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骁眠的家书几乎是一日一封，薄薄的一封给霍启，厚厚的一沓是桑晴晓的。
霍启每次看到时，都要阴阳怪气几句，那语气，简直能酸死人。
所谓家书，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亓骁眠却事无巨细，这让桑晴晓感觉到平等、信任和尊重。
信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关键点，那就是，三皇子在有意无意的拖延进程。才离京五日，他就大病了一场，拖着队伍不让走。
亓骁眠和施愿相配合，撕破了他急症的伪装，紧赶慢赶的，好不容易将速度拉上来，三皇子竟然又卷入了械斗的纷争，还“心甘情愿”地去牢里赖了几日。
这下子，谁还不知道他身上有猫腻。
亓骁眠哪里会被这点小事绊到，用强硬手段困住了三皇子，更是连夜赶路，反而将进程加快了许多。
这最近的一封信，说是马上就要到达英州了。
霍启听后愤愤不平，“大靖朝，命不久矣！就凭这些混账玩意儿，漏洞百出，连耍手段都不会，朝中的尔虞我诈，他们应付的了吗？别等到以后，我儿却成了专门背锅的。”
桑晴晓没当回事，“他们不会耍手段，亓骁眠会呀，估计这一趟走下来，又得废一个皇子。”
“所以才说，后继无人，命不久矣啊。”霍启转着眼珠子试探道，“丫头，你觉得我儿上去坐一坐，如何？”
“高处不胜寒，做帝王，真的好吗？想想你以前的君王，你希望亓骁眠，或是他的后辈，也变成那个样子？”
两人正聊着，老藤拖着一身疲惫，走了过来。
“这是，有发现了？”桑晴晓问道。
“瞧着像，”老藤丢出了一本残破的书卷，桑晴晓略扫了一眼，满篇鬼画符，竟是一个字都不认得。
霍启却瞧的认真，“西蜀密宗？我出生的年代就已经存在了，一个十分邪性又极其虔诚的佛教派系。
那时候，相信他们那套歪理的人特别多，已经危害到国家安定，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到底是佛教，我杀孽太重，心中有所忌惮，所以，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他们赶去更偏远之地。
怎么，几百年之后，他们又冒头了？”
老藤听到这个问题，又拿出了几本书卷，“不是冒头了，是早就被灭了，至于是谁灭的，我没有找到相关记载，只是说被发现时，一众僧侣，早就已经风干成骷髅了。
因信众比较多，大家便以为供奉多，刚发现的时候，有不少人去找那些供奉，结果却什么都没找着。”
桑晴晓问道，“既然已经死绝了，这西蜀密宗，跟圆回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藤拿着书卷翻了几页后，指给两人看，“这是当时密宗中一位高僧的笔记。
记载中说，被神佛认可的高僧，均可得到一件通体乌黑，遇光泛着血色的木鱼，此木鱼乃是难得一见的法器。
制作方法所需时间极长，且过程也极其残忍。
当时，那片区域只要有刚出生的女婴，都必须被送去密宗，高僧进行卜算后，若得出女婴是天选之人，当即就会被割掉舌头、扎聋耳朵。
他们的教义中说，剥夺女婴的听力和语言，会让她们的世界永远归为沉寂，听不见任何一句脏话，心灵和肉体就变得无限纯洁。
待从未经历过情爱的洁净少女，长到16岁时，就会用特殊手段活生生的剔除女子的血肉。
剩下的部位，头骨做成木鱼，腿骨做成木鱼锤，人皮制成鼓，其他碎骨制成串珠……”
霍启听了直皱眉，当年为了除去这个宗教，他可是花了大量的时间去了解，却从未得到过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头骨木鱼吗？
我见过，即将彻底剿灭时，一众僧侣纷纷拿出木鱼，席地而坐，有规律的敲击着，我正是听了这敲击声，才突然生出了几分悲悯，最终没有赶尽杀绝。
我那时嗜杀成性，头一次产生了放下屠刀的念头，今日才解了惑，想来，便是那木鱼的诱惑之音吧。”
“木鱼的作用，可不只是诱惑，它最大的用处，应该是窃取他人的功德。”
老藤又换了一本书卷，“这是一本信众的记载，上面说，密宗高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大型的聚会，佛经教义翻来覆去讲的都是那些，所需时间并不长，聚会中时间最大的比重都被分配给敲木鱼。
而每次敲木鱼前，现场会飘起一股奇香，闻的人晕晕乎乎，这种晕晕乎乎并不是让人打瞌睡，而是，由心而生了一种甘愿奉献的自豪感。
也不知木鱼响了多久，眼前的虚景中，还能看到点点星光，金闪闪的，聚在一起，铺出了一条远去的路……”
桑晴晓问道，“金光？所以你认为金光就是功德？高僧的记载中有吗？”
“虽没有明说，可也有些侧面的印证。
密宗所杀女子数量可不少，其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按常理说，这些自诩为佛修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天道认可。
可实际情况是，他们存在共130余年，期间出现舍利的圆寂高僧，竟高达二十一位，单从这个数据来看，这般成就，比现如今的普昭寺还要高。”
霍启听后附和了句，“两种记载相当矛盾啊。”
“何止是矛盾，简直就是打破常理，奇迹般的存在。
可如果，那些金光就是功德，一切就说得通了。
高僧圆寂后，为何会得到舍利？天道赠予的呀。
那天道又是用什么办法判断赠予资格的呢？答案就是功德。
自己积攒不到没关系啊，那就去抢去偷，偷到了就是自己的，再借助这些偷来的功德，功成也。”
是啊，老藤的说辞，让桑晴晓恍然，而且，功德之光，桑晴晓曾亲眼见过，弥刹的舍利中，就有，确实是星星点点的金光。
老藤又接着说道，“关于那张药方，在这些密宗的记载中，我也找到了一些端倪，你们看这里，有小半份密宗供奉清单，童子尿、处子血……正经的佛修，哪里会让信众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