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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女儿的守护鬼(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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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如若走到馆外, 根本看不到半点标识,只有推开门时,才能看到餐馆门口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清楚的四个小字:金秋小炒。

她正是前几日在朋友圈转疯了的私家菜馆金秋小炒传说中的那位老板娘“秋姨”,当然关于这个称号,单静秋是一无所知的,否则她一定会拿起她的那把锋利的菜刀取了那些敢于叫她阿姨之人的狗命!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半个月养病生涯之中, 单静秋曾仔细地琢磨过原身临死之前交托于自己的主线任务:原身想让女儿幸福, 让女儿知道她们的母亲深爱着她们。而这并不是一个短期的任务。

细细地琢磨了原身不多的记忆, 事实上在最初, 金家是再和睦不过的, 最后金家三姐妹很大一部分悲剧都是来自于骤然离世的丈夫、日落西山的家境、还有那三观奇特的女主。

可不能脱离原身设定的要求和原世界悲剧即将开始的压迫感使得她只能放弃一个个需要细水长流经营的方案, 去寻求一个最快捷的方式。

不幸的是, 单静秋成为轮回者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白领, 身上并没有什么扭转乾坤的厉害能力。

幸运的是, 垃圾系统在装死前双手奉上的新手福利积分在扣除掉进入世界的积分要求后, 还能在系统商店里购买上最为便宜的技能。

想到她按照购买积分升序排列后屈指可数的技能,即使时隔很久她的心里依旧很是无语。

什么书法·初级、画画·初级、下棋·初级……甚至还有驾驶·初级,天知道驾驶初级是什么玩意。

在七七八八的技能之间, 她真是挑·花·了·眼!

精准扶贫, 选择了厨艺·初级。

不过也许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或者是垃圾系统最后的良心, 厨艺·初级比她的想象要厉害得多。

空间商城里所有技能都被分为高中初三级, 当然有些听名字就很厉害的技能明显被分割成更多小技能。

根据单静秋的实验及推测, 她所学习到的厨艺·初级对应的可以概括为“家常菜精通”,想必中级高级应该是类似宫廷菜之类的相应技能。

可即便如此,她作出的每一道家常菜,都会让她自己品尝时脑中自动播放中华小当家的BGM,只觉得世间美食无数,令人沉迷不能自拔。

于是从她身体稍好后,她便和女儿玲珠一起经营起了原本叫做金氏小炒的餐馆,也就是后来的金秋小炒,运气好的是,由于从前原身的丈夫金有成厨艺还算可以,家中的饭菜他向来是一手包办,后来病中则是玲珠负责在家里、医院往来送菜,因此在单静秋展示出惊人厨艺时,三个女儿也只觉得是当时众人都未曾发现母亲的天赋。

当然那时,她们四个娘子军,都未曾想过这个小馆会在后来发展到这个程度。

“妈,今天晚上还是六桌全满,包厢的话王总会带人来。”还系着围裙的金玲珠从后厨中走出,靠到懒洋洋坐着神游天外的母亲身边,即使知道母亲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消息,她还是无情的说了出口。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单静秋像是头上生出的小狗耳朵越发耷拉下来,整个人散发出沮丧地逃避气息,明明听到了话却不做理会,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掉忙碌的夜晚。

金玲珠看着母亲,温婉的脸庞不自觉爬满了笑意。

母亲近来越发的小了起来,总是撒娇任性,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母亲还没老就如同小孩般任性。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父亲离世后,玲珠一度陷入了茫然和恐慌,那时疏于经营管理的餐馆连当初同父亲一起掌厨的老师傅都已经离去,不擅厨艺的她做出的菜不能挽回老顾客的心,日复一日就连收支平衡似乎都成为了勉强的事。

看着尚未出嫁、刚入大学不久的两个妹妹,玲珠曾觉得肩头重担难以忍受,那时父亲尚未离世时,母亲就总念叨着如果她能找个出息男人,有车有房,还能帮衬点妹妹就好了……就连她也不自觉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能有这样一个人能帮帮她就好。

曾经的金玲珠以为她的生命有这样的一个人,就是王其猛。

当然这样不切实际地幻想早就在父亲尚在病中的时候便画上了句号。

父亲刚走没多久,玲珠便听说了王其猛在母亲的安排下多次相亲的事情,在她陪着母亲忙忙碌碌之际,她听说,他结婚了,当然她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毕竟对于王妈妈而言,能慧眼识珠,没让她的珍珠儿子找上她这个鱼眼珠可是一件值得三百六十度宣传的好事情。

荔枝胡同很短。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对门的王家传出来的声音声声入耳,每次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便能听到对门扯着嗓子说的那些话。

“啧啧,老王,你看我找的这新媳妇多好,她爹妈可是打算给我们儿子付首付款的,要知道,有的人家要攒出这么些首付想都别想!”

