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啊····”
王亚楠不明白牛有根到底掌握了多确切的证据，能把话说的这么笃定。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一般意义不明的惨叫，脸色迅速灰败，全身上下唯一还算灵活的大脑彻底宕机。
再有动作，她已经转身奔到门口，打算逃命了。
这是生命受到威胁时的下意识举动，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这次肉体的反应要远远快过大脑。
看来拷问的时间可以省下了。
没啥好说的，牛有根脚步比就剩半条命的王亚楠那可快多了，在人摸到门把手前就一把薅住她头发，把她拉回来，摔在地上，抬手就打。
“啊！别！别！呜呜呜呜～别打了！别打！啊！我错了！我错了真的！我也是没办法···我要回家！”
“回家？”牛有根眼睛都红了，一脚差点儿把王亚楠肋骨踩断，“就你他娘的有家啊！小凯他才多大点儿···你你你···你丧尽天良你！”
为了回家，就要把一个才四五岁大不能离开爹娘独立生活的小孩子卖掉，满天下走一遍也没有这个道理。
王亚楠想要合理的解释自己的行为，除非现在立刻就研究出时光倒流机器，否则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老子打死你！你还想回家？告诉你···小凯要是回不来····你他娘的今天就得死！说！你把娃子卖哪儿去了！说啊！”
抱着头护住要害，王亚楠大声哭喊求饶，嘴是一刻也没闲着，但就是不肯说出牛有根想要听到的答案。
见状以为她还想抵抗，牛有根气的恨了，又一脚蹬在她脸上，鼻子都给她踩歪了，瞬间鼻血糊了一脸。
继续逼问：“卖哪儿去了！说！说啊！你他娘的···赶紧交代！”
王亚楠肚子里的娃已经没了，这对牛有根来说是件能让人松口气的好事儿，他其实是个不咋讲究的人，不然也不能和王亚楠好在一块儿。
但只要一想到卖了小凯的人贩子差点儿成了自己娃娃的娘，他心里还是犯恶心。
说来好笑，就连他这样的人都有底线，王亚楠自诩是高贵的城里人，却能干出让人唾骂避之不及的事情来。
仗义多为屠狗辈，在这一刻具现化了。
“叫你卖人！叫你卖人！你丧良心你！你对得起谁啊你……你起来！去把小凯给俺们找回来！走！”
“啊啊啊啊啊！别！别啊！！！啊啊啊！”
打够了，见人还死犟着嘴，牛有根揪着头发将王亚楠拖到门口，一把拉开门，把耳朵贴着门板正听墙角的几个社员吓了一跳。
气氛有些尴尬，毕竟林成才和王亚楠躺一个炕上当夫妻这事儿，大伙儿刚在大队部都已经听说了。
此时面对浑身上下绿的发光的牛有根，同样都是男人，他们眼神中多少带点儿怜悯。
没想到村儿里的长舌妇一语成谶，王亚楠这破鞋真干得出来抱着肚子找姘头这丧良心的事儿。
别说打她一顿了，搞破鞋把娃给老牛家搞没了，牛有根整死她都不过分。
视线下移，所有人都看见了牛有根拽着王亚楠的手，以及地上那一串醒目的血色拖痕，下手挺狠，但没人给人贩子求情。
大家只是劝牛有根，“有根！别冲动，这可不是咱自个儿生产队里，千万别整出人命来，回头公安还得来问呢，差不多就得了，先回去再说！”
言下之意，等回去大溪够沟村应付了公安，想咋处置王亚楠还不是看牛有根高兴。
没想到自己在公安面前也挂了名儿，王亚楠吓坏了，随即开始剧烈挣扎。
她是该怕的，卖人这事儿要叫公安知道闹到她的出生地去，那可比未婚先孕难听太多太多了。
爸妈都才恢复原职，如今知青大回城，岗位奇缺，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犯错误呢。
不能落到公安手里。
感受到手底下刚还像死狗一样放弃抵抗的王亚楠又有了力气，牛有根弯腰啪啪给了她两个嘴巴清醒清醒，随即兜头又浇下一大盆凉水。
“怕了吧？你那有体面工作的爹娘和他们的领导马上就要知道你是个啥人物了。来逮你之前，会计就上公社报告情况去了，你也不用嘴硬，调查你爹娘是一样的，你跑不了的。”
对人贩子，大溪村为了杀一儆百向来是斩草除根的，即使隔的老远不能打断王亚楠爹娘的腿，添点儿不自在恶心恶心人却是可以的。
总之想心安理得的挥霍卖人的钱？想都别想！
不闹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都晓得他们家出了个人贩子，这事儿没可能完！
踢上大溪沟村这块铁板，算他们倒霉。
“先把人带回去吧，林家的房子叫王队长给推倒了，一家子哭晕过去三个，咱队长说这事儿算完了，招呼咱这就该走哩。”
原来大家是来催自己带王亚楠回去的。
牛有根一想王队长办事儿真挺敞亮，房都推了他也觉得解气了，便点点头，打算老老实实回去。
有什么话回去关上门儿再说，别脏了人家的地方。
“回吧，不知道会计那边顺当不，公安应该也来哩。”牛有根想着等看见公安，王亚楠的嘴指定能撬开，当下脚步更急。
他是真的想要尽快找到梁凯。
只是牛有根不知道，不是王亚楠硬气不肯交代，实在是王亚楠自己也不清楚梁凯的下落。
她不靠卖人吃饭，就干了那么一回，完全是误打误撞销出去的，钱货一倒手她跑的比兔子还快，早忘记自己把孩子交给谁了。
让她交代，她倒是想交代，可交代出来的情况帮不上忙，到时候还得挨打，说不定小命儿都得交代。
好死不如赖活着，即使是这样千疮百孔的人生，她也还不想死。
再说确实犯了错误，挨打挨骂王亚楠都认了，只是爸妈的工作……是一家人生活的基本，不能丢，也不能被人知道这事儿！
又挨了两个大嘴巴，王亚楠被几个社员帮忙拖着往外走，她不肯，牛有根就打，完全不怕给她当场打死。
一起从大溪沟村跟过来的社员们也不拦着，还围着王亚楠吐口水。
挣扎无用，王亚楠淌着血呜呜叫唤着，被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