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城是周家的根基，临近年关，周家事情颇多，是以又离开了湖县住回了越州城。
周琼原本是想留在湖县，这样他快马前去唐家也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想要见到了很是方便。
奈何他们家这一支没有男丁，族中那些族老往来日日就需要莫老夫人招待，周琼心疼祖母便也留在了越州城。
周市一族在越州城根基颇深，族中也为小辈们开设了学堂堂和武堂，周琼这一支则从祖爷爷开始投军，经过几代努力最终被封侯，成为了族中最有出息的一支。
作为镇西侯府的本家人，周氏族人本也骄傲，但成也萧何败萧何，镇西侯府荣光之时，他们跟着沾光，镇西侯府落寞了，他们也是饱受排挤。
近几年，除了从军还未受太多的影响之外，周家人科考做官几乎都被外放了偏远之地。
今日上门来的桢三老太爷的夫人，姓王，正哭诉着此事。
“弟妹啊，你不知道我那孙子，寒窗苦读了整整十六年啊，不想中了二甲还被外放滇州当个小小县令，如今三年科考已满，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若不是那滇州南边与南境接壤，委实不太平，我也不想大过年的来求你，你想想办法，就算失了顶梁柱，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在，咱们都姓周，你让娘娘......”
“桢三嫂嫂，慎言！”莫老夫人本还在劝，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忙截了话头。
“朝廷之事，岂容后宫妃嫔插手？”
“况且，嫂嫂难道不知，贵妃再贵，如何还能抵得过正宫皇后？”
王老夫人脸色讪讪，“......到底曾是原配，如何一点力也使不上了......”
莫老夫人深深看她一眼，“桢三嫂嫂听我一句劝，如今远离瑞都何尝不是明哲保身？”
若真的调到富庶之地亦或者回到瑞都，仅凭她孙子姓周，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我这个当祖母的是当真心疼啊，弟妹啊......”
王老夫人看着莫老夫人灰败的脸色，到底不敢继续说下去。
“桢三嫂嫂，此事不提也罢，以后你若当真想要为孙子筹谋，可以先问问族长再说。”
这些年，镇西侯府一日不如一日，族中除了正常的节礼来往之外，并没有多余的要求，想来族长是个明白人。
莫老夫人到底是跟过老侯爷出入过沙场的，这么板着脸沉声说话的样子，委实有些唬人。
王老夫人到底不敢提孙子的事情，是以又提了另外一件事。
“依我看，世子爷年岁也大了，现在不止是镇西侯府都指望着他，就是整个周家都指望着他，这孙媳妇的人选，就得慎重，我那孙媳妇有个妹妹，也是这越州城的书香世家，不仅知书达理，就是人也长得花容月貌，今个儿我也带来了，人就在花厅里等着，不如喊进来给你请安？”
莫老夫人摇了摇头，“我心中已有人选，就不耽误别家的好姑娘了。”
王老夫人腾地站了起来，“这世子定亲可是大事，怎么没听你提过？”
她打量着莫老夫人的神情，暗道莫不是为了搪塞她，故意寻了借口？
若周琼真的定亲，族中不仅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甚至可能连女方的八字都会告知族长，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莫老夫人笑了笑，“还未正式定下，要过阵子了。”
“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知根知底的人家，等定下后再告知族里。”
“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这好男儿也是一样，世子爷的身份摆在那呢，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了个人吧，且现在既然还没定下，那就还不是板上钉钉，你先看看我那孙媳妇儿的妹妹再说，她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家里好些个读书人不说，就是族中也有好些个在瑞都当官。”王老夫人又劝。
莫老夫人敛了笑，不言。
王老夫人神色不悦。
今日两件事，她是一件也没办成。
尤其是这第二件事，也不是说她一定要成功牵线，毕竟孙媳妇儿的家世摆在那里，她的妹妹想要配得上世子爷委实勉强。
但亲家表了这个意思出来，那她总得做些什么不是？
好歹带着人见了见莫老夫人，显摆显摆她在人家面前亲戚关系，至于成不成的再说，她也算尽力了不是。
可莫老夫人这直接拒绝不见人，这也太不给她面子了。
女儿都被人抢了皇后之位了，性子还这么傲做什么？
见气氛不对，张嬷嬷上前一步道：“王老夫人，喝杯茶吃些点心吧，世子爷方才送六叔老爷去了，等回来还得跟你见礼呢。这点心啊是老夫人专门使人去买的，滋味不错。”
王老夫人神色依旧不虞，但桌上的糕点委实香气诱人，拾起一块小巧的绣球酥尝了尝，神色又缓了缓，正欲提一句让花厅里的小姑娘进来尝尝，张嬷嬷已是既有眼色道：“您带来的客人也都上了一份，绝对不会怠慢。”
王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用力嚼着嘴里的糕点。
这周家她下回不来了，都这么连累她的孙儿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莫老夫人垂眸端起了茶盏，轻轻啜了一口。
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但镇西侯府也没欠周氏族人什么。
从前得势的时候，他们跟着一起享受了荣光，现在侯府在朝堂上没有权柄，他们自然也得遭受排挤。
天道轮回，无需愧疚。
这是老头子临去前叮嘱她的，只要求照顾好儿媳妇和孙子，族里的事情不必插手，族中若有人上门说三道四也不需要搭理。
只要她每日开开心心，他在地下看着也舒心。
莫老夫人想到死老头子拖着病体一件件事情地叮嘱她，心绪又低了几分。
“喵。”
一只奶黄猫在她脚边蹭了蹭，仰着头望着她，清澈的猫眼儿里呆呆地盯着她。
她伸手将猫儿捞到了膝盖上，轻轻挠了挠猫儿的小肚皮。
“虎儿好像胖了些。”她道。
张嬷嬷就笑道：“它越来越能吃了，好在唐姑娘隔几天就送特制的小鱼干儿来。”
莫老夫人就笑了。
一想到云苓，她就觉得舒心。
这时，外头却传来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