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雷一时被马啸天的犀利问题问住了。
他看着车窗前忽明忽暗的路灯，一下子有了答案－
“我认为玩家间的战争如果也列为社交的一种，那就是恶性社交。可是游戏要想长期运营下去，还需要依靠更多的良性社交玩法，比如结拜，结婚，师徒，帮会，玩家首领选拔等。”
马啸天似乎有些被说动了，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说道：“雷子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玩游戏，总以游戏玩家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但你现在是老板，游戏对我来说，只是商品，不能感情用事。”
“游戏对我来说，首先是产品，然后才是商品。我会先把产品的质量做好，确定产品的定位，然后再想着卖出去赚钱。”
“那我问你，游戏玩家的付费和留存，就不能兼顾吗？这两者一定是对立的吗？你如何平衡两者的关系？”马啸天的问题越来越犀利了。
“我相信，一味注重付费势必会伤留存，而留存高付费也不会低。”
“开车！”马啸天大声喝令。
马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马啸天的脸，明黄色的路灯透过挡风玻璃照到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蜡黄。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马雷偷偷喘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父亲。
他缓缓踩动油门，车子回归正常的行驶速度。
“爸，您这是认可我的想法了吗？”马雷轻声试探。
“我有说过我认可了吗？”
“还……没有。”
“你不要以为爸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爸，如果您觉得我说得没有道理，我们可以继续讨论的。”
“不必了。”马啸天语调放缓，“雷子，很多东西不一定非要讨论出结果的，但你要开始学会承担责任和后果了。”
“我会的。”
“你拿什么承担责任和后果？上个月的财报你看了吗？你接手互联网事业部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业绩在哪里？再这样拖下去，这个部门始终入不敷出，董事会也要有意见了！”
“我知道。互联网事业部财务上亏损的部分，我愿意通过削减个人股权来承担。”
“此话当真？”马啸天眼睛望着路灯，眼里发出亮光。
“当真。”
与马啸天相反，马雷的眼睛不敢看向路灯，他怕灯光太闪，会照出他眼里含着的泪水。
“哈哈哈。”马啸天笑起来，转过身，认真凝视马雷的侧脸，“其实啊，爸爸是吓唬你的。你是我马啸天唯一的儿子，你的股权是属于正常的继承，我是不会同意削减的。”
马雷心情复杂，他情愿真的通过削减股权来承担业务上的损失。
可原来，马啸天只是想试探他的野心。
尽管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却始终也得不到他的百分百信任。
“谢谢爸。”马雷只有吐出客套话。
“不要谢我。关于《幻境》手游新版本的内容，我心里早有答案。”
“您心里的答案，和我想的是一致的吗？”
马啸天收起笑容，回归严肃说：“玩家首领，门派战，这两个大的玩法，一个也不能少。”
敢情唇枪舌战了半天，结果还是不能如愿？
马雷激动得两手拍在方向盘上，竭力不让自己失控－
“爸，我是《幻境》端游的老玩家，当年这款游戏就是因为门派战的残酷，而导致最终停运的！我实在不愿意手游版里也一样悲剧重演！”
“那你有没有算过，为了研发门派战玩法，开发部门的人力成本是多少？已经研发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要上线！”
“我说过，这部分损失我用股权来承担的！你为什么不让！”马雷绷不住了，语气强烈起来。
“我来承担。”
“什么意思？”
马啸天低声而有力地说：“我的意思是，《幻境》手游日后如果因为推出门派战的玩法而短期停运，如果我们的投资回报率为负数，那我就按照损失的数额，按照股票价格，折算成股权让给你。”
“爸……您不必这样。”
“雷子，我老了。折腾不动了。你还年轻，但也还不够成熟。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马啸天的声音忽有些沙哑。
马雷想要继续辩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马啸天没有同意他关于《幻境》手游新版本的方案，执意要上线“门派战”，却又要以他个人的股权作为赌注送给他。
可马啸天不知道的是，对马雷而言，延长游戏的生命周期，比雷霆的股权还要来得重要。
毕竟，那可是承载了他和贾梦整个青春的游戏啊。
“孩子，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了。”
刚想到贾梦，马啸天又旁敲侧击提起了“感情”二子，令马雷警惕起来。
“我没有。爸，其实我们的矛盾只是在长线运营和短期收益的平衡上，我会认真考虑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马啸天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
到达马家别墅。
父子两人相互道别晚安，登上了不同的楼层休息。
更深露重的夜晚，与马啸天的激烈互怼过后，令马雷格外心疼贾梦。
不知她今夜是否有薰衣草清香的陪伴，更不知她是否已经安然入眠了。
相比于贾天鸣这样的父亲，马啸天简直就是天使爸爸了。
殊途同归的也许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逃脱父辈和家族命运的束缚。
马雷闭上眼睛，正要入睡，却听到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
难道是贾梦也在心有灵犀，给他发来的吗？
马雷点开，看到消息发送人是他的好兄弟“夜夜夜”，打算已读完毕后就装死。
夜夜夜：“兄弟，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好。”马雷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了。
“那请问我的第三套时装什么时候送到？”
马雷：“明天。晚安吧。”
夜夜夜：“等等！你让我散播谣言说，灭神要勾结暗夜墟，就算传开了，又到底有什么用？内部人员，请你尽快透露一下，难不成是要在新版本中推出传说中的门派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