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清和九北鸷在离开锦绣小区的时候，去了18楼。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们只觉得人心真的是这世间最难揣度的东西。
那些孩子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一群人挤在一个角落里，相互取暖。
有些孩子的手指都冻的断掉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严重的冻伤。唇角干裂，满脸冻疮，脏兮兮的。瘦的跟一副骷髅没什么区别。
雪月清闭了闭眼“总觉得华成风的惩罚还是轻了。”
九北鸷的脸色也很沉。
小孩子们见到他们，麻木呆滞的表情没有丝毫情绪，甚至根本都没看他们第二眼。
或许这些孩子把他们也当成了那群畜生的同类。
雪月清把脸上的口罩往下拉了拉，露出那张精致绝伦，足以让孩子们稍稍放下戒心的脸。
她唇角挂上温和无害的笑容，温声开口。
她的嗓音天生软糯。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小朋友们，姐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哦。今天开始，你们自由了。是唐瑞阳小朋友给你们争取来的机会。”
唐瑞阳的名字从她口中出来，这群孩子的眼中才有了些许波动。
他们带着点不确定的彷徨，看向她。
雪月清弯唇，笑的愈发灿烂了“要不要跟我走。去见见你们的朋友？”
“真的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她。
雪月清看过去。发现是个跟唐瑞阳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她只多看了一眼，便感应到了一股跟唐瑞阳本源十分相似的血脉气息。
“你是唐瑞阳的妹妹？”
小姑娘点点头，眼底有希冀“我的哥哥还好吗？”
雪月清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一个视频片段，正是17楼唐瑞阳和她交易的那段。被她偷录了下来。
视频里的小男孩目光不安中噙着执拗，神情坚定【“我叫唐瑞阳，刚从那群坏人手里逃了出来。他们到处在抓小孩儿。这些人把我们叫做小羊羔。他们有物资，可他们更喜欢吃两脚羊。我是趁他们聚餐时逃走的。可是我们的很多小伙伴儿都还在里边。求求你，救救他们。我可以为你们当牛做马。只求你们帮帮我的朋友。”】
雪月清摁灭手机，偏头，俏皮的冲小姑娘眨眨眼“现在，跟我走吗？”
小姑娘立刻起身，走向雪月清。
身后的小伙伴们有人想要拉住她，可她很坚定。眼底里是全身心的相信。
“糖糖……”小伙伴们声音急切。
小姑娘转身，目光一如哥哥般坚定“我信她，因为我哥哥信她。”
雪月清看了眼这群还犹豫不决，踟蹰忐忑的孩子们。伸手牵住糖糖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手，面上丝毫不见嫌恶“我们走吧。”
她转身，临出门前，她顿住，只说了一句“门在这里，走不走随你们。愿意可以跟着我。不愿……那就在这里等几个小时，会有军区的军人叔叔来救你们。”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的交易已完成。人生的路，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不惹他人因果是她的准则。
九北鸷也只淡淡看了眼这群孩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赫连萧不会不管他们。
唯有糖糖忍不住回头，眼底有水雾，期盼的看着这群小伙伴们，希望他们能跟她一起。
可是缩在角落的孩子们谁也没有动。
糖糖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她转身不再犹豫，跟着雪月清朝楼下走去。
楼梯间，只有他们安静的脚步声，雪月清软糯的声音突然开口“很难过吗？”
糖糖一愣，她虽然年岁尚小，可这几个月的经历早就让她读懂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面对眼前人尚算亲和的问话，她不敢迟疑，立刻道“很难过。”
雪月清没有去看她的表情，继续朝着楼下走“糖糖，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值得你浪费情绪的只有全心全意爱你的人。其他人，皆过客。”
“姐姐，什么是过客？”糖糖吸了吸鼻子。单薄的身子时不时的颤抖着。
雪月清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做。
当糖糖问她时，她只道“就是和你擦肩而过却不会为你停下脚步与你同行的人。”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楼下，雪月清准备从‘包’里给她拿件外套时，身后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九北鸷回头。神情没有一丝意外。
雪月清只淡淡的看了眼，便收起了准备从肩膀上取下的包：倒是比自己预想的多一些。可真叫她为难啊……
只有糖糖开心的欢呼“姐姐姐姐，他们是我的小伙伴，不是过客对不对？”
雪月清含笑，只说了几个字“这是你的事情。”
和糖糖一起被关在18楼的孩子们全都跑了下来。他们脸上冻得青紫，跑的气喘吁吁，直到跑到三人面前才停下“姐姐，我们愿意跟你走。”
雪月清弯唇。牵着糖糖的手“那就走吧。”
九北鸷默默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他家小姑娘是个心软的。
一路上孩子们衣着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可谁也没有开口向雪月清求助。只是默默忍受着。
所幸，路程不远，两个高端小区基本上算是对门。
一路上，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只是讥讽的看着。只有傻子才会在末世还释放着无用的善意。
回到17楼，唐瑞阳一看到糖糖就开心的扑了过去。
李月茹抱着囡囡，看着他们带了一群孩子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上前关心道“有没有受伤？”
雪月清摇头。
唐瑞阳抱着糖糖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妹妹，妹妹。你没事，太好了！”
糖糖也笑了，稚嫩的小脸上全是看到亲人的喜悦，她伸手握住雪月清的手，跟唐瑞阳说“是姐姐救了我，也救了大家。”
唐瑞阳抬头看向她，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光。
雪月清晃了晃手里的坠子“交易达成，互不相欠。”
唐瑞阳却摇摇头，目光坚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那东西是死物，抵不上一条人命，我都懂。姐姐心善。我们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
雪月清点点头，没说什么“你们先在这里呆着取暖。晚点儿安排你们的去处。”
唐瑞阳点点头“好。谢谢姐姐。”
雪月清转身上楼，九北鸷什么也没说，直接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