“看看,这媳妇找得多好,咱们儿子至少少奋斗二十年!”

“我们宝贝媳妇还不用咱们家贴补,以后啊,她家的那些东西,都是留给乖孙的!”

……

每一句玲珠都知道,意有所指。

那时她可真难过啊。甚至一度想着,哪怕找个有钱的男人就这么嫁了也好,然后就可以抬头挺胸的出现在胡同里,告诉王妈妈,你看,我玲珠,多的是人肯贴补、肯照顾,你们那没钱儿子我也看不上。

差一点,就走了错路。

可原本明明想法一样的妈妈却突然变了。

她拉扯着自己几乎驻扎在餐馆里,一大早到城市另一端的批发市场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买着最新鲜、最便宜的蔬菜,就连一根萝卜都要认真琢磨,原本因为家里小有资产很爱面子的妈妈甚至跑到餐馆外叫喊着试吃,自己擦桌、洗碗,原本满是肉的身材也竟然一日一日之间瘦到和自己无异。

可这一日一日忙碌着,原本飘在云端不知要去往何处的心竟然一点一点的安顿到地上。

玲珠依旧记得,那时每天晚上忙到八九点,妹妹下课之后四个人一起收拾到近十点,筋疲力竭地回家之后,一旦对门的王妈妈又开始说她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妈妈就会直接走到门口,单手叉腰,摇着扇子,大声地对着那闭紧的门抑扬顿挫地喊着:

“你说是不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吃软饭的男人怎么这么多~这么多啊~”

“你说小偷吧都知道自己偷人家的钱得抓进去关,怎么这年头有的男人从别人家里搬钱还感觉很光荣呀?”

“啧啧,要是再古代呀,找老婆要钱买房买车的男人都是倒插门的!现代倒是包装了下,男人会骗钱叫做有本事!我看呀,就是没点骨气!”

甚至还用《算你狠》的调子编了首曲子:“我说他真狠,善用骗钱的伎俩!找老婆要了钱买房就骄傲~”明明是跑调却唱的越发高亢,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王妈妈要一冒头,妈妈总能用更高八个调的嗓门回回去:“干嘛,我说吃软饭的男人你们生气干嘛?你是说你家阿猛吃软饭啊!天啊,真是想不到你们阿猛怎么变成这种人!”

一听到那些话会一紧的心,总会在妈妈的话中纾解,到后来,甚至忍不住在妈妈的歌声中笑了出来。

更后来,餐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妈妈的懒样子又回来了,想尽了办法减少大排长龙的顾客,屡屡抬价却丝毫不能拒绝蜂拥而来的客人,到后来金秋小炒甚至定下了奇怪的规矩——

每晚五点半开门,接待六桌一包厢(需预定),菜单写黑板(不接受自选)。

蛮横地三条规矩还是每晚生意爆满,甚至在最近,被公众号发上头条后,预定已经都到了四个月之后了。

一家定价高昂的限量菜馆收入超乎很多人的想象,管着家里账本的玲珠惊讶地发现,不知不觉之间,甚至连为父亲看病花去的那些也尽数回来,甚至存款日益丰厚。

那天拿着账本开心地告诉妈妈,她慢腾腾地收拾着晚间要用的菜,头也不回说着话。

“一开始我很想不开,你说你爸说走就走的,什么也没留,感情有什么用呢?我们母女四个要吃要喝,你们得学习、得结婚、得嫁人,靠感情能过吗?”

“本来妈也想差了,就觉得那成,找个有钱男人不就好了!玲珠妈说这不是想戳你心眼子,那时候妈可给王玉红气死了,我女儿顶天的好,她凭啥嫌弃?要嫌弃不许嫌弃你,就怪咱们家没人家家里有钱!”

“可没钱咋办呢?把你们三个卖出去换钱吗?妈那时真的觉得这样挺好,你说给你们三个找个好婆家,以后男人有钱不挺好吗?”

“可也得感谢那王玉红,妈我不甘心,我想我女儿这么好凭啥要受她欺负呢?我要给你们三攒很多钱,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只要找到个喜欢的男人,就抬头挺胸把他拉到妈面前,说妈我就中意他!只要真心对你们就行,钱妈到时候就拍着胸脯说,妈有的是,妈不靠卖女儿赚钱!”

