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九暮离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终于恢复了理智，但她的嘴角却扯出一抹悲怆凄苦的笑容。
九暮离敛了敛神色，将心中的狂风骇浪掩于眼底。
她微微转过身，看着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封离。
因为九暮离突然的举动，封离手里拿着那只烤鱼，却一直迟迟没有去吃。
他不解的看着九暮离眼神决绝，坚定的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离封离越近，九暮离眼中的仇恨就愈浓。
封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九暮离眼中的恨意还是被封离看了出来。
那恨意太过浓烈，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化为灰烬。
封离下意识的往后走了一步，却又觉得不妥，便站在原地，等着九暮离朝自己走来。
九暮离每走一步，她的心都仿佛在被人撕扯。
她的心中此刻正翻滚着巨大的仇恨，她需要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才能让自己不被滔天的恨意所吞噬。
封离，她前世最大的仇人，而她居然救了他。
眼前的一切有些可笑，九暮离有些悲凉的扯了扯嘴角。
她与他居然就这样相遇了。
上一世的记忆在九暮离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封离，诸神最宠爱的弟子，而她，却被诸神视如草芥。
为了这个受尽宠爱的弟子，居然将她丢给他，任其吸收她的血脉灵力。
血脉之力被吸收所承受的痛苦与凄惨，一点点的撕扯着她的记忆，她的头仿佛要裂开一般。
九暮离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头，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前世的她曾那样无助的在内心呼唤着，却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呼唤，没有一个人来救她。
九暮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想起前世的自己，承受着外界来的伤害和痛苦，她的内心结了寒冰，一点点在深渊里下沉。
她周身发冷，如坠冰窖，前世的黑暗、寒冷、恐惧尽数朝她袭来。
九暮离痛苦的皱着眉，她摇着头，想要试图驱赶着这痛苦的记忆。
她走不出来，她好像被困住了。
她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九暮离伸出手掌，在手心汇聚了一团金光，猛地对着自己的胸口一掌拍了下去。
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吐出来，她这才微微的睁开眼睛。
她用手指在身体一侧的穴位上用了用力，她的心绪才逐渐平稳下来，她终于将前世的记忆暂时封存，又为自己进行疗愈。
九暮离没有再朝封离走去，而是站在他的对面。
九暮离森寒的目光让封离心下略微抖了抖，他实在想不出九暮离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封离不知道究竟在九暮离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同她有着怎样的渊源或是误会，但此刻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靠近她。
她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的样子，让他非常担心，想要迈开的步子却又因为担心自己的靠近会让她的情况更加差，所以在犹豫间他还是选择留在原地。
“你走吧。”九暮离的声音里透着苍凉和决绝，那种隐而不发的痛苦，封离能感觉的出来。
封离张张口，却最终没有出声。
九暮离眉眼一横，“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我救了你，不想再亲手杀了你。”
她终于说出来了，封离的心不自觉的揪了一下，从心脏处传来的痛楚传遍四肢百骸。
封离这时才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对九暮离的那种别样的感情，居然已经这么深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九暮离，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
见封离迟迟没有动，九暮离受不了了。
九暮离眼角上挑，目光中透着森寒的笑意，突然闪现到封离的眼前，猛地伸出手掐住了锋利的喉咙。
突如其来的一招，让封离根本来不及反应和抵挡。
但是封离对九暮离仇恨来源的强烈好奇心，让他放弃了挣扎，他任由九暮离狠狠的掐住自己脖子。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走？”九暮离几乎是怒吼着问出了这句话，说话时，眼中的恨意更浓了，她手下更用力的掐住了封离的脖子。
封离的脸由于九暮离的用力，已经变得有些通红。
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远远不及自己前世的十分之一，九暮离的手不受控制般的加重了力气，她真的想直接掐死他，为前世的自己报仇。
看着依然不为所动，也不求饶的封离，九暮离突然勾起唇角，改变了主意。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将自己的纤细白皙的手指猛地一变，变成了指尖锋利的模样，她动了动手指，猛地将自己利爪一般的手伸进了他的胸膛。
封离闷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九暮离。
他没想到九暮离居然会将自己的手变成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且用这把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他也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恨意居然真的这样浓！
他想不明白，在他晃神间，只见九暮离将自己的手微微转了一下，封离听着自己的胸膛传来血肉模糊的声音，让他疼的微微皱起了眉。
封离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应该还手反击，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打湿了他的头发。
剧烈的疼痛让封离终于出手按住了九暮离的手，他不想让她再用力半分。
九暮离岂会不知道他的用意，但封离的手下既然没有用力，九暮离便故意又加重了一些力道，让自己的手再进去一点。
在即将触到封离心脏的地方，九暮离停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那天女娲的突然出现，以及自己拼死救出封离的场景。
他受伤的脸与前世吸收自己血脉之力的脸融在一起，让她有了片刻的犹豫。
他是神，但是没了心，也会消失在天地间，化为一粒尘埃。
而这颗心现在就在自己触手可得的地方，可是她犹豫了。
前一世的仇，刻骨铭心，她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
可是这一世呢，一切如旧还是会有一些不一样，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但她知道的是，自己这一次恐怕是会手下留情，不会取他性命了。但即便如此，九暮离的手却还没有收回，依然就在他跳动着心脏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