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那一锅子水里煮的并不是什么鱼肉，而是一整团的动物毛。
看起来似乎是大鹅的毛，有些白。
“真难闻啊。”三皇子终究没忍住吐槽
云苓心说这还是她处理第二遍了，他们这是没赶上第一遍沾着血黏连着碎皮的鹅毛，那玩意煮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酸爽。
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虽然觉得味道难闻，但三皇子已经蹲下来去看云苓身侧的大竹篮。
“哎，别动！”
她慌忙出声却没拦住，一阵风吹来，那些已经干透的雪白羽绒就飞了出去，正巧撞飞到了周琼身上。
云苓赶紧拉开孩子盖住竹篾。
待转身一看，“噗哧”笑出了声。
那些羽绒顺着风撞在了周琼身上，虽又被下一缕风带走，但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眉眼羽睫之上，还有发间，都落了羽绒，更不提他今日穿的暗绿色常服，因着绣了繁复的孔雀凸绣，更是拽住了不少绒毛。
整个人好似在棉絮里打过滚一般，翩翩佳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但他丝毫不生气，只是从面上将那些痒痒的白毛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望了望不断在滚水的锅，问道：“这就是你近来在捣鼓的东西？”
云苓点头，“我还在试验中，约莫是可以的，等我回了山湾村后就会大规模制作羽绒，这东西你可别看它轻巧，其实比棉絮还要保暖，且轻便，大冬天穿在里面也不会影响行动之力。”
听到最后四个字，周琼眸光陡然亮了起来，胸膛处更是有些悸动。
寒衣节那一日的谈话才过去几天，她就开始准备这东西了......真真是言出必行。
“你......”他声音里有些迟疑，“镇西大营的士兵足有十万人......人很多，光凭唐家人做这些，几乎是杯水车薪。况且，额外的保暖衣物......我恐是付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云苓是真的没忍住要翻白眼了。
“我也没想过你能付出银子来！”她挑眉，实话实说。
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发现侯府中的主子在吃穿用度上与瑞都那些奢靡的勋贵根本不能比，许湘湘和莫老夫人身上的衣裳首饰也只能说一句普通，不丢分，且还是换着穿的。
再加上抠抠搜搜的周琼，这一家人虽比他们唐家过的好些，但貌似也就维持基本的体面而已，实际上底子很薄。
周琼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但并没有生气，只是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云苓摆摆手，“此事我也在摸索阶段，能做多少是多少，旁的也无法给你什么保证，但是我定会说到做到。”
她需要时间。
路上的小打小闹都是为了盘缠，等回了山湾村她得正式开启挣钱计划，也对挣银子这块很有信心。
在哪做生意都是需要靠山的。
她向周琼许诺会帮助镇西大军，周琼便也愿意让唐家借侯府的名头在外面行事，也算合作共赢。
镇西侯府在瑞都排不上号，甚至还要被针对，到了越州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侯府的名头很响亮，又没有瑞都那些个皇亲国戚打压，唐家的生意不愁做不起来。
想了想，云苓打开天窗说亮话，“等到了越州，我要用侯府的名头行事，你放心，我不会仗势欺人的，只是保护自己得到应有的公平对待，可以吗？”
周琼勾唇，“这话还需要问我？便是想要仗势欺人又如何？我允了！”
少年郎眉宇之间的矜贵自内而发，散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便是左脸上带着伤，一张脸依旧好看到过分。
云苓学着男子的做派朝他拱了拱手，“那就多谢世子爷了！等我挣了银两，定给世子大红封。”
“我等着。”
少年少女站在一处，四目相对，一时无话，逐渐有了几分不同往日的情愫，似乎是尴尬，又有几分腼腆......
这时，一阵风吹来，周琼才扯下的鹅毛忽然又飞旋而起，蹭在了云苓鼻尖。
“阿嚏！”
......
五日天微微亮，官船带队在越州城靠了岸。
三皇子要亲自送祖母回到周家的祖宅，歇一晚之后才会重新与周琼上路前往东南水师。
唐家人也被邀请去周家祖宅暂住一晚，但唐老太爷拒绝了，近乡情怯，他虽忐忑，却还是想早一步回山湾村。
越州城是越州的府城，湖县虽然是个县城，却离越州城不过四五个时辰的距离，而湖县到山湾村也不过两个时辰，总共七个时辰不到就能回家，唐老太爷不愿意耽搁。
是以辞别的莫老夫人就下了船，直接在码头上雇了两辆马车，载着众人赶路回家。
路上，云苓撩开车帘，望着江中一溜烟的大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昨夜，三皇子命初一小内侍送来了仪程——一千两银票。
说实话，这银子对三皇子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唐家人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云苓没有推辞，做生意也是需要本钱的，这银子算是及时雨，足以缩短她在初期的积累，三皇子也算是投资人了。
而在唐家人离去的马车背后，许湘湘有些郁闷，“怎么就这么走了，我还想与苓儿一直在一处呢！”
莫老夫人也有些离别的怅然，“没想到走得这般急，我连个仪程还没送。”
她前几天就邀请唐家人去周家小住几日，唐老太爷当时并未直接拒绝，本想着他们好歹住一晚，她就从自己的那些箱笼里好生选选礼物，没想到唐家人竟是这般心急回家。
许湘湘见马车越走越远，忽然就泪眼婆娑起来，“我不想让苓儿走。”
莫老夫人将人搂进怀里哄道：“莫哭，莫哭，他们总得先回家一趟，等他们家安稳下来，我就邀请她再来家里住几日，届时你就能再见了。”
闻言，许湘湘更是泪如雨下，“就住几日？我想要她一直在咱们家里，长长久久与我在一处。”
莫老夫人心念一动，“要长长久久可有些难办，她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不能买进周家给你做丫鬟呢，除非你娶了人家，可你是女子，也不能娶妻啊。”
她说这话虽在哄许湘湘，但眼神已是忍不住去瞥一旁的周琼。
周琼目光幽幽落在远处，也不知听见没听见。
许湘湘闻言却是止了泪，立刻指着周琼道：“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