“像你爸,那时候我怪他,怪他没能陪我到老,可我们感情真好,这辈子没红过脸,我想,要是我的女儿因为钱找个不满意的男人咋整呢?妈就希望你们三都找个自己喜欢的,也不会被人挑三拣四,要是哪天过得不开心了,就回来妈身边,这世界,妈就偏心你们!我女儿就是最好的!”

……

那天单静秋说了很多,每一句都到了玲珠的心里。

也是从那一刻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真正彻彻底底地从心里拔掉了根。

看,我有个全世界最偏心我的妈,她是市侩,但她只想她的女儿找到一个最喜欢的男人。

不管是对是错,她就叉着腰护在自个儿身前。

“晚上预约的六桌有一桌新客,方小姐,其他的都是老客,妈,预约本在这,你等等看看,我事先问过了,口味没什么禁忌,你看下菜单怎么定?”

“嗯,虫草花老鸭汤/莲子猪肚汤任选、回锅肉、卤水拼盘、糖醋里脊……先就这些吧,老样子贵价菜单也选几个写上面,省得他们就想吃贵的……”

单静秋刚刚还在装没听见,现在便快速地抱起了菜单,没一会便麻利地窜进厨房准备了起来。

看着瞬间恢复活力的妈妈,玲珠嘴角勾起。

就像这餐馆里每一道菜都充满的家常气质、烟火气一样,只要妈妈在那生龙活虎地站着,她就觉得心里很是安稳,这日子也就有滋有味。

看着餐馆里忙碌着的身影,她思绪飞舞。

现在她们三私下里唯一的遗憾就是,母亲为了给家里赚钱竟生生忙得瘦下了许多,如果可以,她们希望一点一点的把母亲养回到曾经幸福胖的样子。

好不容易减肥成功的单静秋:????

单静秋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大报复,哪怕在曾经属于自己的年代,她每天想的也只有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典型的小白领的岁月静好,任什么国家大事变换,她自己过得好就可以了。

可当来到特殊的年代里,却似乎有了和上一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体验。

做了一辈子妈妈,在看别人的孩子深情都不禁有点慈爱,哪怕是一见到她就哇啦啦喊着跑走的狗蛋。

也许眉目之间灵动,也许机灵可爱,也许为了家庭愿意牺牲自己,但是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更多的人也许会被束缚在这片土地。

单静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管闲事,太过婆婆妈妈,可是不知怎地,如果让她这么眼见着这一村的孩子不读书,最多识几个字,便这么劳作成长,又有很多女孩,由于家庭的困难,可能在村庄里没个十六就定了亲,然后就这么嫁了人,操持着另一个家庭……

她想,比起在当初自己没有能力时,只能默默在键盘呐喊,如果此刻能切实的帮助到别人,那多好。

而当然会有人质疑,她有什么能力呢?

单静秋只会微微一笑,害羞的低下头,露出有些飒爽的眉眼,然后轻轻地把眼神看向自己的手,她有着一手好力气呀。

在这特殊的年代,某些时候,那些个钱还没有这点力气好使呢。

因此,从这日起,上到林耀北,下到村子里养的大猪都迎接着巨大的考验。

单静秋先是在林耀北面前拍着桌子与他认真分说,一边给大棒一边给个枣,武力威胁与利益诱惑双管齐下,将所有的问题一起解决。

你说你家没钱?没事孩子上学可以工分抵,他们学校是仓库,圈个猪圈养小猪,学生每天打点猪草,喂猪养猪抵工分,哪怕是再穷的家庭说没钱,这下也没有了不送孩子上学的理由,毕竟免费上学,公社包吃,还能说什么呢?

你说你家里还有小的?那没事,通过单静秋对林耀北的大拍桌子,又一次决定了一件事,从村里挑了几个半大不小的,现在读书确实晚了的女孩,每一家的孩子都往村尾的小屋子送,几个女孩子集中起来顾孩子,按孩子数量计学分,比硬让这些女孩上工要多得那么好几个学分。

你说,你说,你说……再多说一句,那成,单静秋便会默默地带着她的拿手好戏上门,空手捏门梁什么的了解一下,破坏完私物就害羞的同你说一句,哎呀不好意思,稍微用了点力就轻飘飘地走了,你要是还不同意?那她第二天还继续上门,试图将她拒之门外的,李翠花家破了个洞的门了解一下,看是要门梁还是要门,选一个。

俗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于是在这日,李同深家的就忍不住反抗了,她是最不同意什么让孩子上学的,她家一溜的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她最怕的是三个女儿心被养大了,而且女儿都去读书了,家里的家务谁收拾?谁拖地,谁洗衣服?

