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邈走后，祝留靠在椅背上，想起了一桩往事。
那时候祝留虽然当上了焕颜的设计部总监，也有许多知名作品傍身，但是这个位子还是坐得不够稳。
祝留每天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上班，依旧是加班到最晚，强撑着让所有人都服她。赵正言看不下去，从人事那里要来了设计部的名单，打算开几个人替祝留稳定一下局面。
赵正言要名单的消息一传出，设计部里就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赵总要了设计部的名单。”
“这是要干什么呀？设计部不是全权交给祝总监吗？”
“能干什么，当然是要裁员了。”
“这是为什么呀？部门业绩不是挺不错的吗？总监的新设计卖到爆了。”
“谁说得准这到底是赵总的意思还是总监的意思。”
“那可一定要在总监面前好好表现。”
“怎么表现？总监天天加班到九十点，你还能加班到凌晨去吗？”
“反正要积极起来了，不能再混日子了。”
这么一来，设计部的工作效率还有了提升。
但是祝留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去找赵正言。
赵正言听见敲门声说了声请进，一见是祝留走进来，他立马笑了起来，倒了杯明前龙井递给祝留。
祝留接过茶，打算开门见山，却被赵正言拦住了。
他说：“先坐下喝口茶，这么急做什么？”
祝留只好坐下来，喝了口茶，的确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后来祝留给孙邈递茶的那一瞬间，也想到了当年从赵正言手中接过茶的自己。
赵正言双手交叉，“说吧，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祝留问：“你要裁掉设计部的员工吗？”
赵正言说：“我是打算裁掉几个人。”
祝留眉头紧蹙，“哪几个？”
赵正言笑了笑，狭长的双眼眯起，“这当然要由你来决定，你感觉谁不服管，就直接把他裁了。”
祝留问：“那他们不就没有工作了吗？”
赵正言长腿交叠在一起，“是裁员又不是封杀，他们还会在别的公司找到工作。”
祝留摇了摇头，“我不想这样。”
“留留，现在是他们让你不好过，是他们自己不想安生地待在部门里，你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祝留说：“没到这个地步。”
赵正言看了祝留一眼，心里了然，“你下不去手那就我来，这个恶人也由我来做。”
祝留斩钉截铁，“我不要。”
“留留——”
“可以招新人，招新人注入新鲜血液，他们一样会有危机感，一样能达成目的，不是吗？”
赵正言深深地看着祝留。
祝留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以我们部门的业绩应该不至于没钱招新人吧？”
赵正言收敛了眸光，交叠的长腿分开，“当然有这个钱招新，你决定了就去做吧。”
然后祝留就在那次招新中招到了孙邈，焕颜设计部内部原本有别的心思的人也因此安分了许多。
此刻，祝留靠在椅背上，想着曾经的事，心里感慨万千。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孙邈说赵正言给他的主意时，她虽然感到惊讶但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那就是赵正言，从始至终，他都没变过。
就在这时，秦嫣打来了电话。
“留留忙不忙？”
“不忙，你说。”
“怎么听声音感觉不太对，心情不好吗？”
秦嫣是专业的记者，对于人的情绪变化的感知非常敏锐。祝留知道瞒不过她，索性直接说：“刚才靠在椅背上想些事情。”
“你不会在想赵正言吧？”秦嫣一针见血，直抵要害。
“姐姐，你这也太神了点。”
秦嫣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而后说：“你在想什么？”
祝留喝了口茶，“想他曾经其实用他的方式帮过我，虽然我不认同他的方式，但是我能否认他多多少少让我的路好走了一点。”
秦嫣说：“那你可以回头呀，我敢说你回头他还在原地等你。”
祝留没想到秦嫣会这么说，“回头？我看你是疯了。”
秦嫣语重心长道：“知道就好，我可不想再看你满腿是血躺在办公室里。”那天看到的一幕都给秦嫣造成心理阴影了，看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换谁谁都受不了。
祝留安抚道：“好啦，你放心吧，我又不是想跟他复合，我只是突然就想到了。”
秦嫣突然说：“留留，你说项逢错过的那四年，是不是真的赶不及了？”
“嗯？”祝留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秦嫣的意思。
秦嫣不忘叮嘱道：“你会这么想到赵正言的这件事千万别告诉项逢，他一定会难过的。”
祝留不理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会这么介意吗？”
秦嫣笃定地说：“我敢说他介意到发疯。”秦嫣还记得在病房里，项逢看祝留的眼神比当年更多了几分执着，大有纵然海枯石烂、依旧痴心不改的架势。秦嫣当年就看过他们官宣，如今他们能时隔这么多年在一起其实很不容易，应该好好的才对。
而后秦嫣又想起了另一桩事，这才是她打电话来的主要目的，“留留我采访改时间了，到时候应该可以和你一起去遥城。”
祝留很开心，“真的吗？太好啦！”她本来就想带着几个朋友一起回家去转转。
晚上祝留、项逢、孙邈三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项逢问祝留：“留留怎么了？感觉今天兴致不高啊，在公司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祝留抬起头，笑了笑，“我没事。”
项逢紧紧地盯着祝留，生怕错过她的任何反应。孙邈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总监不想说，他也不能拆台，索性低头扒饭，谁能把一只专心扒饭的小猪怎么样呢？
“放心啦，我真的没事。”祝留隐约能感觉到项逢对赵正言的反感，所以她不想把今天赵正言联系孙邈的事情告诉项逢。
项逢可以确定祝留有事，但是她却避而不谈，这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事。项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她对自己有了戒心。
“留留，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之前你是不会有事情瞒着我的。”孙邈抬起头，装作无意地看了祝留一眼，而后又低下头专心扒饭。
祝留一下子有些尴尬，一天内被抓包了两次，她真的就什么什么情绪都露在面上、让人一览无余吗？不对，秦嫣那都没览，仅凭声音就听了出来。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情绪的问题。”
项逢却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样子盯着祝留，祝留终于败下阵来，虽然记得秦嫣的叮嘱，但是抱着一种“应该也没关系吧”的想法说出了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