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孔璋

首页 >> 太平记 >> 太平记全文阅读(目录)
大家在看七天拯救大明?我还是上吊吧 重生之桃李满天下 我,大明长生者,历经十六帝 大明暴君,我为大明续运三百年 辛亥英雄 重生刘宏,打造神圣大汉帝国 大秦痴呆太子开局斩赵高 大夏第一宠妃 铁血中唐 盘点败家皇帝,开国太祖们傻眼了 
太平记 孔璋 - 太平记全文阅读 - 太平记txt下载 - 太平记最新章节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

三、二十年前?辨是非

上一章书 页下一章阅读记录

三、二十年前?辨是非

挂满了白布的堂屋内,一位鬼师正在舞蹈。

鬼师,纳语中又叫“巴队雄”、“固相西”、“笃能”、“迷拉”等,自古传说,是能够与鬼神沟通的人。

纳人虽然信奉巫蛊,但巫是尊贵的人,蛊是神秘的人。就仿佛大夏土地上,儒、道、佛三教各有一套神明,但普通民众信奉的,却是一套混杂了三教的东西,最大的神仙是玉帝,最和蔼的神仙是观音,最可爱的神仙是孙悟空,最尊敬的神仙是关二爷。既然巫蛊都离普通人有点远,所以普通纳人常常说道的,反而是所谓的“鬼”。

纳人所说的鬼,相当于夏人所说的鬼神。鬼是恶鬼,神是善鬼,万物莫不有鬼。祖先是鬼,司职有鬼,如送子鬼、土地鬼,万象有鬼,如火鬼、老虎鬼,恶事为鬼,如吊死鬼、痛肚鬼。在夏人那里,自然也有另一种叫法,而纳人,便通称他们为“鬼”。

既然有鬼,便有专门与鬼沟通的人,就叫做鬼师。鬼师通常不是专职的人,而是主业为歌师或医生,生来或者后天具有鬼魂沟通的能力,可以帮人们亲近善鬼,送避恶鬼,或者送葬、祭祖的时候与死者交流,有人得了小灾、恶病,也可以请他们和相关的“鬼”打交道。

这位鬼师,肩扛大刀,头戴斗笠,口~含银币,脚踏犁锄,肃然而立,口中念念有词。两壁厢,鼓声、芦笙齐鸣,最前排,跪着几位白衣白冠的人,面容悲凄。

堂屋正中央,停着一口杉木大棺,头南脚北。纳族古言,其先祖并非居于此地,而是从北方而来。最最古老的时候,纳族的领袖,叫做赤尤,曾经同大正王朝的帝轩辕角逐天下,后来被阴谋所害,举族南迁。而棺木这样摆放,就是表示死者的魂灵要回到北方故乡。

大正王朝的官修史书《大夏全史》中《岐里书》名下的《轩辕本纪第一》记载,在第一战国时期,有无数强者涌现,各逞风云。其时,歧里姬家的家主姬轩辕,以一身强横的业艺,以有史以来第一位突破到第十级顶峰的力量,几乎跻身神域之列,其不仅掌握了姬家的“问天五击”和浑天经,更是史上第一位拥有“御龙之力”的人。除了个人的力量无比强大,他更在统治部族上展现了极强的能力。而这惊才绝艳的一代天骄,便也得到了数家有志于结束战乱恢复一统的世家支持,在以丘、敖为首的世家支持下,他终将八百年的乱世结束,以传说中的正帝为号,建立了绵延至今的大正王朝。

但,后世有一位用兵如神的统帅曾这样说,“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又说“上兵伐谋”,一位远超侪辈的强者永远迸射不出让后人无限仰望的光芒。传说中,第一战国时期曾经有一代天下五强,他们曾经自愧不如的一代大剑师,因为世无抗者而被世俗所低。帝轩辕身上的光环,倒有一大半是因为他在当时如林的强者中冲杀而出得来。只是他既得天下,便没有颂扬对手的道理。有些真实,便也只能在对手的古话,以及某些歌谣里面留传下来。

而这些歌谣里面,都少不了一个人,他的名字便是,赤尤。

赤尤的强大,便是《歧里书》也不能掩盖。帝轩辕平定天下的最后一战,便是与这个来自南疆的强者之间的争斗。

“……有赤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不慈仁……帝轩辕以仁义不能禁止赤尤,乃仰天而叹。天遣神人下授帝兵信神符,制伏赤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

虽然短短几十个字,但真正读史的人便能发觉,此战前后帝轩辕地位的变化,从一方强者一跃而成天下霸主,而有些精研力量的人更能觉察到,帝轩辕即以此战,突破至十级顶峰那个地方,战中出现又言之不详的种种术法,又让他们潜心钻研。那这些人便更要问一声,这个铜头铁臂、八十弟兄的赤尤,正史中却寥寥数语的赤尤,何许人也?

在歌谣里,赤尤更是与帝轩辕大战数场,只是到了最后,因为极度讨厌外族的敖家从中牵引,当时几个不明显出手的势力也站在了帝轩辕一方,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所谓的鬼谷,这也是传说中唯一的一次四灵齐聚,在他们的谋划之下,不光其他神秘的势力介入,据说四大仙都的人都有助力。

于是,便有了那一战。

战了之后呢?

战胜者留名青史,战败者呢?几乎所有的正史中,都没有了他的踪迹。直到两千年后,凤翔朱家治世,才有一位商贾子弟,以行遍天下为志,随行随记,留下一部传世甚广的游记,里面写道:“百纳之人,自谓赤尤之苗裔。”

当年雄族,沦为夷狄,逆天强者,而今安在?

岁月换,老了英雄!

虽然不知道纳人就是赤尤的后代,但大正王朝建立之后,经过几代休养生息,又有雄才大略的君主出世,自此,征夷四方,便成为虽帝姓更替而不易的大计,而纳人被征讨尤甚。远的不说,开京赵家治世以来,在开辟疆土上最大的功绩,第一便是攻打下纳人经营了百年之久的邵陵,将松州地域扩大近半,以至于当时的帝者居然亲至蜀龙山封禅,实为赵家入主帝姓以来第一盛事,直到最近开拓西域的功绩,才差可仿佛,但开拓西域也不够封禅的资格。

要知道自英峰陈家始有封禅以来,亲身往至“封禅”的帝者,数千年以来,不过寥寥二十人。并非他们不想歌功颂德、自高自大,实是因为封禅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没有天下平安的文治或是拓疆千里的武功,谁也不敢讨巧天意。而相反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曾有帝者,以强势手腕镇压国中反对的声音,穷兵黩武,以里通外国为由,将一些边远世家一一抹煞,以此为盖世之功,悍然于所谓的“秋狩”南返之后,登蜀龙山封禅,不料当日冬雷大震,竟将这自诩天下最强的九级强者当场轰杀,唯余焚成灰的冠冕。是故无论世家还是百姓,都视封禅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举动。

对于封禅的赵家,自然是浓墨重彩,青史大书,而所谓的邵陵谈家也以此役之功,得以跻身世家之列。但对于再次退归莽苍的纳族,却是沉重的打击。据说北方项人曾有一首歌谣:“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纳人亦有歌谣描述迁退的艰难:

不安揪断代熊代萤肚肠

忧虑撕裂代稣代穆心肝

大家一起商量计议

决定离开向南方移迁

陆路,我们沿着河岸行走

水路,我们随着流水下滩……

沿着驴迹下去

循着马迹下去

从务穹稀下去

从务穹萨下去

从务浓下去

从务酿下去

从堵腊下去

从堵网下去

从堵泡下去

从堵皂下去……

有过这样的苦痛灾难,自然也不难理解纳人这丧葬的习俗。虽然不再视北方的花花世界为“故乡”,但自己的根,毕竟在那里,祖先的足迹,祖先的骨骸,祖先的鬼魂,都在那里。

那鬼师诵毕一段,挥舞大刀开始舞蹈,面具之后的长发飞扬,尖细的嗓音悲凄嘹亮,两旁的死者亲友一阵号啕。

堂屋之后,一个小厅之中,却没有多少悲伤的气氛。

一个脸正口方、头戴白冠、身穿白衣的小伙子歪坐在当中的竹椅上,两边共四把椅子,却是左一右三。左边的,是一位老者,也是白衣白冠,手里拄着一支竹杖,其长近丈,上端却系了一个红色的绳结,脸上看,约莫五十岁,双眉粗散,背后站着一位盛装的少女,只是没戴纳族女子常戴的银冠,而是一顶白帽。右边最上首,也是一位老者,从额至眼有一道醒目的刀疤,连左眉也被断开,从露出的腕踝看,甚是粗壮,只用白布缠头,后面站着一个骠悍的青年男子。再往下,是一个白冠老者和光头白衣的巨汉,身后也有人侍立。

那巨汉正在说话,声音响亮,几乎要把前面的哀乐也压了下去,被刀疤老者横了一眼,忙把声音低下去,道:“族长大人遇害,我们心中自然也悲痛。大人他英雄盖世,又抗击夏狗,全族没人不尊敬的。但规矩就是规矩,横死之人必须火葬,那是咱们纳家老辈子就传下来的……”

“是啊,风行兄。夜行大人是我族的英雄,但横死之人必成猛鬼,何况是夜行大人……”巨汉旁边的老者也搭腔道。

竹杖老者背后的少女却打断了他:“你瞎说!伯伯才不会变成猛鬼!伯伯一定会变成善鬼保护大家的!”

少女话才说了几句,便见刀疤老者望向自己,脸色一沉,前面的竹杖老者也扭过头来,一脸不悦之色,方想起这四位都是寨老,实在没自己说话的份儿,也只好低声承了句错,不免斜眼盯着居中而坐的男子,心中一阵气苦。

他们正在谈论的,便是堂屋中的丧事。

死者,叫鬼夜行。

百纳之地,有三大纳族,鬼纳、花纳、古纳。其余还有一些较小的部族,有些是纳人苗裔,有些却不是,但夏人无知,统名为纳,而有些也确实弱小,以前多依附纳族,故纳人也多称其为纳,如水纳、洞纳、高山纳、仡佬纳等等。

但这所谓的三大纳族,多年以前,本都是叫做古纳,还未分彼此。而那时候,纳族也曾像夏人一般,有城有镇,在平原上生息。类似夏族的官府,纳族也有一定的政治组织,叫做议榔,是由一些德高望重的寨老们推荐的榔头主持,表决、组织族中大事的机构。纳族大议榔所在的城,便叫做邵陵。

经过百年的蕃息,以及夏、纳关系相对的缓和,邵陵成为一座繁华的城市,甚至有些不入流的夏族世家也迁来此地,比如后来在邵陵一战中崛起的谈家。

升平日久,便谁也没想到,战争突然爆发了。

夏人的年轻皇帝,清理了几个位高权重的老臣,便立刻对百纳用兵。奇怪的是,这些兵似是准备了许久似的,在纳人还没收到大正王朝殿堂上发生的动乱消息之际,一举冲进了邵陵。

这是一群日后以“平南九道”闻名天下的军队。

一方汹汹而来,一方措不及防,纵使是赤尤的后人,彪悍无比的纳人,也不得不溃败。而当他们想重整旗鼓,更发现原来自己内部就有夏人安插的暗子,等到谈家等世家明确表态支持夏人,纳人已经反攻乏力。有些有识之士更觉察到谈家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力量,纳人内部也早被百年的时光冲刷得有些不一样了……

大议榔的内部出现了不同声音。

掌握军权的榔头们决意抵抗夏人,夺回被侵占的土地;但另一派榔头却说夏人这次善者不来,还是暂避其锋,放弃土地,退归山林,其中更有一部分说应该主动请和,让出山林外的土地;而一派负责祭祀的鬼师、巫师出身的榔头,持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在两派之间调和,劝双方不要意气用事,慢慢商量。

就这样,直到退出平原,退入山林,三派还是没有吵出结果。但此时,纳族的结果却不由自己决定了。犹豫不决中,迁移的人群被九道兵马数次追杀,无数纳兵为了掩护族人慷慨赴死,纳族丁口锐减大半……

当终于跨入百纳莽苍之地,回望邵陵的方向,无论老幼,不分男女,不约而同跪地痛哭,声动天地。

多么美丽的故乡,沦落敌手;

多少铁骨的男儿,亡命刀枪;

纳人再次流离失所……

而号哭声中,鬼纳族的先人,挺身而起,慷慨长言,自誓与夏人不两立,与软弱者断绝关系。无数热血男儿雷动影从,一起转身,逝入密林。这便是“三纳之裂”。

退归山林之后,巫师榔头们心灰意懒,带领自己的族众向密林深处走去,回到传说中赤尤埋骨的纳族秘境,深居简出。是为古纳。

而声言妥协退让的一派榔头,跟随古纳,居近秘境。但因见解的不同,认为夏人仍可接触,便逐渐向外迁移。在与夏人再一次的缓和接触后,人口再次增长起来,于是自称花纳。

三大派系既然分裂,其他一些小族、附庸也或多或少地独立起来,纳族中兴百年的荣光,忽焉昙花一现。

远方某座深宫里有人阴阴一笑。

三纳虽然分裂,夏纳之间的战争却并未结束。

平南九道驻守新打下的领土,不但绥靖邵陵,而且主动出击。以鬼纳族为首的反抗势力,也不甘眼睁睁丢失土地,虽然不敌,仍是屡败屡战。

本来深山老林是纳族人的天下,但那平南九道兵马却早有准备。他们不但有瞬息千里的铁骑,而且有翻山越岭的奇兵,甚至舟船可渡汪洋,锄锹可开山岳。自以为地里鬼的纳族人竟然颇受了好几次奇袭,而当他们明白崇山峻岭并不是十分可靠的屏障时,九道兵马的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又让他们明白自己全方位被压制。

当花纳的人以此为据,大呼应当顺从,古纳的人因此心惊胆战,甚至想放弃秘境,当年离开的一些其他部族竟在鬼纳族的联合下,忽然杀了出来。

瘴气、毒虫、陷阱,骚扰、刺杀、投毒,当地头蛇无所不用其极地进行抵抗,便是训练了十几年的精兵,也不能轻松如意。

而战局既然不能势如破竹,双方便不约而同地采用了和缓的办法。夏人除了在邵陵建立了森严的统治,更开始在边远的一些地方设置流官。花纳族开始同夏人沟通交流,互换有无;鬼纳族仍时不时对某些薄弱地区进行小规模骚扰。

暴风雨在和风细雨中憋了几十年。

不是夏人不想打,除了平原和城市,他们真的也没掌握什么,既然鼓吹的“王道教化”已经开始,没有大的事由,也不好大动刀兵。纳人也不是不想,只是经过分裂以及战乱,本身的实力也只能攒够一击,没有十成把握,又怎好出手?