不可以,坚决不可以,怎么样都不可以。

也就是在这一天起,大家也看到了单静秋新的一面,这女人不只是不讲理,不只是力气大,她还泼啊,她还不讲理啊!

村里这些观念顽固的人都默默地在心里呐喊着,究竟是哪来的这种!这种女人!

单静秋每天下了工,回去吃个饭,趁着太阳落山,天还不太黑,便开始在李同深家门口抑扬顿挫的进行了各种诗歌朗诵、唱戏轮番上阵,看的人多了,她还越发厉害了。

她只想在心里偷偷一笑,毕竟上个世界里,她可是已经初步掌握了经验。

于是她便在门口念叨起了那些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故事。

“很久以前,山沟里有个村子里有个叫李深家的,她对自己的孩子不好,成天不是打就是骂,结果最后大了孩子就离家出走,留他们两老孤独终老……”

诸如此类的故事一个接一个,活像是串烧一样。

李同深家的先忍不了,跳出来就要骂,却被单静秋轻飘飘地一句呛了回去:“哎哟喂,说您了吗?你怎么就跑出来了,等下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做贼心虚,贼喊捉贼呢!”

没一会又讲起了什么掩耳盗铃的故事,村里的人倒是没有这样见天听故事的力气,于是没个两天连最顽固的李同深家的都妥协了。

拉着自家三个女儿就是臭着脸到林耀北那报了名,恶狠狠地啐了口没心肝烂肚肺的林耀北,觉得他们联合起来套他们的钱。

林耀北:六月飞雪,我太冤枉了!

与此同时,林家也正经历着一场对某人而言巨大的战斗。

天色渐晚,在农村中向来没有晚睡的习惯,于是刚刚还热热闹闹地林家后院也变得寂静,人们已经拿着小板凳三三两两的就这么离开了,喧嚣化为寂静。

离去的妇人按照交情自觉地结成了小队,细细碎碎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存在感十足。

“哎,要是那翠花能生个儿子就好了!”这是听说了翠花肚子里的孩子落地还是个女孩的人。

“是啊,是啊,如果最后生个儿子就用不得离婚了!”刚讨论完还意犹未尽的人一个两个又凑了过来。

“就算生个儿子又怎么样,翠花差点被打死了!这种男人要来有什么用啊!”斜眼看来,气得厉害的女人插了嘴,她则是坚定的离婚派,最最受不了男人打女人。

而思想顽固有所松动的人通常这么说:“哎……打老婆可不太对,但是离婚什么的也太过了,离了婚哪还有人要啊!”

……

你一言我一语的,刚刚在互助班里意犹未尽的讨论又延续着,在互助班里更推崇的是分享,而非争论,每个人都可以说说自己的看法,但不要求谁来说服谁,当然,更多的人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这自然留在课后,让他们自行评说。

可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分享辩论里,慢慢的大同村、甚至周边村子里的女性想法有了全然的不同。

她们开始意识到,身为女性的她们,反而是最压迫女性的存在,曾经被婆婆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反而是现在最让媳妇唾骂的恶婆婆,曾经因为是个女儿被家里虐打、不当个人的,反而是现在拼了命为了生个儿子的……

也许观念依旧,可那些许珍贵的松动,便有一场变革在发生……

林情和林玉都依偎在单静秋身边,抚摸着两个小女孩的背,看着讨论得激动甚至远远地都能听到声音的那些个离去的背影,心下想法万千。

林玉不解地抬起头,看着自家妈妈:“妈,她们有些人想的那么错,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们呢?有错误不就得改吗?你看居然还有人觉得翠花姨不该离婚。”

即使是受到了再多的爱,她心底的那些个小偏激、小性子仍旧没能完全抹去,面对不平之事,总是忍不住声音激动,恨不能马上发声。

单静秋低着头,看着快赶上自己身高的女儿,已经成长为青涩的少女模样,凝视着她的眼,语调轻柔:“阿玉觉得应该直接告诉她们离婚是对的,是应该的是吗?”

林玉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她们本来就是错的呀,你看翠花姨和妮儿姐她们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怎么能不离婚呢?”

