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武国公府，德火居。
德火居是小公爷刘正焱的院子，此时院中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着，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慌乱。
现任武国公刘伯宜与忠武军大将军刘仲合的亲母——沈老夫人正焦急地守在门外，宛如无头苍蝇般转悠着。
沈老夫人吃的膀大腰圆，不过来回走了几步，肥硕的脸上就满是大汗。
一旁的老嬷嬷一边用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劝道：“老夫人切莫心急，您上回拦着国公爷不让他打小公爷那次，因着太着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可把奴婢们吓坏了，太医们都说了，您老以后可得放宽心，千万不可再急火攻心了。”
沈老夫人年轻时候重规矩，一板一眼教养子女，可眼下老了却是变了心思，将那些个规矩都抛了个干净。
闻言，跺了跺脚，“怎么能不着急？我的乖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落了水也不赶紧治，居然还等烧起来了才将人送回家？”
说着，又咬牙切齿道：“将那些个没用的奴才都打死，再命人去外头延请名医来。”
“是。”
老嬷嬷招呼小丫头出去朝管家传话，一边叹息道：“哎，主要是现如今太医们都不在瑞都，要是在的话，哪用得着去寻什么名医，只要朝宫里递个消息，皇后娘娘定是遣最厉害的太医来为小公爷治病。”
沈老夫人闻言，眉眼愈发深锁。
因着青州和燕州一起闹出了瘟疫，现如今太医院那些个医术好的都离开了瑞都，留在宫里的太医都是些年纪大，不便长途跋涉的，且只有三位，乃是特意留下随时准备伺候宫里主子的，如今这三位都是轮班了，根本就请不出来。
就像是前几天，听说姚阁老的夫人重病了一场，都没好意思去宫里找太医，而是寻了瑞都的几个名医去家里看诊的。
想到这里，沈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去问问姚阁老家中的名医是否还在？若是姚夫人病情稳妥，则先请来给焱儿看看。”
“是。”
过了半个时辰，管事出去寻名医的人带回来了两个大夫，姚家则派了一个管事亲自送了一名医者过来，言道：“姚夫人如今情况依旧不好，这大夫给小公爷瞧瞧，瞧完开了药方，还得立刻送回去。”
刘正焱正处于高热之中，这些个大夫先是把脉，发现脉象浮紧，有里热，又兼之听下人道小公爷是夜里落了水发起了了热，便都以为是得了风寒，所开的药方也大都类似。
听闻只是风邪入体，吃了药就会好的，沈老夫人终是松了一口气，扶着老嬷嬷的手回去休息了。
这么一折腾，她疲乏得很。
哪知到了半夜，下人突然来报，小公爷吃了药还是不曾退烧，如今已经开始呕吐起来。
沈老夫人只觉得一阵阵眩晕，挣扎着爬了起来，去看乖孙的情况。
待见了刘正焱昏昏沉沉不停翻着白眼的模样，沈老夫人一下子就朝地上跌去，还是好几个老嬷嬷眼疾手快扑倒在地上给她当了垫子，这才没出事。
沈老夫人半天爬不起来，手掌用力拍打着地面，“找人给皇后娘娘递话，就说我摔了一跤，得请个太医瞧瞧。”
这个理由，总该可以了吧？
那下个天杀的庸医，真真是不靠谱，还得是太医才行，再不请来，她的乖孙哥就要出事了。
于是，深更半夜的皇后寝宫点亮了灯。
贴身宫女大着胆子将皇后唤醒，“娘娘，老夫人在家中摔了一跤，身体有些不好，想要求个太医给看看。”
自己亲娘摔伤了，刘宝珠心疼不已，一边怒斥那些个伺候的奴才不尽心，一边拿了牌子让人将正在值守的太医送去了武国公府。
太医毕竟是太医，经过一番望闻问切，有了与之前那些医者不同的诊断。
“似乎......”太医不敢直言，便问道：“小公爷近期可接触到什么不该接触到的人？”
“这......”管家有些语塞。
老夫人白天才将小公爷的那些随从给杖毙了，他又没问过，这哪能知道呢？
不过，左右也就是那些人了。
刘管家踌躇了半晌，终是有些尴尬道：“小公爷之前一直在西月河的花坊上，您是说他有可能沾了上那些......花病？”
花柳病三个字，他委实说不出口啊。
虽然瑞都无人不知，他家小公爷是什么德行。
老太医眼神里的情绪复杂，缓缓扫了一眼刘家人，也没说什么，只道：“你遣人去小公爷之前住的花坊看看，是否有同样病症的病人。”
这......
刘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顿生不好的预感。
他带着人匆匆出门。
一个时辰后，他脸色灰败地回来了，还用马车拉回来了另一个武国公府的小主子。
只他不敢对老太医说，而是将人悄悄藏在了二房的偏僻院子中。
自己则回去对老太医道：“花坊上大部分人都有些发热，有的症状轻些，有些症状重，有的已经昏死过去，还有......昨天夜里就死了一个高热不退的客人。”
老太医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封了府门吧，莫要让人进出，便是来你家送食材的人，你也让将东西放在门口就走，莫要直接接触。”
“老太医，咱们这是，这是......”
刘管事抖着唇，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这架势，这是瘟疫了啊。
那瘟疫不是在青州和燕州嘛，怎么就出现在瑞都了？
偏偏还让小公爷染上了？
刘管事可以确定，若是小公爷重病不治，别说是自己的小命不保，就是自己全家人的性命也都要保不住了。
他全身颤抖地出去将事情交代完，又悄悄去找了自己管着后厨采买的婆娘，“你立刻回家收拾好细软，直接让咱们女儿去岳家住几天，近来不要回瑞都了。你，你也老实在家待着，切莫出门走动。”
“怎么了这事？”
“别问那么多，府里要变天了。”
他还得写信给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