但机会,终于来了。

最表面的原因是邵陵治下坪垅地方的流官过于苛暴,纳民啸变。但事件一触即发,如火燎原,纳族方面也少有地出现了三族联合,而大正王朝则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荡:

太平余孽逆袭,天海汪家家主汪晶遇刺!

这内乱纷扰之际,平南九道兵马有一多半力量放在了搜捕、镇压太平道上,其余一些散落待命,镇守邵陵的,竟然只有赤骑尺郭军和越骑泥丸军。

只知纳人越聚越多,却不知道三族已经部分联合,为将火灾扑灭于萌芽,平南九道兵马副帅之一,赤骑尺郭军的统帅,南海赤家的赤食邪,便决定带领善越山路的兵马,直扑坪垅,将所谓的“叛民”一鼓而灭。

赤食邪此举,倒也称不上托大。他本人是当代赤家家主之弟,一直在军中历练,拥有着八级初阶的力量,曾立下无数战功。手下的赤骑尺郭军,因为擅长山林奔袭,更是承担过无数与纳族作战的军令。九道兵马总帅帝散吉正统兵在外,即使他还在邵陵,赤骑也是与纳族拼斗的首选,这也是赤骑仍然留在邵陵的原因。

而当赤食邪意态昂扬地跟同袍道别,与三千盔明刀亮的子弟跨出城门,便没想到,自己这一去,只是成为一个注脚。

《开京书?帝光统第十八》:“三年,太平余孽起,数刺守节。有匪首陈国三者,终与守节偕亡。同年冬,百纳鬼夜行叛。”

《开京集解》在“百纳鬼夜行叛”条下,则加了一句话:“赤骑赤食邪为其所斩。”

深宫里的人又只是一声冷哼。

纳族的记载,却不是这么简略。

因为这是纳族自邵陵之失后的扬眉一战。

尺郭军在路上就碰到了几队纳兵,从他们的服饰上可以看出大多是坪垅当地的纳民,但也有一两队远处其他纳族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居然有一队鬼纳族兵。

与鬼纳族交战无数次,赤食邪便觉得事态有些不妙,通过敌方的动向、言谈,他更觉得坪垅之乱的背后,有鬼纳族的影子。而综合了斥候和临战的情报,赤食邪发现,坪垅之乱可能会被卧薪尝胆的鬼纳族利用来做一个大局,而这个计划正在进行当中。

赤食邪便决定,抢在鬼纳族之前,平定坪垅,然后给鬼纳族设一个大的圈套。他一方面命令士卒加紧前进,一方面派人回邵陵请援——有时候,功劳也是要分享的,这道理,赤食邪自然懂得。

赶到坪垅的时候,果然是月黑风高。

赤食邪看看寨门旗杆上悬挂的干尸,又看看寨内通明的灯火,嘿嘿一笑。

干尸,自然是被暴民击毙的流官;灯火,自然是迎接鬼纳的大宴……而赤食邪笑的,自然是伏波将军之位。

起因、经过、结果,一点不缺。

但是当赤食邪怀着寻找龙骑士的念头追寻着足迹过去时,他并没有发现骑士,只迎面碰见轰隆奔跑而来的恐龙……所以后世史家曾慨叹道: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赤食邪发现的,是严阵以待的鬼纳族兵,以及寨门上多出的一个人。

那人在火把环拥下,明暗交替的脸色,状若魔神:“我叫鬼夜行,老族长之仇,今日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就为了这个词,赤食邪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食不安席睡不安寝。当夜,本是困兽犹斗,赤食邪尤幻想着一举将敌酋击毙,趁敌混乱杀出险地,稍稳阵脚,再直捣敌巢。凭着赤家传承千年的“烽火烈无量”,以及自己的八级力量,赤食邪奋勇前冲,却只看到鬼夜行冷冷的眼神,以及肩头蔓延开的两片血雾。

水系绝学,化血神刀!

鬼纳族镇族武学出手,赤食邪立刻中招,虽然只是被血雾化作的巨大刀形浅浅切入右胸、左臂,但全身的力气却仿佛被一刀抽空。惊骇之下,他更发现后方左右各出现了火光,一方是狂奔而来的狼虫虎豹,一方却是绿光缭绕、身燃赤焰、兽皮缠身的纳鬼形象。

三纳联兵!

赤食邪发一声喊,鼓起余勇,将前冲的势头往左一侧,带领正被鬼纳族毒箭、法术迎头痛击的残余,向外冲去。因为他便相信,花纳族,不会把事情做死,而自己前两天所请的“援兵”,也真正成了援兵。

于是九道兵马开始了创始以来第一次溃逃,那个挥舞血雾之刀的男人,也成了赤食邪的梦魇。

所以当终于被援军接应,赤食邪方觉得仿佛落水之人终于挣脱了鳄口。

赤食邪惊魂初定,正暗自发誓日后要将那个鬼夜行千刀万剐,赶来救援的副帅却一声惊呼——因为逃出来的实在太过容易,而三天不即不离的追杀,更仿佛猫扑老鼠一般。纳人的野心,恐怕是想抓住这个好机会,一举打败赤食邪和援军,并进而攻打空虚的邵陵!

二人急忙发令撤兵。

晚了。

如紧盯着猎物的雄鹰疾扑而下,那个挥舞血雾之刀的鬼夜行和他背后的几百精兵,直插夏营。血雾所到之处,如风偃草,死者的尸骨也爆炸开来,化作血雾的一部分,这血雾所撕裂开的道路,便仿佛是被利刀劈开的一般。

这才是化血神刀的奥义,这才是神刀名称的由来。

赤食邪终焉授首,尺郭军无一幸存。

鬼夜行的名字,也响遍百纳之地。

如果不是帝散吉及时回兵邵陵,鬼纳族此举大计,说不定便能实现。但无论怎么说,九道兵马从未有此之败,怎么看,也将是个雷动于九天之上的局势。不在于纳族是否拿下了邵陵,即使拿下,若夏人来攻,也未见得能守住,而夏人既然败阵,扫了脸面,必然要兴兵来打。

然而深宫之中,很久没有动静。

之后,帝散吉被免帅位,仍督导九道兵马;刘家、孙家、董家等世家被分派剿灭太平余孽之任。再不久,传来花纳族归降的消息,并有九重旨意,多任花纳族人为土司,统御百纳之地。

再后来的事,任一个大夏人也都知道了。西域项楼逆军作乱,攻伐西域各国,不守法纪,不尊上国。帝光统使赵统、赵广西出玉门,七年乃还。而西征军中就有一员将,把赤食邪念念不忘的伏波将军之封得到。但不久,二赵获罪,这又是后话了。

纳族人,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躲过一劫。

唯其如此,鬼夜行的名号在百纳一时之间响亮无比,不但超越了兵败身亡的上任族主,更连古纳族那些年老德高的大巫师、大榔头们,也齐被盖过,几年之内,竟隐隐有成为纳族第一人的态势。

这样一个人,竟然死了。

外出途中,被人伏击,力战不敌而死。这便是久候族长无果,外出寻找的鬼纳人最后的结论。

只因他们最终找到的尸体残缺不全,多处重伤,不仅全身骨骼断裂,连内脏也都被震碎。

只是,这样一个在坪垅之战就打败过八级强者,近年更把力量推至八级上阶的人,又有谁能将他败下了?