就像曾经的她,恨死这个家了,能离开为什么不离开呢?当然,现在这样可好了,她才不想离开呢!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妈妈也不能保证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单静秋看着远方:“妈妈能做的是给她们一个地方,让她们互相听听别人的故事,你看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人,她们听到了那些恶婆婆欺负儿媳妇的故事会气得跳脚、听到坏丈夫虐待妻子的故事恨不得挽袖子上去打、听到那些对自己的子女不好的事情心疼得直掉眼泪……她们只是轮到了自己的时候,没发觉自己做的事情也许没那么对。”

单静秋继续道:“妈妈懂得阿玉的心情,阿玉很生气为什么翠花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有人会这么想,但是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别的不说,就说妈妈和二伯母吧,妈妈比二伯母凶那么多,二伯母呢?可能在你眼里很少真的发脾气,但是我们都在用自己的办法照顾你们……”

“……在很多时候,对错没有一定的,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按照你想的去过人生。”她收了个尾,看着听得呆愣愣的女儿和林情。

林玉遇到的不公平更多一些,她心底的委屈更多,更偏激。原女主现代的生活大在宠爱中成长,于是心更柔软,更不把人当坏人,也许有些现代人通病的自私,但并不让人讨厌。

林玉侧头思考了很久,点了点头:“所以大伯母您除了说男女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什么的,从来不去说什么对错对吗?”

“也不是哦,我也觉得很多观点不对,但是我知道被人强迫着接受的观点,往往都不能真的被人接受。”单静秋看向远方揉着两个孩子,只觉得未来无限,她不确定她带给原女主和她家女儿的教育一定是最好的,毕竟在大同村的环境下,总归是比不上城市的,但她希望她的孩子有一颗开放的,愿意倾听的心,也愿意做出一点自己的贡献。

远远地,另外一个现在已经不能说是萝卜头的高个男孩背着包往家里走着,远远看见林情、林玉便跳起来大声地同哥哥打着招呼,林雄便也蹦蹦哒哒地窜了过来,同自家的妹妹们分享起了今天学习的东西。

“今天老师和我讲了现在的通讯技术,我们去县城里还得拍电报,寄信,好麻烦,我希望以后我能做个科学家,研究出让我们在再远的距离也可以联系的工具!”林雄说的兴奋,林玉崇拜地看着自家哥哥说着让人觉得“异想天开”的那些幻想。

“阿雄哥,你可真厉害……”林情有点崇拜,在大同村里的孩子,几乎没有像哥哥有这么大“梦想”的,可她又有点担心,怕大伯母觉得堂哥的想法太天真,毕竟什么科学家之类的对于村子里的人还太过遥远。

单静秋看着自家的孩子,心里很是骄傲,忍不住把他的头发揉乱,温和地说:“那你可要努力哦。”

月上枝头,夜色深去,林家后院里充满了孩子们开心的话语和母亲温柔的应答……

卧室里,恶狠狠地关上了窗,孙金花听着外头的声音念念叨叨个不停:“怎么那么吵,该休息了不让孩子去休息,什么胡闹的妈!还有建军和他媳妇怎么不管管孩子,也不知道孩子会成了谁的!”

她越想越气:“天天找一堆人来院子里说说说!也不知道老人家不好休息。”

孙金花一点也没想到,事实上每天也就是饭后那一点时间,而且大多数时候并不算吵人。

林耀西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自家气冲冲的婆娘,心里很是无奈,都已经事已至此,怎么她还半点看不清楚:“金花,你自己想想,现在是谁在养着你,是谁天天来照顾你?”

两年多前,刚毕业的林建党居然直接在城里找了个姑娘就这么倒插门了,走之前还从家里把孙金花这几年的积蓄全都带走了,那时孙金花气得当场就病倒,缠绵病榻,最近才好。

而现在他们俩人还不全凭静秋、秋云照顾,就连嫁出去的杏花,甚至是多年没联系的桃花听说了都时常回来看看,可他们那丧良心的儿子,一次也没回来过。

林耀西心里也苦,但他就不明白怎么这婆娘到了这日子还不懂呢?

孙金花嗫嚅着唇,抓着被子,愣愣地往前看着,半天缓不过神,只是呆呆地说着:“你不懂。”

她目光所及之处,那罐麦乳精是桃花前两天丢过来的,丢了就走;身下的棉被是建军去帮忙新打的,怕他们老两口着凉;身上的衣服是前几天杏花给做回来的,针脚细密,用的是好看的花布;就连她天天指着鼻子骂的大媳妇,都给买来了金贵的水果……

可她最最宝贝的儿子建党,一次……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孙金花慢慢地躺下,背对着自家老头侧躺着,眼泪一滴一滴掉到了枕头上,她这辈子没怎么流过眼泪,熬死了那死妖婆,她笑了,送走了自家公公,她笑了,就连送走自己的大儿子时,她也只是虚情假意地干嚎了几声,可现在,她倒是真的哭得肝肠寸断了。

她还会不懂吗?她懂。

可是如果啊,她一旦承认了她一直以来殷殷期待着的小儿子居然真成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她这辈子过了个什么呢?人都说后福后福,她这日子真的有后福吗?

