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儿，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奴婢方才去看了一眼，那二小姐的模样可惨了呢。可见恶人有恶报。”
听得她的话，一旁的绿枝顿时瞪了她一眼，道：“谨言慎行。”
闻言，采荷瞬间便止了笑意，悄悄吐了吐舌头，一副神情紧绷的模样。
见状，施妙鱼失笑，回头笑道：“你干嘛吓唬她。”
见自家小姐护着，采荷顿时又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小姐，绿枝姐姐总是吓唬我呢。”
她说着，见绿枝又瞪过来，瞬间丢下一句：“奴婢去给您打水洗脸。”便一溜烟的走了。
绿枝有些无奈道：“小姐，做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样子，哪儿能由着性子来。俗话说祸从口出，改日若给您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无妨，懂事儿的有咱们绿枝姐姐一个人就够了，至于采荷，由着她吧，总归在内院呢，出不了大错。还有你，平日里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谁敢欺负你了直告诉我。在侯府，我总归护得住你们。”
说到最后时，施妙鱼的眼中又带出几分冷意。
她这两个丫鬟，前世里都因自己而死，所以今生，她愿意尽自己的全力，护着她们。
听得施妙鱼的话，绿枝的眼眶瞬间有些红，她掩饰般的笑了笑，道：“小姐对我们好，奴婢们都记得呢。”
她是有多大的福分，才能遇到自家小姐啊。跟着这样的主子，当真是幸运。
等到二人将屋子里收拾妥当，施妙鱼见天色有些晚，便将两个丫鬟都赶回去睡觉去了。
绿枝执意要守着她，被施妙鱼笑眯眯的推了出去，道：“我跟母亲都不守岁了，你们还守着做什么？快回去好好儿休息，明儿个一早，陪着你家小姐出门逛街去。明儿街上定然热闹，到时候少不得你们做苦力拎东西呢。”
闻言，采荷先兴奋了起来，眼睛里的光芒亮晶晶的，就连绿枝也有些意动。
待得将这两个丫鬟打发回去睡觉了，施妙鱼这才回身坐到了桌案前。
长夜漫漫，她却无心睡眠。
手心的疼痛已经渐渐消退，远处祠堂里的哭嚎声还隐隐的能够听见，将这除夕的夜晚添了几分凄厉。
施妙鱼冷笑一声，倒是觉得心中舒畅了不少。这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新年，能将施妙柔母女作践到这般狼狈的地步，她心甚悦。
可是，还远远不够。
前生的帐，她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只希望这母女二人的命足够强大，能够忍受住她的报复！
窗外风雪渐大，穿过茜纱窗呼啸进房中，让这烧了金丝炭的屋内也多了冷意。
施妙鱼对这风雪恍然不觉，眉眼中唯有一片凉薄。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中便多了几分诧异，仿佛那冰雪被日光照射见，有了融化的迹象。
院中站了一个男人。
雪色的狐狸毛大麾穿在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温和了几分。
这样的暗夜里，虽看不清楚眉眼，施妙鱼却能在心中勾勒出他的模样来。
是顾清池。
心头有小小的雀跃升起，施妙鱼来不及思考这一份欢喜，人已经先于她的思考出了门。
“王爷怎么来了？”
“看你。”
顾清池说这话时，身上满是寒气，可眉眼中却是一片柔和。
闻言，施妙鱼的脸色微微一红，先前的凉薄尽数散了干净，唯独剩下了满满的喜悦。
“天冷，王爷进屋吧。”
施妙鱼伸手想去拽他，眼前的男人却没有移动半分，而是淡淡道：“听。”
随着他话音落下，就听得远处梆子声遥遥传来：“天地人和，至福恒昌。夜半，子时——”
与此同时，便有那朵朵焰火腾空而起，虽然相隔遥远，可在这一片漆黑的夜幕下，那绚丽的烟花却仿佛近在眼前。
施妙鱼一时被那浓烈极致的美惊到，直到被顾清池拥在怀中才回过神儿来。
离得近了，她才闻到顾清池身上的酒味儿。不大浓烈，可混合着他身上的竹香凌冽，反倒是多了几分叫人意乱情迷的香气。
更何况，男人坚实的怀抱还格外温热。他胸膛处的心跳如同雷震，偏偏那人声音，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暖意。
“阿鱼，除夕快乐。”
短短六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仿佛带出了别样的意味。那样的情丝缱绻，让这夜色都暧昧了起来。
施妙鱼脸色通红，感知到男人低下头，在她的发间一吻，越发的有些心跳加速。
不待她挣扎开来，就见顾清池已然松开了她。他的眉眼中仍旧是那样的温润，仿佛方才那一幕不曾发生一般。
施妙鱼呐呐道：“王爷，除夕快乐。”
顾清池眼中笑意加剧，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道：“天冷，回屋吧。”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那茫茫雪地里，便再不见他的身影。
天地一片苍茫，冰冷的雪花吹到脸上瞬间化成水儿，顺着脸颊滚落下去，带起一阵凉意来。
这样冷的天气呵，就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
施妙鱼一时有些失神，又有些叹息。可再想起他方才那个真真切切的拥抱，唇角又不由自主的上扬。
她想，自己一定是着了魔，所以才对顾清池无法自拔。
施妙鱼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女儿心事进了屋，关窗子的时候，到底是又看了一眼院外。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那个让她心中雀跃的男人身影了。
她复又叹了口气，这才将窗户关上，回身坐到铜镜前，预备将那一头秀发打散。
只是在看向铜镜的时候，施妙鱼不由得失了神。
镜中的女子，一张脸不施脂粉，两颊却比涂了胭脂还红润。一双翦水秋瞳含情，贝齿轻咬着朱唇，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然而让她失神的却不是这个。
她的发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发簪。
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顶端是三色梅花的形状，长长的簪子上描绘了一条小鱼的模样，活灵活现。
虽然做工略微有些粗糙，可却见打造之人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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