百纳之地,没有这样的人。夏人么,有这样的实力便得是名门大族的家主之流,他们又哪有闲心来暗杀呢?

找不到凶手,死者仍需入土为安。但这时候,族中有不同的声音出现。

以大巫师鬼夜星为首,另外两位榔头,巫师鬼风吹和战士鬼大牙也附和,他们便称,按古时成例,横死之人须要火化,散骨灰于山川,免得变成凶鬼害人。

另一派的巫师鬼风行,则以鬼夜行的功绩为论,建议风光大葬。

但虽然有不少热血男儿赞同鬼风行的说法,鬼夜星他们便拥有更多的支持者,因为几千年的传统便这么根深蒂固。

两派争论不休,直到为死者举办的祭祀仪式快结束的今天,仍然没有结果。

而最应该出头说话的人,鬼夜行的独子,竟然事不关己地坐在当中走神。

竹杖老者鬼风行心中叫苦,他背后的女儿红蛛见这青梅竹马的混蛋居然在这种场合也如此疯癫,更是老实不客气地瞪着他。

鬼夜星见众人无语,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也扯动了一下,向当中的人说道:“踏溪……少主,不知你怎么看呢?”

鬼踏溪面无表情,只看着指尖,良久,“啪”的一亮,一只小虫飞了起来,却立刻炸开——也不知是什么召唤之术——方道:“我还小,能有什么意见,但凭各位叔伯便是。”

“好。”鬼夜星道,“那么,明日,火葬。”

(嘿,老爹,你都晓得了吧?他们明天就要烧掉你呢!)

(你常说,好男儿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谁知道,最后不但是被人暗算横死,而且要被烧掉啊……)

(嘿,我知道老爹你不介意怎么个葬法,不过,鬼夜星那家伙的居心,也实在太明显了,就算我是个浪荡子,他也不能拿我当白痴看啊……把族长之位让给这么一个自大的手下,到底好不好呢?)

堂屋之后,半山腰上,参天树下,鬼踏溪便一个人坐着,对已经死去的父亲“说话”。

并不怎么伤悲,也不怎么高兴,鬼踏溪的表现,就是这么淡漠。不仅对父亲的死亡如是,对鬼夜星那不怎么掩饰的用心亦如是。

为什么呢?

“红蛛,你想知道是吗?”

面对这眼前的少女,儿时的玩伴,鬼踏溪便直接把对方的心思说了出来。

“是,你是觉得夜星叔叔他们人多势众吗?只要你说,我爹一定会站在你一边啊。”

站在鬼踏溪面前几步,而不是像平时一样坐在旁边,鬼红蛛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并不介意,鬼踏溪只是沉默了一下,道:“老爹常说,族难当头,应一力对外。他也常说,好男儿应战死沙场。用夏人的话说,就是死得其所吧!”

不但用鬼夜行自己的说话解释,而鬼踏溪更进一步说,自己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族之主,既然手下有人想代劳,也很想乐得清闲。

听了这样的解释,鬼红蛛也只能无语。只因她就知道,眼前的人,还有他的父亲,是如何的顽固。她就仿佛看到,那个壮硕如山的族长伯伯,在每次血战之后庆功宴上饮酒的模样,说着豪气干云的话,饮着特意从夏人处抢来的烈酒。

“大丈夫就该当轰轰烈烈——轰轰烈烈地生,轰轰烈烈地死。如果让我老死在床上,儿子啊,不如你一刀把我杀了啊!”

而鬼踏溪每次都冷冷地答应,然后有样学样地搬起一坛酒,往口中一灌,倒有一小半是直接冲到衣服上,再往地上一摔——一坛美酒也只有小一半进肚而已。鬼夜行便很肉疼地怪道他,却又不忍心说严厉的话。

这是一对古怪的父子。

次日凌晨,族中选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手执火把开道,鬼师手提公鸡、口念丧词随后,鬼踏溪等人各燃一炷香尾随,绕堂屋三匝。鬼师一棒将公鸡敲死,又提刀斫炕沿及门楣,并用刀将屋檐戳一洞,唱道:“屋檐戳个洞,恶鬼你快走,回到山里去,莫要害子孙。”于是又将棺椁抬至荒郊野外,止剩几个榔头、鬼踏溪、鬼红蛛,鬼师将棺下的木柴点着。烈焰升腾,一代英豪,化作飞灰。

眼见着火头熄灭,鬼夜星对鬼踏溪说:“大变当前,午后还要召开议榔商讨,贤侄,还请节哀。”

鬼踏溪点头,道:“各位叔伯,我想独自待会儿,你们……先走吧。”

鬼夜星三人应声而去,鬼风行也拉着鬼红蛛离开。鬼踏溪,便盘膝坐了下来。

(嘿!该烧的也烧了,该走的也走了……老爹啊,我们鬼纳一脉的金蚕蛊王,看来传承不下去了呢。大伯他们已经十几年没有音信,要不勉强传给夜星大叔吧,反正他也想当族长……我么?我要传给后代的可不是这种蛊啊!反正……老爹你也管不到我了,哈哈……)

鬼夜星等人边行边谈。鬼风吹笑道:“该烧的也烧了,该走的……夜星大人,我们还是让他走吧。反正我那个弟弟也没什么能耐,臭丫头鬼迷心窍,不过也由不得她。”

那巨汉鬼大牙却迟疑地说到:“族长已经火葬,踏溪他也没什么人望,将来就算继任,说话也没分量。我看……这样就够了吧……”

表达着自己不想“大”动作的意愿,鬼大牙就被鬼夜星冷冷瞪了一眼,而鬼风吹更鼓动口舌,向他说明鬼踏溪虽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但他的血统却实在不可低估。

“金蚕蛊王……那可不是可以随便无视的存在啊……”

“金蚕蛊王……那可不是可以随便无视的存在啊……”

鬼风行也在向女儿讲述一些,她这个年纪该知道的事实。

每个纳人都深信自己有着自己的本命蛊神,而这东西往往是秘而不宣的。但对于某些传承颇久远的家族,他们的本命蛊神,便是几乎人人皆知的秘密。

某些家族,传承着据称是纳族先人认识到“蛊”之存在时所掌握的“初始之蛊”,而凭借这蛊的力量,他们就能够轻易与先祖的鬼灵沟通。还有一些家族,因为其所传承个蛊神之力,便能在某种术法上取得比普通人更轻易的精进,甚至据说还有类似“蛊王之王”这样,任何“蛊”也只能甘拜下风、俯首称臣的不合规矩的“蛊”存在。

