧蓦然睁眼，此刻突然感受到虚无处一股力量涌现，充斥着全身。
体外，整个空间与时间似乎都停滞下来，张不念不断湮灭的双腿不再收到伤害，原本已经明亮的天空变成了青色。
漫天青色，不知绵延了多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整个天地间，皆是老牛的声音，浑厚的震耳欲聋。
盗版湮金使双眼保持微睁，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的看着只有青色的世界。
青色，这是什么传承？木与水么？
还有这实力足以和自己的本尊相媲美，此地为何还有如此实力强大的人物？
普天之下，能达到如此境界的，不过就那么些人，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哪方势力有这等人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