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显然，外间的白芷也听到了，她低低唤了声，得到沈云锦的回应，她提着灯进到里间。
从床上坐起，沈云锦披了件衣裳，接过白芷手中的灯，去到了萧瑾那屋的门前。
伸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有些担心，便推开门，进到屋中。
“皇兄！”
一声惊呼从里间传来，萧瑾做了噩梦，梦见了官家，他似乎在同他告别。
拎着灯，沈云锦进到里间，萧瑾已然坐起，神情中带着惊魂不定，他的额头上尽是汗珠，脸色也很不好看。
“抱歉，吵醒你了。”瞧见沈云锦，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歉意的开口。
“王爷做噩梦了？”到了近前，沈云锦将灯放在一旁，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萧瑾应了声，拍了拍床边，示意她坐的近一些。
已是深夜，虽然沈云锦披了件衣裳，可她光着脚，屋内虽有炭盆，也还烧着地龙，可还是会凉。
见他如此，沈云锦迟疑片刻，起身坐在了床边，萧瑾看着她披散长发的模样，伸手鞠起一缕头发来，“长长了不少。”
“我做了个梦，梦见……”说到这儿，他停下来，想到梦中的情形，心中十分不安。
“王爷，无论你梦到什么，都得天亮之后才能入宫。”沈云锦听到了他呼唤的那声，大概猜到他再想些什么。
“若……若皇兄真的……我或许会离开上都。”松开沈云锦的头发，他将被子扯了扯，盖住了沈云锦的脚。
“王爷的意思……若你要离开上都……该是太子的意思吧？”
被子里很暖，沈云锦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回应道。
她隐约有所猜测，之前萧瑾遭遇危险，或许跟太子有关。
他回来后，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深夜被吵醒，这一时间，她也睡不着了，索性便问起了之前的事儿。
萧瑾倒是没瞒着她，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之前官家昏迷，我想着给王爷送信，却不知如何能送到你手里去。”
听沈云锦说完，萧瑾不由得想到自己被困住的时候，摇头苦笑。
“给你的那封信，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求人送出来的。”
从来都是别人觉得他是个混世魔王，十分难缠，被困住的那些日子，他发现了比他更难缠的人。
“若……若太子叫王爷离开上都，你要如何做？”等到太子能下令的时候，他的身份定然会有所改变。
从前萧瑾能够为所欲为，可若太子登基，过去便一去不返。
“还能如何？他若以新皇的身份下令，本王也只得离开上都，只是不知，这一次他是否又要派人暗杀于我。”
之前失败了一次，不能保证就没有第二次。
“到时候，你打算如何？”看着沈云锦，萧瑾询问她的想法。
之前传言自己死了，她搬到了泰王府，可他若离开上都……
到底两人还未行礼，按理说之后该把她送回沈府，等着他们大婚时再进王府，因此他若离开上都，她应该仍留在上都才是。
萧瑾的问题，沈云锦还没来得及想，毕竟之前以为他死了，今儿个见到了活着的他，这会儿才谈论到之后的事情。
她也想到了要回沈府的事儿，可另外的问题就摆在眼前，她也该好好思量。
“既然官家有旨意给我，纵然未行礼，我也是泰王妃，王爷是希望我随着你离开，还是留在上都？”
她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这小丫头，未免太机灵了些。”萧瑾失笑，“且不说旁的，你当真想好了，以后要嫁给我？”
她不肯好好回答问题，萧瑾便想要逗她。
“之前都说王爷不在，我还是进了王府，王爷如此聪慧，未必不能理解我的用意。”
“若说我是否想要嫁给王爷……说实话，我并不知晓以后，但看到王爷活着回来，我很高兴。”
“住进王府后，我知道了许多事，也很感谢王爷的心意。”
她知道萧瑾存心逗她，他心里定然是有想法的，她倒是没隐瞒，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于私，我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可若随着我离开上都，且不说要吃苦，还可能遭遇危险。”
她实话实说，萧瑾也就不绕圈子了。
“我无法保证，太子不会再一次派人刺杀我，更不知他若要我离开上都，我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
“但……你若留在上都，处境也未必会好，他的心思你也知道，所以，我这心里其实也有些纠结。”
他希望能够保护好她，但这种事光希望跟嘴上说不成，得有实际行动。
可眼下，谁也不知道今后会如何，又谈何行动？
“王爷的心意，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王爷再歇会吧，明天还要入宫去呢。”
就算不做噩梦，他明天也会入宫去，更何况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萧瑾应声，沈云锦穿好鞋子，拎着油灯站起身来。
转头看向萧瑾，见他重新躺下，她这才离开屋子，回了隔壁。
躺在床上，她一时间仍有些睡不着，不止是她，萧瑾亦是如此，两人心中各有想法。
——
钟声从宫中传出，飘扬各处，萧瑾猛然惊醒，瞬间从床上坐起。
沈云锦从屋外进来，到了里间，管家跟在她身后，神情惶然。
这钟声经年不响，可一旦响起，就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官家驾崩。
昨儿个萧瑾才回来，见到了官家，今日便天人永隔，他很快收拾好，同沈云锦一起入宫。
但凡听到钟声的人家，都准备了起来。
原本，崔氏要派人去王府，忽闻钟声，不由一愣，回过神之后，她也叫人准备起来。
皇宫之内，已有宫人开始着手准备，萧瑾同沈云锦一起，直接去了官家的寝宫。
宫人们才为官家收拾好，安置妥当，当萧瑾再见到官家时，他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若非沈云锦在一旁扶了他一下，他差一点便摔倒了，没有想到，昨天还曾落泪的皇兄，今日便离开了他。
他想到了自己做的梦，看样子，那梦是有预示的，皇兄要离开了，所以才在梦中与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