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恒含怒看向地上跪着的人，烦躁低吼，“都给朕滚，没用的东西。”
“是。”
太医们惶恐道谢，匆匆离开。
偌大的栖凤殿只剩施恒与叶儿两人。
空气凝滞，施恒大手紧握，胸中怒火翻涌，他想杀人，若按他往常的性子，那些太医直接杀了便是。
可念及这是芙儿的栖凤殿，他即便再怒也只能忍住。
“叶儿，芙儿还能撑多久。”
叶儿面色凝重，“回主子，娘娘体内的胎儿正在快速生长，现在吸收的养分更加多了，若找不到调理的法子，娘娘她……恐撑不过四个月。”
四个月后孩子就有七个月了，都说七活八不活，若是娘娘能坚持住，也许能生下呢……
施恒眸光幽冷，起身走进内室，静静看着姜芙昏睡的小脸，缓缓坐下，大手忽的放在她腹上。
三个多月了，但却已经能清楚听到孩子的心跳声。
孩子的心跳声很有力，一下一下与他的心跳融合在一起，凤眸微闪，心中酸涩。
这就是身为人父的感觉吗？
暖暖的，很幸福。
若是孩子能平安诞下，他们一家三口也会像寻常百姓家那么幸福吧？
可惜……为什么你会如此奇特，才这么大一点儿竟然自主吸收母体养分，连累你母亲生命垂危。
你我终究是父子缘浅，为了你母后，父皇只能牺牲你了。
孩子，别怪父皇。
猛地收回手，施恒面色阴寒，“等到明日，若芙儿不醒，苍术未来，你就喂芙儿喝下药。”
心脉衰竭，等下去只会让芙儿身体越来越差，有些决定还是早日做的好。
不然……孩子大了，他会更加下不了手。
说完不去看叶儿惊骇的表情，俯身在姜芙额上印下一吻，而后大步离开。
无人看到他冷冽的凤目逐渐泛红。
背影仓皇，脚步竟有些微凌乱。
叶儿愣在原地，通体发凉，陛下这是忍不住了吗？
可是拂晓姐姐分明说了去找苍术了啊，也许……也许……明日就回来了呢？
咬了咬唇，含泪崩溃跌坐在床边，看着姜芙苍白的脸悲痛喊道：“娘娘，奴婢求求您快醒来吧，不要睡了，您今日睡的已经够久了。”
再睡下去，小主子可就没了啊，呜呜……
床上的人安静躺着，眉宇间一片祥和，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竟还上扬着。
叶儿擦了擦脸，苦笑着自言自语，“我也是傻了，明知道您现在听不到，喊了也是白喊。有这时间，倒不如去寻寻拂晓姐姐看能不能帮上忙。”
她们师门自来有通讯用的信鸽，叶儿起身走到院子里，取下颈间不起眼的木哨有节奏的吹了几声。
宫女们好奇看着，不一会儿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外面飞来，扑棱着翅膀落在叶儿手臂上。
宫女们看着更加稀奇，想上前问，又忌惮叶儿的脾气。
只能眼巴巴的离远远的看着。
唯有芍药与月季同她交好，敢上前询问，“叶儿，你还喂了鸽子啊，它长得可真肥。”
要是能炖了，一锅估计炖不下吧。
叶儿将信放绑在鸽子腿上，手臂上抬，“去吧，找到姐姐尽快回来。”
鸽子咕噜噜叫了声振翅飞走。
月季仰头眼巴巴看着，惋惜道：“怎么让它飞了？”
叶儿白了她一眼，“收起你那些小心思，这只鸽子有大用，你要是敢偷吃……”
双手握拳，骨节摩擦咔嚓咔嚓响。
月季咧嘴缩了缩脖子，尴尬笑道：“叶儿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那贪嘴的人么，嘿嘿。”
芍药诧异看了眼月季，抬手在她嘴角刮下不知何时残留的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忽的捧腹大笑，“也不枉叶儿说你，瞧瞧这是什么时候偷吃的点心，你啊，怎么整日只想着吃。”
月季用力擦了擦嘴角，眼神飘忽，面上泛红，羞恼的跺脚嚷道：“哼，你们又捉弄我，不理你们了。”
说完逃也似跑开。
没了月季，芍药面上笑意褪去，眼底的担忧压都压不住，“叶儿，娘娘究竟如何了？”
今日陛下忽然暴怒，加上皇后娘娘久久未醒，宫中的人已经在悄悄议论了。
叶儿看了眼四周，拉着芍药站在角落，凝重道：“芍药姐姐，不管娘娘如何，你都当听不到，看不到，以后陛下若来你就带着月季躲的远远的，千万不要往陛下身边凑知道吗？”
这几日陛下心情定然不好，若是一个不好，少不得要死人的。
芍药吓得面色发白，拉着叶儿的手逐渐冰凉，“好，我都记下了，那你怎么办？”
“姐姐，我的身份与你们不同，这次的事，我躲不掉的。”叶儿声音落寞。
陛下绝不会容许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待在娘娘身边，也许，她会随小皇子一起走吧。
目前能救她与小皇子的唯有拂晓姐姐了，希望她尽快将神医苍术带回宫内，若到了明日，娘娘还不醒，那她……唯有下手了。
栖凤殿内气氛压抑，宫人们个个小心谨慎，生怕有什么错漏惹恼了叶儿。
时间飞逝，叶儿面色越来越难看，她一直静静守在姜芙身边，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太阳已经落山，可该醒的人还是没醒，姜芙睡的香甜，若不是胸口微不可见的起伏，叶儿还以为她去了。
勾唇苦笑，看着烛火催泪，“娘娘，您这次睡的已经够久了，该起来用膳了啊。”
月上中天，无人的宫巷里，一个小宫女正掐腰气呼呼的踢墙，“没事把皇宫建这么大做什么？奶奶的，累死姑奶奶了。”
找了大半日，她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阴森森的，没有丝毫人气。
可是不对啊，按理说这么大的皇宫该有不少宫女太监才是。
苍术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看了眼幽深不见底的宫巷，叹息道：“算了，还是继续找吧。”
顺着宫巷，走呀走，不知过了多久，前面隐约有微弱的烛光闪烁。
苍术大喜，“太好了，总算见到活人了。”
匆忙小跑到火光所在的宫殿外，看着斑驳的大门以及杂草丛生的院子，她心中发怵。
“里面的该不会是阿飘吧？”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别的法子了，找了这么久她走的脚后跟生疼，咬了咬牙，狠声道：“不管了，就算是鬼，也是宫里的鬼，它总该知道栖凤殿在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