而当初三纳分裂,后来在坪垅之乱中大出风头的鬼纳一族,其族长,“鬼纳族的男人”,鬼夜行,据说其成就,就跟他们家族传承的“金蚕蛊王”大有关系。

不过,虽然鬼纳族向来以化鬼术法见称,但鬼夜行的成就,却是建立在他的武力之上,尤其是他那一手像武术更多于法术的化血神刀,更是成为如今鬼纳少年最多练的功夫。至于没人能练到他那种出神入化,据称就是因为有金蚕蛊王的作用。

而按照蛊神能够提升蛊术、巫术的传说,金蚕蛊王的作用,实在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但,据说每一代的蛊神,也都是在上一代的人和上一代的蛊神合力之下,才能种到人体内,更同人一起成长。若要成年之后再种,就要强行驱逐原有的蛊神,成功还好,如果失败,往往给身体带来巨大损伤,甚至丧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至于强迫别人转移蛊神,因为种蛊过程不设防,简直就是放任对方宰割自己一般。

是以,这种强力蛊神,也只是家族内部传承,代代巩固强大的力量。万一有人因缘巧合之下获得,便是一个家族的兴起。而鬼夜行的传奇,就是其中之一。

“再美丽的花朵,也会凋谢;再动人的传奇,也会消散……今后,将是我的世界!”

说着嚣张的话语,议榔时随侍鬼夜星的纳族青年,就这样站在鬼踏溪面前。

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鬼夜星等人就在当天下午,让鬼踏溪同意了比武定族长的决定。但鬼夜星是前族长的得力助手,七级顶峰的巫力,用来欺负后辈,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便由其子鬼踏月代父出战。

鬼踏月,比踏溪还要年长一岁,但同是拥有六级初阶力量,他就比踏溪还要晚了一年。因此在平时,他就对那个整日浪荡却仍借蛊神而拥有力量的踏溪,充满忌恨。

用纳刀在自己手指上一割,便有血雾升起,却只是在刀身涨开,仿佛纳刀冒出了寸许红芒。鬼踏月用的,便是化血神刀。无力操纵血液形成血刀,只能借真刀成形,但这化血神刀,仍是不可小觑。

看到化血神刀,围观的纳人们便都长吸了一口气。

既然是决定全族的领袖,比武之事定下来之后,议榔就通知了寨中所有纳人,更立刻在寨前空地上展开比试。上至各位寨老、榔头,下至普通纳民,齐至观战。

内中最关心鬼踏溪的,自然是鬼红蛛。而看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踏溪,鬼踏月便暗自一声冷哼。

鬼风吹曾经想做媒把侄女嫁给鬼踏月,好把弟弟鬼风行也拉到自己阵营中来,却被拒绝了。鬼风行说早就把女儿许给了鬼踏溪,而鬼红蛛也经常和踏溪在一起……虽然经常都被踏溪借口某些事女孩子不方便跟着而甩开,或者干脆就是替踏溪收拾残局。

实在看不出踏溪有什么值得喜欢,更对自己的被拒绝暗自着恼,鬼踏月便越发觉得那个女子应该是自己的人,即使自己并不曾倾心于她。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当着她的面,将踏溪斩下!

对比鬼踏月的剑拔弩张,那个浪荡子,他便毫无斗意。

只是,之前就想干脆将族长之位让出,却被鬼夜星拒绝,理由是仿佛施舍一般,会被纳人们看轻,必须经过比武展现实力。

而这,也就让踏溪不得不站在众人面前,展现……金蚕蛊王的实力。

与鬼踏月不同,看上去比较柔弱的踏溪,只是伸手,掌心有符文似的亮光一闪,便凭空飞出一只只银色的小虫,尾针极长。

等足有百十只之后,踏溪便向对方道:“踏月哥,请。”

“哈哈……被夏人称作‘鬼神’,鬼纳族堂堂的好男儿,我那族长老伯,居然生下来一个用召唤术的儿子?”

这却不是单纯的讥笑。

鬼夜行一生,也没使用过什么法术,他成名的功夫,就是化血神刀。而鬼纳族人,最擅长的是化鬼术。这两样都跟召唤术没多大关系,反是鬼纳族的对头花纳族,才常常用这门功夫。

鬼纳族与花纳族一向不睦,当年三纳之败,鬼纳族人便指责是因为花纳族主动退让,后来虽然坪垅曾合兵,但最近以来,花纳族仍然多有与夏人合作者。是以,向来以英雄自命的鬼纳族人,便从来也看不下花纳族;而花纳族的人,也觉得鬼纳族人固执,好斗,不懂得和平、和谐。

现在,鬼纳族的少族长,居然用着花纳族的巫术。

苦笑一下,鬼踏溪本待坚持,但不经意间却看到人群中的鬼红蛛——一张涨红的脸,带着点羞愧,带着点顽固,又带着点不解。

(嘿,无知的人们……算了,还是用你们稍微看得懂的术吧。)

只是打了个响指,百数点银光便爆而消散,而无人发觉中,鬼踏溪的手心已经多了一点血污。他更一掌击向地面,便有蛛网般的符号以掌为中心散开,然后只一提,轰然响中,竟有一只两三尺长的泥土怪虫随之飞出。

(什……什么……)

看上去似是召唤术,但出现的这个东西却不是生灵,而熟悉化鬼之术的人们,更从中觉察出其中借用了鬼神之力,是纯正的土系力量。

(上吧。)

用心语下令,而那只怪虫便振翅飞向鬼踏月,而它那长有尺余的尾针更是连着射了四五次。

(嘿,很像夏人所谓的土系法术“石笋攻”、“地矛刺”,虽然威力尚有不如,但踏溪这种使用方法,比我们鬼纳族的化鬼之术要方便啊……可惜功力不足,还不是我儿的对手……)

果然,看似迅猛的长针,被鬼踏月长刀一卷,便化作泥土,哗啦啦落在地下。只是鬼踏月待由守转攻时,却见那怪虫转而上飞,尾针不停,更射出十数、百数的土刺,直如下雨也似,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以数取胜么?你便小看我了,踏溪!)

化血神刀?十万神魔十万血!

鬼踏月长刀上的血气转浓,忽然爆做血雾,如气球炸开般,化作千片万片飞舞,将土刺粉碎,将怪虫击落,更将远处正手舞足蹈的踏溪轰飞了好远。

踏溪手忙脚乱地落地时,忽然想起可别叫对方趁机打过来,急抬头看去,却见鬼踏月脸色苍白,显是刚才一刀也甚消耗体力。

(唉,太心急了,本还没有化刀为雾、凝雾为刀之能,只是为了看起来有威势,便强行使用这一刀……我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沉稳些……)

喘了几口气,积攒了些力气,鬼踏月举刀向前:“踏溪,只得这些小把戏么?那便给我败吧!”

“嘿,才没呢……来!”

喝声中,周围又有异变:不远处的树林中,翩翩飞出一只巨型木蝶;寨中的池塘里面,却有一只遍体蓝色的水蛙,呱呱叫着。

(不……不是吧!居然可以同时使用木系和水系之力么?这可是从来未有之术啊……)

别人心中惊奇,战场中的鬼踏月感受便更深。那木蝶速度也不快,但所过之处,便有木藤生长,专一缠绕自己的肢体,而若稍有迟滞,那蛙口中便射出水箭,竟是无休无止。一时之间,鬼踏月便连看对手做了什么的时机也没有,只能不断地躲避着。

(土系,木系、水系……下一次,他不会连金系和火系也用出来吧?)