……

可真苦啊,她可真苦啊!

看着认认真真盯着自己生怕自个留下一滴的林雄,陈具祖再一次在心底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小徒弟知道自己当初决定收他入门其实是因为他妈妈的武力威胁加食物诱惑,让他这虚弱的老人家无从拒绝!毕竟现在捡到了宝,发现徒弟天赋横溢的他可舍不得自家的宝贝徒弟了!

王念江刚忙完农活下工回来,还没进屋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勾起笑容,不用说啊他就知道是林雄来了,于是便走着便吆喝着打起了招呼:“阿雄今天这么早就来看你老师呀?又带了什么美味呢?”

不等林雄招呼,便也习以为常的坐下给自己打了碗汤,热汤下肚,就是一个爽字!

他算是羡慕陈具祖得厉害了,当初一同下放,身子骨都半斤八两,尤其是老陈他这种文质彬彬的人,早就在批-斗中熬坏了身子骨,那时候想着的就是有一天熬一天,要是这村子受那些思想影响还不厉害,还能省两次批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那时最大的愿望了。

但头一回,他们发觉事实的真相还真比他们想的美,这一切要从哪里说起,那应该还是从那次吴浩、冯斌偷偷出去,差点被野猪给撅了的事情说起,也是从那次他们才认识了他们的福星,单妹子。

单妹子那日救了他们,那头野猪肉可真不少,但他们半点没敢肖想,毕竟以前的苦日子告诉他们明明白白的道理,别想了,好的东西和他们这些“下三滥”的反动分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可没想,这村子里的人半点不小气,虽然他们没有工分,但也给他们分了些猪下水,他们半点不会处理,那叫一个又腥又膻,可那却真是他们吃过的久违的美味,酒保饭足,就连陈具祖都有了力气,总算江河日下的身体稍微有了起色。

在这之后,他们发现大同村和他们之前知道的任何一个村子都大有不同。

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去上学,虽然也学领袖语录,但半点没学城里的那些闹老师的作风,个个乖巧得很,很是尊重老师,他们眼瞅着那些孩子每天还会帮忙收拾学校。

(学生们:呵呵,你真当石拳头只是在旁边干农活的吗?)

村子里几乎人人都上扫盲班,虽然在来这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农村,应该天天干活,但却每个人主动积极的去上课学习,听说每天回去了自家孩子还主动帮忙家长复习,除了那些五十往上的老人家可能还有几个大字不识,最起码的算个数,念个语录,写个名字都不成问题了,比起那些乡镇里的识字班,像这种也没个文凭,只为了对知识纯粹的热爱去学习的简直难见。

(村民们:请把我马赛克一下,我们心里有多苦谁知道,我一点也不想学习,一点也不想认字!我只想白天上工晚上回家和婆娘过日子,要不是识字班有某人在,我去都不去!)

更有甚者,就连村庄里的那些个知青,都个个同他们听说过的不同,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早听说过外面的那些个知青,很多受不了苦,有的斗他们这种下放派,有的斗村子里的人,有的还斗一起来的知青同伴……为了在村子里好过点或者为一个回村的机会,他们闹出的那些事可一点也不小,但在这村子里,却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知青们:我们心里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

现在的大同村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工分值钱,只要肯干活衣食无忧!林耀西每次到县城里开会都能抬头挺胸丝毫不用畏惧,至于什么村子里人私下流传的村子建设靠石拳头这种传说,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毕竟实惠他可一点不少拿。

当初那些个把石拳头当做泼妇的想法现在全没了!只觉得她是大同村的真·福星!

