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之前一波客人都走了，云苓点的这一桌菜做得极快。
不多时，全都上齐。
“客官请慢用。”
云苓招呼着明珠他们坐下一起吃，“坐下都尝尝，一会也好就菜色给些意见。”
说实话，这菜做得还不错，卖相和口感都不差，能在越州城开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自也有几分真材实料的。
李大胃口大，云苓示意他将一盘子酱鸭都吃完。
随即压着声音道：“你站起来找茬，就说他们家一盘子酱鸭缺斤少两，做生意不诚实。”
李大摸摸鼻子，环顾四周，有些为难。
做了三十来年的老实人，从来没干过这事，他得想想怎么干。
见他迟迟不动，明珠当即就急了，“李大叔，小姐让你演你就演，别磨蹭了。”
见李大慢吞吞地起身，她越发看不过眼，按住李大道：“算了，我来！”
说着，直接将手里的碗拍在桌上，大声叫嚷道：“黑店啊，一盘子酱鸭就这么点，是不是以为我们人少吃不完，故意少给？大家都来看看，黑店啊！”
酒楼里并非只有他们这一桌，一楼大堂里还有一桌，楼上两层的雅间里还有别的客人在。
明珠这么一嚷嚷，立刻引来侧目。
王掌柜从浑浑噩噩的思绪中醒来，闻言更是烦躁。
他起身走出柜台，堆起假笑走到明珠跟前，“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们鸿升酒楼在城里开了这么久，算是老字号了，你吃的哪里不满意可以提，怎么张口就说我们是黑店？可不兴胡说。”
明珠立刻跳了起来，“怎么不是黑店？一盘鸭子这点肉，我叔叔都没吃饱！就是我们镇上开小饭馆的都比你们家给量多，什么老字号，就是家黑店，缺斤少两的黑店！”
王掌柜心道，哪里来的土包子，看起来穿得跟城里人似的，没想到却是乡下来的，也只有小地方的人才会关注着肉多肉少这点子事。
既然以后不可能是主顾，他也懒得伺候了，冷着脸道：“我们店的酱鸭，一向都是半只一盘子，不会少。
可你若是拿乡镇小店一盘要一整只的做法，那就来错了地方。
你们就该去镇上吃，不应该来城里的酒楼，咱们越州城这个价位一盘子的酱鸭，都是半只，你莫要少见多怪。”
说着，他环顾四周，用眼神示意明珠道：“这些都是酒楼的老主顾，酱鸭这道特色菜也是吃过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们，本店的酱鸭是不是一向半只？”
怕明珠继续找茬，他又补充一句，很是严谨，“当然，鸭头、鸭脖以及内脏是不会随着一起，有些客人不吃，我们都是扔掉的。”
他的话音才落下，立刻有食客点头附和道：“小姑娘，这个还真是你们冤枉了酒楼，他们家的确是一盘子半只鸭，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是的是的，这酱鸭做的还挺好吃的，是这一家的招牌菜，你们觉得好吃再买一盘就成，可别闹了。”
明珠看向云苓。
云苓忽然指着桌上的各色菜问道：“你家没有因为过了午膳时间，就那些剩下的边角料凑数吧？”
王掌柜冷嗤一声，“那是自然，这桌上每一道菜我们都是现做的，给你们上的也跟别人上的一样。
我说你们想吃霸王草故意找茬是不是？我们可是按规矩做事的，你们若是不想给钱，我就要送你们去见官，另外还要告你们污蔑！”
也有食客见云苓这边是三个小姑娘并一个老实男人，当即就劝道：“哎呦，小姑娘啊，我作证，这家店都是这样的菜量，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吃完回家吧。”
云苓又问：“原来是我们误会了？这些年都是这么个量？”
众位食客纷纷附和。
王掌柜就见对面的小姑娘笑了。
莫名觉得有些不安起来，似乎自己进了某个圈套中，他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就看见对方站了起来，朝自己道：“倒是我错怪掌柜了，那我这里有一本账册，还请掌柜跟我说一说。”
云苓从袖子口抽出了一本账册。
厚厚鼓鼓一本，亏得是冬日的宽大棉服，不然还真藏不下。
这账册......着实眼熟。
王掌柜顿时有些怔住了，喃喃问道：“你，你是新东家？”
“我不是，但是......还是找个雅间聊吧，王掌柜。”云苓卖了一个关子。
王掌柜深深打量了几人一眼。
应该不是东家，或者是底下管事之类的？
莫不是故意找茬来挫挫他这个掌柜的锐气？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给一个下马威也有可能。
“随我来。”
王掌柜将几人带到了柜台后头的小房间。
那是伙计晚上留下看店时候住的，平时他睡午觉也来这里。
还有个小桌椅，倒是可以坐下谈事情。
“侯府不久前告知我，说酒楼卖给旁人了，你们可是新东家手下的管事？”王掌柜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四个人之中，虽然云苓看起来年幼，但光看长相和气度而言，也只有她最有可能是。
“我姓唐，新东家是关承，也是我的雇主，我是他找来经营这家酒楼的人。”
经营？
王掌柜震惊抬眼。
让一个小姑娘来管一家大酒楼？
先不说这事有多么匪夷所思，就说经营二字，是这么用的嘛？
这小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唐小姐，不知东家现在在哪？不若我去与他见上一面，也好回禀一下我的差事。”
“不需要回禀，以后我来经营，咱们东家家大业大，名下无数铺子庄子，这些个小事何须他出面。”
王掌柜当即沉了脸，“我不信，若以后由你经营，那我怎么办？难道你们是想辞退我？”
见云苓只笑着看他不说话，他随即涨红着脸吼道：“我在这个酒楼干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学徒坐到了掌柜，也算是劳苦功高。
就算换一个东家，也该想想我的付出和能力，连面都不见，来几个下人就能这么轻飘飘地打发我？”
“你们是哪里跑来的乡巴佬？莫不是来骗人的？是不是偷了账册来诈骗？”
王掌柜伸手就要去夺云苓手里的账册，却被李大一个箭步上来拽住了胳膊，一把就将他按在了桌子上，不能动弹。
“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