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恒不喜欢她这样看着自己，抬手捂住她双眼，在她额心印下一吻，喃喃道：“永远不要怀疑我，芙儿。”
现在外界满是关于芙儿的流言蜚语，若她对顾家出手，必定会坐实那些流言。
为安民心，百官定将觐见，逼他废后，改立她人。
他不允许。
“芙儿，你只需安心等着，一切有朕。”说完这些，他放开手，含笑凝视女子通红的双眸，“所以好好的，不要哭，保护好自己，懂么？”
男声温柔若水，姜芙暴躁的心出奇的宁静下来。
她愣愣看着男子深若漩涡的黑眸，乖乖点头，“好。”
施恒薄唇上扬，宠溺的揉了揉她额头，“乖，朕还有事，无法再陪你了，等姐姐醒了，代朕向她问好。”
姜芙心头一酸，冷冰冰的暴君竟学会哄人了。
柔柔一笑，眼中恢复清明，“嗯，你去吧。”
施恒从回宫后就出奇的忙，她从醒来也只见了他这一面。
她平时不这样，今日许是见了姐姐，一时情难自控，竟抱着他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叹息一声坐在姜姝床边，怀念的凝视着女子美好宁静的睡颜。
儿时与姐姐的趣事不断在她眼前浮现。
“姐姐，芙儿长大了，再不用你千方百计的保护了。”
幼年，她性子胆小怯弱，稍稍一点响动都会被吓的抽泣，爹爹又是武将，嗓门儿自然比旁人大上许多。
若不是有姐姐护着，陪着，她怕是连爹爹的身前都不敢进，又怎么敢拿爹爹的佩剑切西瓜。
含笑捂着姜姝冰凉的手指，眼神坚定，“姐姐，你放心，从今日起，换芙儿来护着你，顾家如此待你，芙儿便让他们满门来偿，顾翎若真配不上你，芙儿就替你休了他，好女百家求，姐姐定然会找到……”
话音还未落，对面传来一道虚弱淡雅的男声，“皇后娘娘想做什么？棒打鸳鸯么？咳咳……”
顾翎捂着胸口，白着脸从床上坐起，往日苍白的唇竟有了血色。
男子一身素面淡青色长袍，肤色雪白，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眸子黑的惊人。
姜芙诧异抬头，“你醒了？”
顾翎缓缓呼吸，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舒爽，起身下地，轻声淡笑：“臣若不醒，臣的爱妻怕就要没了。”
小姨子劝姐姐和离，怕是世上头一份，他这位素未蒙面的皇后小姨子哪里有姝儿口中那么怯弱。
穿上鞋，满怀期待走到妻子床前，寡情冷淡的眼底满是眷恋，“她……怎么样？”
这话问出，他心里竟有些慌乱，只想想她可能会先自己一步离去，他就像被万箭穿心那般痛的浑身痉挛。
仿佛，他曾经经历过。
姜芙收回视线，放下姐姐的手，起身将位置让出去，“没死，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顾翎握着妻子冰凉的手指，十指相扣，眼底划过寒光，“全由娘娘做主，但请娘娘动手前帮臣查一下二十三年前，顾夫人产子一事，若结果与臣所想不差，臣想亲自动手。”
二十三年前，顾夫人产子？姜芙心头一动，惊讶出声，“你怀疑她狸猫换太子？”
顾翎眸光幽暗冷冽，自嘲一笑，“也许不是怀疑，这么多年她没有一日不想臣死，若她生性凉薄便也罢，偏她待顾嫣然如珠如宝，臣是病弱，却不是没脑子，略微细想便也知晓几分。”
姜芙探究看着顾翎，试探着问：“若是真的，你的世子之位怕要不保，你不担心？”
顾翎探了探妻子额头，掌心下肌肤冰冷，他暗暗松口气，勾唇淡笑：“这世上能让臣留恋的也只有姝儿，世子也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姜芙了然，对这个姐夫更加赞赏，上一世他能为了姐姐独闯深宫，受万箭穿心之刑。
这一世，他也定不会负了姐姐。
“好，本宫答应你。天色不早，顾世子用过膳便早些休息吧，本宫就不打扰了。”
看姐姐的样子怕是要等明日才能醒，她留在这儿多有不便，明日再来也可。
“臣，恭送娘娘。”顾翎起身行礼，消瘦纤长的身子如风中青松，高雅孤寒。
姜芙含笑出去，心里忍不住羡慕，姐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个夫君当真不错。
寻一人共白首，不问权势富贵，只管彼此幸福安康，真好。
摸了摸还未显形的小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与施恒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了。
出了偏殿，叶儿小跑着迎上前，“娘娘，咱们要回去了吗？”
“嗯，回吧，吃了苍术的药姐姐应该没事了，本宫有些累，想睡会儿。”姜芙神色蔫蔫。
这一睡又是一夜，栖凤殿里的宫人再是愚钝也察觉出不好，私下里不免偷偷议论。
养心殿内更是气压低沉，所有太监寒蝉若噤，日日如临大敌。
“当，当，当。”打更人敲了三下，宫内更加冷清寂静。
福全担忧看着面色肃然的帝王，踌躇了一会儿总算忍不住上前小声劝道：“陛下，都三更天了，要不歇了吧，您已经好几日未睡，这么下去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施恒皱眉放下密折，揉了揉眉心，“皇后如何了？今日睡了多久？”
福全面色一顿，低头小声如实回禀，“听小六子来报，娘娘今日睡了十个时辰，醒来吃了很多，与顾世子夫人说了会儿话，又去御花园转了转，听说精神倒是挺好。”
施恒剑眉皱的更紧，手指捏着密折骨节泛白，“尽快找到苍术，若有消息速速来报，如三日内寻不到，便动用所有翼卫。”
十个时辰，芙儿睡的时间越加长了，为什么这么多灵药服下，一点效果都没有。
福泉大惊，惊骇抬头，“陛下三思啊，万寿节将至，各国使节不日便到京都，陛下身边如何能不留翼卫保护。”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施恒面色冷硬，额间的一缕白发为他添上几分苍然。“楚家余孽可有消息？”
“还未，京都所有药房的疗伤药已经全部被掌控，不过近日唯有齐相府和顾府买过，奴才正要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