正胡思乱想,鬼踏月眼角便瞥见一道银光,急用力往后一跃,忽然觉得后心一热,“轰”的一声,竟着起火来,更将他震得冲前几步。

看在场下的众人眼中,自然是几人欢乐几人愁。

鬼红蛛虽然嘴角已经带上了微笑,却并不清楚踏溪做了什么。眼光老到的鬼夜星,也是微微笑着,仿佛场中被炸了个趔趄的并不是自己儿子。作为巫师的鬼风吹,却有些吃惊,精通化鬼之术,他便知道精通各系之力是多么困难,何况是同时使用。那山一样的大汉,鬼大牙,却只是摇了摇头,看出鬼踏溪这几只虫子的力量级数都太低了些,号称各系俱全,但若是对付自己,不几招便会被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各个击破。

哪来的各系之力?

方才鬼踏月眼中的银光,是一只浑身金属光泽的飞蛇,竟是他自己长刀劈中什么之后自行长出的;喷出火球的,却是鬼踏溪往火堆里丢了什么而飞出来的巨鸟。

土蜂,木蝶,水蛙,金蛇,火鸟……便谁也想不到,鬼纳族的浪荡子,竟然拥有这样全面的能力。

虽然如此,正如鬼大牙所料,这几只虫子,出奇可以,制胜不足。毕竟,它们竟然只有四五级之间的力量。而当鬼踏月定下心来,他便渐渐找到战斗的转机。

(五行同用,却仅仅是虫子之间战术的配合,而不是五行之力的生克啊!而若只用几只连五级力量都没有的虫子就想打败我……踏溪,你便太小看我了呀!)

虽然发现得并不及时,但拥有六级初阶的力量,鬼踏月便不是一个弱者,而果然,找准机会之后,刀身上血雾已经渐渐浓厚,电光火石间的一斩,已经将那飞来飞去的金蛇砍落。

鬼踏溪错愕之间,那火鸟也被击中,化作一团火焰,更被鬼踏月顺势阻住木蝶,虽然还有一只水蛙,但已属鞭长莫及。

尴尬地一笑,踏溪便准备放弃,但他刚刚张口欲说,忽觉劲风铺面!

却是鬼踏月悍然撒手扔刀,一举将水蛙击破,自己却挥拳而上,竟是把踏溪还未出口的认输硬生生堵了回去。

(果然四级力量是不够的……不过,踏月,我的兄长啊,你认为……我的六级力量会用在何处呢?)

那答案便是,同样用在拳脚上。

虽然看上去被压在下风,但鬼踏溪便能将鬼踏月的重拳一一阻挡,更找准机会,再次将二人距离拉开。

夸张地喘着气,又用手擦去额上的汗,鬼踏溪便决定再次认输:“踏月哥,我打不过你,我认输啦!”

但当他看到鬼踏月的眼神,脸上堆砌的微笑也变成了苦笑。

(看样子,他不会答应啊……真是麻烦,我可不想暴露底牌啊……)

手上也升起了血雾,与纳刀上的血雾相呼应,鬼踏月便将纳刀隔空收回,而他更摆开了化血神刀的架势……他便誓要将鬼踏溪轰杀呀!

“抱歉……可否停战一会儿呢?”

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鬼夜星等回头看时,却见人群分开,走进一条汉子。

皂巾盘头,上插牛角,乌衣罩体,下着蓝裙,披一条短氅,一身普通纳人的打扮,身材高大,散发披肩,浓眉大眼,面容坚毅,绕口一圈短粗的黑髯,显得甚是威严。

“族……族长!”有些纳民乍一眼看去,嘴里已经惊叫出声。

来人长得……很像已故的族长鬼夜行。

知道鬼夜行已经烧化为灰,鬼夜星不由得试探问道:“你是……”

那人却仅是点头,又向踏溪说:“夏人有句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二弟,请节哀吧。”

二弟?!

“你是……踏江大哥?”惊疑之下,踏溪也顾不得面前的鬼踏月,转身走下,落得他一脸尴尬。

相似的面容,几句问话,便证实了这个人的身份——鬼夜行当年远走他乡的兄长鬼夜归之子,鬼踏江。

兄弟相见,鬼踏溪便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才说没几句,便被人冷冷地打断。

“踏溪……先来战完可好?”

引刀斜立,血芒吞吐,鬼踏月的气势便比刚才又凌厉了三分,而他的眼神,也不像是“战完”便算。

见鬼踏江眉头一皱,鬼踏溪却笑嘻嘻地低声解释两句,又用手拉扯几下,方见鬼踏江勉强地点了点头。

“想跟我兄弟争族长之位,便先过我这关吧。”

(本来只是想“失手”除掉踏溪,现在居然又多出个踏江……那个废物夜归,又能教出什么儿子了,杀!)

只是做了个隐蔽的手势,场中的鬼踏月便领会了父亲的意思。

并不多废话,鬼踏月只是把已经蓄到顶峰的刀意,向眼前这个平凡的汉子释放出去。

十万神魔十万血。

与之前四下漫射不同,这次所有的刀光血雾,都如长河一般往前冲去,如潮汐般涌动。惊涛拍岸,其势惊人,连旁边的鬼踏溪脸上也有些变色,若他在场中,他便自忖接不得这一刀,若之前鬼踏月挥出这一刀,他便早已落败。

(好刀……好,化血神刀。)

“铮”的一声,这一刀,却被鬼踏江轻轻易易地挡住了,用一只右臂。

确切的说,是右臂化成的刀形。

其上,血气涌动。正是化血神刀。

虽然还需要借体成形,但比之鬼踏月的借刀成形,又要高出一层的境界。这鬼踏江的实力,便不在鬼踏月之下呀。

一刀受挫,对方更展现了高一层的力量境界,但鬼踏月,便并未停手。

只因他,他们,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

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鬼踏月赫然仍维持住自己好不容易达到的力量境界,更硬生生把鬼踏江逼在守势。

场下鬼夜星阴沉着脸还在计算,忽然看到鬼踏江那淳朴的脸上,绽出一丝诡笑。

只是他还未把一声惊叫出口,鬼踏江已经有了动作。

“……铜头铁额,八肱八趾,人身牛蹄,四目六手……五兵之器,变化云雾……三纳九黎,同唤赤尤。吴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早就开始暗暗念诵咒语,而当周围的人听清最后一句,有一些识见高明的人,已经吃惊到不能思考……

(竟然是……赤尤?那号称纳族第一战神的赤尤?)

百纳请鬼术?赤尤召唤!

