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答？”
季诩抬了抬眼皮，刚才可没说过这一茬。
“呃，报酬，报酬。”沈瑶双手握在杯子上，指节有些微微用力地捏着，“本座虽然没开条件，但你不会这么不自觉吧？”
“其实，”季诩咂摸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无论你去不去，我自己都是要去一趟的。”
“你小子，”沈瑶把杯子在桌上重重一磕，道：“莫不是在消遣本座？”
季诩笑了笑，连忙安抚，“得得得，您陪我去是给我面子好吧，既然这算是一件麻烦的话，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好了。”
“一件事？”沈瑶眼珠一转，好像以前怎么没想到这种条件。
“嗯，只要我能做到，不违背道义。”季诩少有认真地说道：“都行。”
“好！”
沈瑶有些豪爽地端起杯子，说道：“干了！”
季诩无语，还是配合她举杯碰了碰，一口饮尽。
他们两人的举动丝毫没有引起隔壁那一桌情侣的注意，对方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也在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有些话，永远都不会说完，也永远都不会说腻。
季诩摇摇头，把杯子里的啤酒倒满。
这时，小店的老板，也就是这个阴司办事处的负责人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
“两位的菜。”
他先上了两个，一个是韭菜炒鸡蛋，还一个是韭菜炒木耳。
季诩看着这俩菜，眼角不由一跳，不由看向老板，你这是搞事情啊？
这就是你拿手的菜？
沈瑶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含笑，有些娇羞，也有些妩媚。
“另外两个菜马上就好，就是馒头还不够，要等一等。”
胖子老板憨憨一笑，转身回了厨房。
他一走，沈瑶顿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韭菜，娇滴滴地对季诩说道：“来，补一补。”
季诩看她，没反应。
沈瑶笑了笑，自己吃了。
……
不多时，一旁那桌的情侣好像终于吃饱了，也是终于说够了。两人面对面坐着，脸上都变得平静，带着浅浅的笑容。
但却有些过分的安静了。
老板从后厨走出来，这次手上没有餐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洗干净的手露在外面。
他先是看了眼季诩两人，手上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印诀。顿时，一道无形的波动展开，笼在了四周。
这是属于阴司鬼差的结界，为的就是当在‘工作’的时候附近有普通人存在，可以不暴露自身。
季诩和沈瑶对视一眼，彼此确定了眼神，只当没有感觉到。
这是人家要‘工作’了，自己这两个普通人肯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无形的波动笼罩过除了季诩两人的整间屋子里，胖老板松了口气，霎时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不再是那种憨憨的样子，反而有种威严，这是属于捕头的气场，可以决定手下亡魂渡还是灭的生杀威仪。
当然，身为体制内的人，当然还是要按照规矩办事。
他走到那桌情侣身旁，淡淡道：“时辰到了，该上路了。”
有点像是古代刽子手行刑时的样子，胖子老板说着，洗干净的双手上黑气流转，翻涌到身侧一旁，一扇两米高的漆黑门户浮现，其上幽光暗动，好像通往未知的境地。
一旁，同样关注着这边的季诩和沈瑶两人相视一眼，知道这就是鬼差手里可以接引鬼魂进入阴间的大门了，而他们的目标，也是如此。
那对情侣站起身，俱都是朝着胖老板感激一笑，然后彼此握紧了手，一同迈进了大门之中。
沈瑶眯了眯眼，轻声道：“走了。”
季诩有些不爽地看她一眼，这种发号施令的话不是应该自己说才是么。
“发什么愣。”沈瑶带着快意地瞪他一眼，颇有些报复性的舒爽，突然觉得说这句‘走了’好有逼格。
幽光流转的大门在接引了两个鬼魂之后便开始暗淡，胖老板手上黑气一收，大门就要关上。
可不等他松口气，起先布下的小结界竟然发出了一声脆响。
他一愣，然后回头看了眼，原本坐在另一桌上的男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顿时，胖老板脸上先是有些懵，转而便是骇然，忙看向原地的阴间大门，只能看到上面泛起了一丝涟漪，然后便整个迅速溃散了。
“我曹！”胖老板脸上肥肉猛地一哆嗦，这特么还了得？
在自己眼皮底下，两个大活人钻进阴间大门里去了，到时候扣得可是自己的业绩啊。
他连忙探手入怀，在里面用力掏了掏，一个仿佛结婚证似的小本便摸了出来。
“呼。”
仔细看了看后，胖老板松了口气，抬脚过去把小店的门关上了。
还好，自己的鬼差证上只有代表刚才送进两个鬼魂后产生的业绩，没有对跑进两个大活人后的处罚。
他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那两人曾经坐过的那桌上，夹了口木耳。
至于追究或是汇报那两个‘偷渡客’？别开玩笑了，敢往阴司里窜的，那能是一般人么？
刚才那两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啊。
不过，他也不担心，就算是殉道者里的天灾级存在，去了阴司也要老实做人，要不就只能当鬼了。
……
阴森，空旷，一片荒芜。
四周满是灰色的雾气，在缓缓飘散着，四周只有微弱的光，有些灰蒙蒙的。视线当中所能看到的，不过是百米之距，再远就看不到了，因为感知放不出去。
一条土色的石板铺就的三人宽小路就在脚下，一直绵延着通往被雾气屏蔽的远处。笼罩之中，寂静而无声。
季诩回头看了看，脚下的路仿佛来去无踪，自己并不是站在尽头。
“有什么好看的。”沈瑶嘴里说着，一副像在鄙视乡巴佬的语气。
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来阴间，脸色虽然保持平静，但眼里也有掩不住的好奇。只是想在口头上占点季诩的便宜，也就是嘴硬罢了。
没跟她计较，季诩知道此行的目的。况且，两个大活人一下来了阴间，阴司那边不可能发现不了，更别说还有人间那个胖子鬼差也可能会通风报信，所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看着小路之外的地面，不同于脚下的土色石板，全是半人高的好似熟透的丰硕麦穗，一片片地，却并不给人那种农民即将迎来丰收后的喜悦，反而有种心中的巨大空虚。
明明是秋时的硕果累累，偏偏映出一种深秋的萧瑟和荒芜。
季诩眼神微动，右手伸出，就要去摸一摸这些好像麦穗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