对于和大同村有些距离的村庄,他们最大的目标成了找个大同村的媳妇/女婿,毕竟在家家户户不算富足的年代,人人有点小存款的大同村早就成了众人向往的目标。

更别说大同村的人,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女人贤惠,男人疼老婆了!这样的好人家,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当然这一切的发生还有属于它们的故事……

“哥,晚上你回家吃饭吗?还是同陈老师一起吃饭呢?”半掩着的牛棚门被推开,是一对女孩,已经亭亭玉立,身材纤细,两个人都眼神灵动,出落得好似刚盛开的芙蓉花。

身量稍高些的女孩是单静秋的女儿林玉,眉目同母亲一般有些飒爽,丹凤眼却一点没有什么勾人气,只觉得利落干脆的样子,正往里面打量着。

身量稍矮的女孩则是林情,还有点儿婴儿肥,眼睛圆圆,看起来很是可爱,睫毛弯弯的样子,一笑让人甜到了心里,跟在林玉后面落落大方,打了个招呼。

陈具祖一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家没缘分的小孙女,笑得眼睛都露出了褶子,招呼着她们知道她们得赶回去吃饭,便也舍不得的准备放她们离开。

可林雄半天不想起来,到让陈具祖露出了狐疑的神色,毕竟这林雄平日里最喜欢回家看看书,帮帮妈妈干点活,可不是个躲懒的孩子,今天倒是奇了怪了。

王念江声音疑惑,忍不住问:“阿雄你今天怎么了?不回家吃吗?”

看林雄有点尴尬不自在,林情林玉对视一眼,嗤嗤地笑开了。

林玉声音带着笑:“阿雄哥那你晚点再回去吧!”打算给自家堂哥留点面子的她打算扯着姐姐走了,可陈具祖作为前教授,对教育学还是有些了解,担心这老实孩子是不是学坏了,还是叛逆期,很是担心。

看着陈具祖蹙起的眉头,林情笑得有点促狭:“老师,你就别为难哥哥啦,他啊,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王念江、陈具祖二人的声音倒是重合在了一起,很是不解的样子。

林雄自暴自弃地解释,毕竟他也不愿意让老师担心:“好啦,老师我想晚点回家……是因为……”

咬着牙,他还是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口:“因为我妈在家开妇女联合会教学互助班啦!我感觉好尴尬不习惯的!”

“哈?”总说自己宠辱不变的陈具祖头一回变了脸色,震惊的神色堪比当初头一回听说石拳头故事时的脸。

什么妇女联合会教学互助班?

难道是他见识太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陈具祖,男,最高学府前知名教授,着书无数,在大同村下放过程中,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知识的浅薄。

得,孩子们都认准了自己现在就是身怀神力的人了。

单静秋自认自己还是很讲究道理的,于是她便琢磨着趁着家里只剩下老人孩子好好来跟孙金花讲点道理。

这年代的门大多不怎么牢靠,更谈不上什么锁呀之类的,于是她便闯到了孙金花的屋子里。

孙金花看这女煞星闯进来,身体抖得就跟筛子似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盘旋着怎么办,可怕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她腿软,动不了!她琢磨着要不要大喊救命,又担心丢了这个丑。

孙金花声音颤抖:“哎……大媳妇,你,你要干嘛?你冷静点啊!”

单静秋哪里知道孙金花这一会子脑子就已经绕了这么多圈,扯起嘴角,自认自己还是很温柔地说道:“哎,妈,我啊……”说着话,她想着为了亲近便迈了个大步把手放在孙金花的肩膀上想接着说。

孙金花一看单静秋的手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满脑子就绕着那柴火被生生捏扁了的样子,顿时老泪纵横:“你……你想干嘛……”

她不知道今天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在心里不住乞求自家死鬼丈夫快回家来看看。

单静秋错愕地看着还什么都没发生,就已经给自己加了一万场戏的孙金花。

天知道,她只是来讲道理的,她绝对不会动手打女人和小孩的!

经过她几乎是指天发誓她绝不会对孙金花动手后,孙金花总算是收起了她的眼泪。

可单静秋万万没想到的是孙金花的变脸功底,才再三确认完自己不会对她动手后,便瞬间趾高气扬了起来,她眼瞅着眼前现在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并唾沫横飞的人陷入沉思。

“像你这样不孝顺的媳妇要来做什么?没大没小现在还敢和我动手,怎么祖宗不降个雷把你劈死?你也真是了不起了啊!这个家是我辛苦操持的,你现在厉害了,想做啥做啥是不是?我可还没死呢!”孙金花中气十足,恨不得把几日来的怒气发泄清楚。

单静秋眼神冷漠一瞥,便让孙金花把话又吞进肚子里,毕竟心理阴影尚在。

“妈,建国是为什么死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你这样对得起建国吗?”单静秋声音似乎带着阴森之气。

似乎是被戳破遮羞布般,孙金花立刻跳脚:“你说什么话,他自己不知道小心出了事还要赖在我头上吗!”