请鬼之术,是纳族巫术最古老的一支,也是最具有威力的一支。

凭藉对天地万物神灵鬼怪以及祖先的信仰,便可以同他们沟通,请降,使他们附体于身或者独立现形,爆发相应的力量。因为是直接使用“鬼”的力量,所以比起借用或者化用到虫豸之上的化鬼术以及召唤术,请鬼术便具有更高的效率及威力。

但同时,能够沟通的鬼,并不见得具有强大的力量。说是信仰即可,但若没有相应的力量,就不见得能让鬼们感受得到。

而最常用也最易用的,是针对祖先的请鬼术。

因为血脉的关系,这便比请天地神灵要容易。

祖先中,又以三位最为常见。孟惑、祝茸、纳智高。

这三位乃是纳人口口相传的历史上,“光明时代”著名的纳王。

光明时代,是传说自赤尤始祖败退南方之后,帝轩辕无暇他顾,纳族便赢得了一段极长的发展时光。其时,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当地原有的土著也被吸纳、融合,纳人的生活甚是康乐。

而在这三位纳王的时代,纳人势力空前强大……强大到了拥有与夏人再次接触的疆域。那结果也不必说,大正王朝倾力来攻,这三位先祖拼命抵抗,但终于败落下风。从此纳人的历史便转入“黑暗时代”。

但这三位先祖,在这样严酷的争斗中,便也展现出和平时君王所无法展示的实力。而这样的争斗,这样的英雄,便伴随着歌谣,流传下来。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的名声甚至两三岁的小童也能知道,而他们的实力也足够强悍,便成为请鬼术时最常见的祈请对象,只要拥有五级初阶甚至四级顶峰的力量,便可以请动这三位祖先,虽然多为附体,独立成形至少也要六级力量,而六级力量在纳人中已足够出人头地。

相对于这三位先祖的大众化,赤尤,则并不是个常见的面孔。

因为他隔得时代太久,久到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否存在过。更因为他实在太强大孤傲,以至于常常背离祈请者的意愿,更妄提出现。

所以,即使纳人几千年的历史上,请鬼术请出这位大爷的,也是寥寥无几。而根据以往的纪录,纳人、巫师、鬼师们便得出一个结论:要想请出赤尤,最低也要第七级顶峰的力量!

半空中红云翻动,阴风骤起,稍停,又泛起蒙蒙的雾气。

一道绿光闪过,潜入鬼踏江的体内。而他的眼一闭又开,已经不见了平时的眸子,代之以绿芒,更有桀桀怪声,响自他的喉中。

“呼呼~~~~~~~~~~~~杀!”

话方出口,拳已着肉。

奇怪的是,鬼踏月看着小腹上的拳,一丝力量也未感觉到。他正抬头时,忽然天上雷光一闪,又是方才一般的绿光劈下,而同时,那拳头上也爆发出狂风暴雨般的力量,将他一轰而飞!

每一拳也都有天上的雷光为伴,只十数拳,鬼踏月便被轰得瘫软在地,体内骨骼也不知断了多少,体表则如同被烤过一般。

下一拳,便要轰到他头上,将他的头彻底轰爆。

场下诸人,却不料电光火石之间,形势居然演变得如此剧烈。鬼夜星虽拥有七级力量,一样措手无及。

恰这时,鬼踏江那狂暴的面容忽然凝了下来,更晃了晃,似是刚睡醒一般,眨眼之间,绿芒隐去。

“啊!兄弟,你还好吧?”鬼踏江又扭头向各位榔头,脸上一副歉疚的表情,“控制不住,失手了……”

凭借鬼踏江的赤尤召唤,鬼踏溪一方便得到了族长争夺的胜利。鬼夜星等人虽然不满,但面对这样压倒性的实力,也只能乖乖收声。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说明第二天召开议榔,族长即位,鬼踏溪便拉着鬼踏江走开,想是这对阔别十数年的兄弟,有许多的话要说。

鬼红蛛虽然也很兴奋,但见他们兄弟要离开,亦很乖巧地转身准备随父亲退下。

“那个……是红蛛妹妹吧,一起过来如何?”

“这棵树……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呢。”

堂屋后,鬼踏江手扶巨树,语气颇有感慨。

孩童时,踏江曾无数次带着小堂弟踏溪,在这里玩耍。后来鬼红蛛也曾怯生生地一起,每当她被踏溪欺负的时候,都是踏江将他们分开,劝解,又快乐地玩在一起。

只是后来,为了某个原因,踏江跟着父亲离开了坪陇。

一晃,竟是十数载。

问起别后情形,踏江那只有四五级力量的父亲,鬼夜归,几年前就过世了。

离开百纳之后,东走西晃,鬼夜归父子以做生意为生,在纳族和夏人之间倒卖有无。只是鬼夜归并非此道中人,也仅能糊口而已,终于在几年前,因为得不到“买办”照顾,被夏人欺负,很是折了一次本。老人一口气撑不过,得场病便过世了。

鬼踏江本人在那之后过得也不如意。之前曾参加夏人所谓的“科举”,还得到“秀才”的功名,但因为出身的问题,再上一步的考试屡屡落第,想凭借那超出功名的文才谋一份差事,依然是处处碰壁,生活过得十分惨淡。

前不久,鬼踏江忽然得到了叔父去世的消息,便决定赶回纳族生活,又因为急着赶上葬礼,连幼女也交给手下奴仆,自己当先回来。

“啊?女儿?”

屈指算来,连鬼踏溪自己都已经二十岁,大他好些的踏江已经成家,实在也正常不过……只是,为什么女儿的母亲没被提到呢?

脸上显过一丝隐痛,鬼踏江便摆摆手,敷衍了几句。心思聪颖的鬼红蛛便领会了什么,连掐带拽,把鬼踏溪的追问镇压在萌芽阶段。

鬼红蛛又好奇地打问夏人世界的情况,这也勾起了踏溪的兴趣,踏江便拣一些轻松的事来说,其中又以邵陵的情况为主,因为他大多数的生活,都是在那里度过。

踏江讲邵陵的名吃名产,又特意说了一下那在邵陵是名门的谈家,传说中拥有上古神器的谈家,他们是如何的地位尊崇,势力庞大,实力深厚。

“但在夏人中,这邵陵谈家,也不过是三流世家中最不入流的而已……要说强大,还是三王世家和帝姓,那才真是……”

讲到敖家的铁血,丘家的教化,王家的调和,踏江的脸上已经甚是严肃,而讲到当今的帝姓,那掌控天下的实力,那拥有的人才、军力,踏江的脸上便写满了凝重。

旁边的踏溪却听得打了个哈欠。

“唉唉,不好玩啊。还不如谈家有意思呢,要是能把他们那个什么‘檀木棍’拿来耍耍,该有多好……”

檀木棍。

邵陵谈家借以成立世家威名的一件宝物,在某些传说中,就是比什么御天神兵、太平天兵还要高级的货色。

御天神兵,对应天上的二十八宿;太平天兵,对应十二名不死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些脱离了人间的超卓生灵。但这个所谓的檀木棍,却是真的可以同神灵沟通。纳族的请鬼之术,也可以同神鬼沟通,但至多是分身下界前来,这檀木棍,却可以请动神灵本尊出现。邵陵之失中,纳族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就是因为这木棍太过神奇。

不过那之后,谈家在邵陵建立了自己的地位,而这“镇宗之宝”也变成了“传家之宝”,很少再露锋芒。

倒是谈家的私兵,五色棍,在南方闯出不少的名头……除了武力强横之外,便是恃强凌弱,总之都是名头。

“啊……这样啊。原来不那么容易看到呢,那不如下次去玩玩那些五色棍吧。”

听了踏江带着苦笑的解释,踏溪仍然一副无赖模样。

踏江便拿这个自小就惫懒的兄弟没办法,只是补充说五色棍中也有拥有不俗力量的人在,也许单对单的时候踏溪能胜过其中一二,但若对方用“群殴是我们群殴你一个,单挑是你单挑我们一帮”的态度,恐怕就要吃瘪。

“哦?这么猛?”

