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头，黑斑点在红泥中也不明显。
“爷，簸箕放这。”
手里的红泥里面黑斑块太少了，顾小宝急忙让顾爷爷把簸箕放下，簸箕里装满了红泥，顾爷爷放她面前，顾小宝蹲下就扒拉泥。
顾根生刚要说话，被顾石头攥住，低声说，“先看看。”
小宝被顾家的人养的好，穿的精神，手脚白净，不像村里其他的娃，整日里玩得身上脏兮兮的，看着都嫌。
顾二郎蹲边上，心疼，“宝，你要啥，爹给你扒拉。”
白嫩嫩的手指头都是红泥巴，瞧着就碍眼。
顾小宝咧嘴，将手里的红泥巴举给他看，“爹我要泥巴里的黑斑块。”
顾二郎闷头帮他挖泥巴。
顾大朗也帮忙，“宝，这黑的东西，能干啥？”
煤炭粉啊……
你说能干啥！
顾小宝目光灼灼，“如果我们有煤矿，就能做煤球，能冶金……”一群农汉子茫然的看着她，顾小宝飙升的肾上腺瞬间卡在喉咙，笑呵呵的说，“这黑的东西，能干的事情可多了。”
确定了是煤炭碎末后，顾小宝热血沸腾，等冷静下来后，她才郑重的说，“挖，要顺着红泥里面的黑炭往下挖，如果这里是煤矿，那砖厂的位置我们需要重新选过。”
啊……
重新选……
农汉们着急，自从被科普完这砖厂后，他们可是见天的盼着这厂子能开起来的，现在咋就要重新选过地方了？
“小宝啊，你说的那啥煤炭，咱们也不懂是个啥，为啥有了煤炭就不能烧砖了？”
“是啊。”
顾大朗朝闹腾的人虚踹了一脚，“都滚蛋。”
顾小宝震惊的望着他。
顾大朗疑惑，“怎么了？大伯脸上有东西？”摸一把脸，挺干净的啊。
顾小宝摇头，她只是惊讶顾大朗现在都能这么幼稚的开玩笑了。
***
因为发现煤炭，这一天顾小宝都很兴奋，只是第二天，顾大朗就同她说，现在挖出来的红泥已经没有黑炭粉了。
顾小宝惊呆了，“没了？”
瞬间往砖厂跑。
顾大朗跟在后头，喊着让她跑慢点。
红泥一簸箕一簸箕的从洞里挑出来，顾小宝不死心的一簸箕一簸箕的扒拉，十几簸箕扒拉完，她终于死心了。
哭丧脸坐在地上。
她不高兴了，顾家儿郎们高兴啊。
砖厂不用另外选地方重新挖坑啦。
顾二郎闷头问，“宝，咱们往旁出挖？你要啥，爹给你挖出来。”
顾小宝苦着脸感动，沮丧的点头，“嗯。”
隐约有感觉，这一回，她大概要空欢喜一场了。
因为怕弄错，这里有煤矿，原定好的砖厂尺寸又重新规划，又往地下和四周深挖了十五米，确定泥质后，砖厂才正式成立。
年初五，镇长亲自登门顾家村，这回不止是老颠儿跟着，同行的还有两个陌生中年男人，国字脸，不言苟笑气势威严。
镇长亲切的握住顾老二的手，“顾村长，这个年我可时时刻刻都想着来村里啊，刚过年初二，就迫不及待上门了。这造纸厂囤了不少货了吧？”
顾老二呵呵笑，“昨儿个数了，有十捆。”
老颠儿拉住顾爷爷的手，“走走走，这十捆你得卖给我，我带足了银钱。”
镇长忙拉住老颠儿，呵斥，“你在胡闹，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镇上，你一捆纸也甭想拿到。”
老颠儿要跳脚，但看看边上的两人，他忍了。
“你得留一捆给我。”
镇长敷衍的摆摆手，拍脑袋，“我这想到纸就把正事给忘了，这两位，顾村长认识认识，是咱们五洲史，杜大人梁大人；两位大人，这位便是顾村长，送到两位大人手中的成品纸，就是这顾家村做出来的。”
顾老二没跟大人物打过交道，拘束着放不开，“大、大人啊？”
他忙拿眼神去看顾老七，催着他说话。顾爷爷顺着老颠儿的力道，带着他去了顾家，顾小宝拉着顾小弟，飞快的跑了。
老颠儿巴巴的说，“这几天我都惦记着你们家的地瓜土豆，快快快，给我两块垫垫肚子。”
顾爷爷扯了扯笑，“锅里有热的。”
这两天，顾家村家家户户都吃上了肉，这个村里都是香味，老颠儿抽抽鼻子，“你们村做的饭香味，咋就比镇上的还香呢？就着这香味，我能吃两碗黍稷。”
顾爷爷笑了。
等他到了院子，直接跳起来，老眼都瞪直了。
满院子挂着的肉啊。
老颠儿转头看了顾爷爷好几次，最后坐在地上不起来，“我就在你家里住，没十天半个月的，我不回去了。”
望着挂着的肉，直咽口水。
顾爷爷哭笑不得。
家里来客人，顾奶奶和柳阿婆都高兴，家里有菜有肉，摆满了一大桌子，老颠儿瞬间看直了眼。虽然院子里挂满了肉，但他真没想到顾家能这般舍得……
顾奶奶看他馋的流口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忙招呼他动筷子。
老颠儿也没客气，吃得嘴里流油。
等镇长带着人来顾家的时候，老颠儿已经吃饱喝足，瘫在凳子上拉着顾爷爷的手亲切的谈天说地。
说的都是他曾经干过的荒唐事。
镇长和两位大人也看到了院子里挂满的肉，他们更为慎重了，顾家……只怕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难应付。
两人彼此交换眼神。
一桌子菜，镇长心里震惊，面上却笑呵呵的，“我就惦记着你家的地瓜，老七啊，我也不瞒着你，这回来，我是真冲着你家的地瓜和土豆来的。”
顾爷爷摇头，“镇长，年前我便说过，现在的顾家村，没有苗。”
镇长摆手，“我知道，要等过六月后。这事儿我记得，两位大人便是来同你们商议，等这第一批的苗出来后，我们要带走。”
顾爷爷嘿呦的脸沉了沉。
“要带走？”
杜大人眯了眯眼睛，“顾兄弟，这是民之根本，国之社稷。你放心，我们会把顾家村需要的苗都存留出来。”
梁大人单指叩着桌面，“等我们将这些苗送到朝上，顾家该得的褒奖，绝不会少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