此时的她只恨不得把这件事迅速揭过,至于心里的愧疚什么的,加入一开始还有,这几日早就被磨没了,她怎么想建国的死都和自己无关,要不是他从小胆子比鸡心还小,哪会出那么多事,引发这之后的一堆风波。

是的,就是这样的,好好的去卖个东西哪会出事,都怪他自己没胆子不小心。

孙金花又补了句:“出去一趟人就没了,还关我的事?你要怪就怪你和建国自己命不好!”

单静秋几乎被孙金花的无耻惊呆了,这种儿子死了都毫无愧意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她声音越发冷:“建国本来好好种地半点事情都不会有,难道不是妈您让他出去才会出事的?”

孙金花气急:“我是他妈,我爱叫他做什么做什么,管你什么事?他是我儿子我还使唤不得了?”

“是啊,你是他妈,给了他一条命,所以说要拿走就得拿走是不是?”单静秋眼神带火呛着话。

孙金花猛地一拍桌,声音尖利:“是!他的命是我给的,我爱让他干嘛干嘛!”说罢便试图离开房间却又被单静秋狠狠拽了回来。

孙金花恼火极了:“你这是又要干嘛?”

单静秋:“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难道建国、建党、桃花都不是你孩子,林雄、林情、林玉三个不是你的孙子孙女?你整天这样作践他们你难道没有心吗?”

她就搞不明白了,这女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她几日看下来,林耀西没什么动作不是因为孙金花说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心底对他的这个大儿媳满是愧疚,可这孙金花竟一点不变。

“对他们好做什么?他们就没那个享福命!”孙金花对儿媳提的这几个问题颇觉不屑,只觉得果然是农村媳妇,一点见识都没有,等以后自家小儿子、小女儿出息了绝对不给她半点好脸色。

单静秋被孙金花逗笑了:“妈,您现在不用下地干活,建军能上县城里读书,杏花能什么都不干,你以为是咱爸一个人干活全家吃喝吗?”

她斩钉截铁:“那是我们一家子、建党一家子天天下田做事养着你的两个不干事的孩子!”

说别的还能忍,说到自个宝贝儿子女儿头上,孙金花忍不了了:“你给我闭嘴,有的你说自家小叔小姑的?他们是以后有大出息的!要你多嘴?以后也轮不到你享他们的福!”

她倒是情真意切的这么认为,毕竟在她看来要不是有自家建党杏花的出生,哪里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更别提以后他俩可是会有大出息的!

看着她冥顽不灵的样子,单静秋为自己居然奇思异想,想要和这人讲道理无奈了。

这孙金花就是认了死理,她就认准了建党、杏花才会有出息,至于其他孩子家的付出,她就像眼睛被糊住了一样半点儿都看不到。

她就不该和她多说。

单静秋盘起手,瞅着现在气得叉腰跳脚的孙金花说起了话:“妈,建国为什么没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他这回带回来的东西你得都给我,还有,我知道你去找那和建国一起去的倒爷要赔钱了,那也给我拿来。”

孙金花快气死了:“你想得美,你给我滚出我们家!你去举报啊!你去举报啊!老娘不怕你!”

单静秋很冷静,搂住她轻轻地扶到旁边的床上坐好,当然孙金花肯定不愿意顺着她的意,可哪里顶得过一身蛮力,便被这么硬生生地安置好了。

把观众安排好,接下来就要开始表演了。

单静秋早看上了堆叠在孙金花屋子角落里的木柜子,已经破旧得厉害,现在是用来敞着口放些杂物,盖子都掉到了一边。

她就这么走过去,轻轻地把盖子就这么提了过来,孙金花没反应过来,只是这么狐疑地看着走来走去的自己。她露出了笑,把盖子提高就是这么一捏,这盖子瞬间就破裂开来,“妈,您刚说啥来着?”

“我可能是因为最近建国没了心情不好,总想着呀要发泄一下,刚好咱们这有个破盖子。”说罢便又是一用力把还在手上的那一块生生捏成了粉。

孙金花吓得就是往床里面一哆嗦,她是最惜命的了,毕竟她是要享自家建党、杏花后福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在这里没了!

“你,你要干嘛……”她大脑一片空白。

单静秋笑:“妈,我要我们建国带回来的东西和钱。”

孙金花便连滚带爬的到床下的拉屉里带着锁的小箱子里哆哆嗦嗦地取了背篓出来,不敢看单静秋,把那背篓往她那就是一丢:“都在这了……钱我让人去讨了,过,过几天有了就给你。”

那背篓上甚至还带着点血,单静秋看着那血思绪良多。

她想,林建国究竟会后悔他为自己的母亲付出了这么多却是这样吗?

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和原身记忆里瞥到的数量大致一致,便也随手往身上一背,继续放起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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