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也是有点无奈。
“九域毕竟还是孩子，您也别对她要求太高了。”
阎无归摇摇头。
“你可别被她这娇气的模样给骗了，在你我之外的人面前，她的威风可不差于朕。”
她又转身，负手走向花园里的石桌，悠悠地说：
“毕竟是灵物，还是朕亲自教导的，与一般孩童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这孩子，厉害着呢。”
*
“殿下，你怎么惹陛下生气了？那是陛下啊！”
作为储君，屡屡惹怒帝王，这不是自己找麻烦嘛？
这女子做储君啊，就是不行。
看前朝的那些，哪个不是在帝王面前谨小慎微？
阎九域听到这话，轻飘飘地看了眼说话那人。
那目光极淡，说话的人却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再也挤不出一个字。
这是天之骄子的垂眸，让他禁不住地卑微俯叩。
好像这人是天上的尊神，而他，只是地上苦苦挣扎的蝼蚁。
他们之间，天壤之别。
“新来的？”
“是......是......”
“拉下去吧，老规矩。”
看这人吓得连声都出不了地被人拖出去，阎九域无喜无怒，径直坐在椅子上。
年纪不大，眸子里却已有了成年人都难有的深沉与不可捉摸。
哪还有半分之前在阎无归和顾笙面前的娇俏？
阎九域心里却是有些挫败。
父皇真是太强了。
她练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走不过十招，好气。
殊不知，这天下，能在阎无归手下走过五招的，都屈指可数。
唉，算了。
阎九域叹了口气。
她还是去看看书吧，明天父皇还要考校呢。
至于宫里又消失了一个人的事，也没有谁会去关心。
......
“陛下，这......”
顾笙看着手中的诏书，黛眉微皱，满是迟疑。
阎无归已换了一身利落黑衣，一头长发只简单地束着，随风飘扬。
看着也有几分侠气。
顾笙手里拿着的，正是阎无归写的传位昭书。
帝位传于储君九域，顾笙为太后，辅佐朝纲。
“九域这么小......”
阎无归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不住唇角勾起。
“那孩子，可不能小瞧了。她的凶狠，比我更甚。”
阎无归站起身，理了理袖袍。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九域，是天生的帝王。”
既然阎无归都这么说了，顾笙也只能相信。她看阎无归往外走，不由出声：
“今夜就要走么？”
阎无归擦过她的肩膀，没有回头。
“嗯。去看看九域，我就动身。”
“陛下。”
在阎无归踏出房门的前一刻，顾笙叫住了她。
“怎么？”
传到耳边的是“扑通”一声，阎无归眸光一闪，仍是没有回头。
顾笙跪在地上，那股高洁的气质却丝毫不损，只是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陛下威加四海，囊括宇内，功在千秋万代——”
“臣妾，恭送陛下。”
音落，就深深跪伏下去，以头触地，极尽虔诚。
“......”
阎无归默了片刻，才徐徐开口：
“这也不过是因为朕的野心罢了，当不得如此称赞。”
“权力掌握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我......走了，你多保重。”
说完，阎无归再不迟疑，大步离去。
只余顾笙抬头，复杂地看着这个注定名垂千古的帝王卸下一身的荣誉，往那渺渺生机走去。
浓稠的黑夜，神秘又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