五色交织,光怪陆离,如暮色与晨曦并作,诡异难言。

踏江这样形容五色棍群殴的景象,并说他亲眼见到有个骗子不开眼,假装算命的去晃点其中青棍的头头,结果被拆穿,生生被打成一个猪头。所谓的猪头,是指全身上下,只有头部有伤,肿胀不堪,足足胀了一倍,远远望去,仿佛罩了一个巨大的南瓜。用什么法子也遮盖不住,戴斗笠,头顶会痛;戴面纱,皮肤会憋;一个大头,挺直脖子,脖子太累,垂下头去,血流不畅;手碰不得,物沾不得。那人最后在家忍了两三个月才敢出门再做生意,却因为名扬邵陵,再也混不下去,后来据说远走他乡,扬言要找宗门的人来报复云云。

仍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踏溪用手摸了摸旁边鬼红蛛的脸,说道:“猪头啊,我也会这一手哦……”鬼红蛛便羞红着脸,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说到踏溪的身手,踏江便又问这些年来族内的情况,叔父是怎么遇害的。

“还不是花纳那帮混蛋……”鬼红蛛气愤地抢道。

鬼纳族与花纳族之间的龃龉,要追溯到当年邵陵之失,甚至更前。

两族矛盾爆发之时,是邵陵之失后的三纳分裂,铁血的鬼纳族当先出走,以示对其他“绥靖”态度的纳人的鄙夷,而古纳、花纳的人当时脸上羞愧,内心却着实大恨。及至后来,鬼纳族坚持抵御,花纳族则以交通夏人、纳人的名义,可以“正当”地“返回”邵陵,两族之间的分歧与敌视便越来越大。

鬼纳族视夏人为仇敌,视花纳族为叛徒,志向是收复失地,重现纳族荣光;花纳族觉得夏人开化,鬼纳族冥顽不化,认为活得好就可以了,很不理解鬼纳族为什么希望回到当初闭塞的日子。

虽然这样,鬼纳族上一任族长鬼夜行,实是一代超卓人物。他便认为,无论怎样也好,抵御夏人,把家门口那九道小卒驱逐,才是第一要务,纳族内部的事务,可以押后,而且也必须押后,否则只会给夏人分化击破,当前应该做的,便是尽可能地把分裂的纳族再捏合起来,用最大的力量,完成复族的大业。

坪陇之战,鬼夜行便用老族长被害的事实,说服了古纳族内一帮觉得唇亡齿寒的人,也说动了花纳族内一些还认为大家都是纳族一脉的人,三纳合兵,才创下了那击破九道之二的奇迹。

但在鬼夜行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头而已。若能以此为契机,渐渐达到三纳归一,纳族复兴便指日可待。因此,自那之后,他便常常为此事奔走,在坪陇、狗拜岩、松桃厅三地来往。

出事的一次,正是他去狗拜岩拜访花象元归来。去的时候,他还说,虽然花纳族那帮软骨头想借夏人成事,但夏人毕竟是信仰“华夷大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家伙,两者之间必然有某些隔膜存在,如果掌握得好,那是他们不可调和的矛盾也不一定。之前的几次拜访都无功而返,但鬼夜行也确实感觉到那“隔膜”的存在,这次去,便是准备再接再厉,并豪迈地说道,即使这次不行,自己也有其他准备,总有一天要达成三纳复一的伟业。

也就是在这次归途中,鬼夜行遇袭身故,更留下一个极大的疑问:这拥有八级上阶力量的强人,是被何人所杀?

鬼夜行的实力,早已独步纳疆,何况他的尸体上没看到任何纳族武术、巫术的伤痕。不过,要分辨伤痕……很困难,因为好好的一条汉子,被斩做十七八截,还不见得全,而每一段残肢断体上,也都几乎被斩烂,骨头非折即碎,实是难以辨识。除了一样,头颅。头颅上没有多余的伤痕,只是被一拳轰瘪,眉目都凹了进去,依稀可以辨认出人的身份而已。

这样的一具尸身,又如何追查凶手的线索了?何况鬼纳族的人并不熟悉夏人的武功。

也正因为毫无头绪,鬼纳族人的气愤,便转移到花纳族的头上,颇有些人认为就是花纳族的手脚,新仇旧恨,一时激化。

但正如花纳族也有人参与鬼夜行的三纳联兵一样,鬼纳族内,也有与花纳族比较亲近的人,地位最高的,当然就是现在地位声望最尊的大榔头鬼夜星。

火化的背后,是否就隐藏着某些人要掩盖事实的意图呢?比武夺位,是否又只是一个把野心合理化的途径呢?

上一章目 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剑道第一魔 快穿之平淡生活 报告三爷,夫人又去打架了 港综:开局死靓仔南,邻居马小玲 少废话,我求你脱了战袍亲亲我! 农家考科举:我爹竟是最强卷王 华夏容不下他了把他丢到国外去 穿越豪门之娱乐后宫 国公夫人她,抄家流放养家忙 豪门黑卡刷到爆,躺平摆烂把娃带 我靠买彩票发家致富 开局变身美少女,诡异竟是我自己 人生得意时须纵欢 艳海风波 仙路九万万里 世子无双 浸润 中国古今名人传 恶毒女配又翻车了 孤岛之荒岛求生 
经典收藏家兄嬴政,谁敢杀我? 重生刘宏,打造神圣大汉帝国 谍海潮生 北宋大法官 我的谍战岁月 新京喋血 我的美利坚 诸天皇帝聊天群 救岳飞建强宋 北伐就在今日 谍海风雷 长夜谍影 大唐游侠儿 混在大唐的工科宅男 抗日之暴力军团 曹营第一谋士,手拿论语吊打吕布 抗日:大将之路 家父唐高祖 夺嫡 混在皇宫当侍卫 
最近更新一龙二凤三小猪,四痞五秀六和尚 无始皇口谕,不得踏入银河边关 丝路长河 古代旱灾:官府献祭美女,我全收 将门大逆子 飞行员牺牲后的灵魂之旅 双穿:开局买下美女丫鬟 逍遥悍匪,女帝求我出山 这个萌娃竟然是大明太孙朱雄英 穿越到古代,从七品芝麻官做起 满门战死化身毒士:女帝劝我善良 坐拥天下,当个奸臣怎么了? 大秦始皇帝:你就当我真死了吧! 穿越德国1370徒手建立美联储 无双帝业 白话资治通鉴:历史故事轻松懂 穿到荒年,啃啥树皮我带全家吃肉 大明英雄之征战四海 天幕通古代,给帝王一点震憾! 金兵南下,李世民重生救大宋 
太平记 孔璋 - 太平记txt下载 - 太平记最新章节 - 太平记全文阅读 - 好看的历史军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