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血气如烟的境界，被切开了喉咙也是致命的伤势，更别说剑身上所携带的那种战阵杀意。
杀戮的意境宛如千军万马裹挟的杀气从伤口处钻进体内，这股力量足以将他们的脏器瞬间撕裂，把体内的一切都破坏殆尽。
两具尸体倒下，宛如被飓风撕裂的水袋，血水浸透石板路的缝隙，向低处淌去。
他们的眼中唯一剩下的光彩，仍是灵魂颤栗后失神的没有焦距，也是在那一刻，生命离他们而去。
正如吴勋经常说的那样，凡人是脆弱的，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和生命力而选择成为妖族，但他自己的生命又何尝不是脆弱的呢？
季诩收回目光，手里的咒印之剑一阵不规则地扭曲，随后迅速消解，在他手腕处缠绕一圈后变作了犹如普通篮球护腕的样子。
漆黑而内敛，杀机暗藏。
“呼。”季诩轻吐口气，身子微晃。
所有的注意力却死死地锁在手腕处，如果这诡异的咒印之力有什么异动，他毫不介意将其摧毁，哪怕自己会因此透支血气，留下重创，也要把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但幸好，像是护腕一般平静着的咒印之力没有任何气息流露，如同死物，再普通不过。
季诩脸上露出放松之色，把外套的袖子往下拉了拉，将它挡住。
走到一旁，把掉到地上的水晶球捡起，上面的裂纹在自行修复着，看了看便装到口袋里。然后将先前放到地上的‘湮没者’夹住，也没管断成两截的武士刀，直接向远处离去。
“哎...”姚卫国抬了抬手，刚要喊他，最终却没做声。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份来历，甚至所处的立场都不知道。但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终归是救了自己一命，他不想找不自在。
多事，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麻烦的开始。
姚卫国看着自己耷拉着的小臂胳膊，嘴里疼得‘嘶’了一声，勉强站直身子，四下看了看，顺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虽然是军人，却也懂得变通的道理，更何况这次的任务特殊，是所谓的特事总部安排下来的。
‘鹰’的人全员覆灭，自己又成了这副德行，任务是完不成了，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出去后通知军方的人，向上面请示。
他最后看了眼季诩离开的方向，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那强悍的实力和杀人时的淡然，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像这般人物，不会籍籍无名的。
……
薛炼的身体重重磕到地上，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像是个血人，但她还活着。
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甚至流露出一抹死气。
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只要再一击，自己就要死了。
她没有说话，或者说她现在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的关节被‘势’侵袭，已经全部碎裂，现在的她跟一滩泥没多大区别。
六术之‘势’，在陈昀数十年的解析下有了新的分支理解，将无形无相的‘势’转变成了无处不在的‘气’。
生命是需要呼吸的，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有一点点的缝隙，气都可以侵袭进去。
‘陈昀’身上的黑袍依然干净，半点褶皱也无。
此刻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薛炼身前，看着地上滩成一团的女人，开口道：“你能杀了钱曜，不是弱手，如果归附妖族，可以留你一命。”
声音很淡，不再苍老，却是另一人借助他的身体出声罢了。
薛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知道那个在富华商场被她找到机会一枪爆头的家伙的名字，但对方此刻所提出的要求，她却是连想都没想。
是的，她会为了利益而出手杀人，哪怕是无辜的普通人也在所不惜，在她或者说绝大多数殉道者的眼里，普通人虽然也是人，却与他们不是同类，随手杀了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以前会忌惮天道的存在，必须遵守条约，现在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犹如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利剑般的力量已经淡去，此时更无对普通人出手的顾忌。
只要利益足够，她甚至可以背叛自己的国家，不，只能说背叛的是国家内的某一机构。因为她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那种从古至今便在心中存在的名为‘贪婪’的东西是一颗永远不会腐烂的种子，只需要一个自我安心的借口和理由，就足够做出任何事情。
可是，背叛种族的事情她是做不出的。
薛炼丝毫不顾嘴里向外流淌的鲜血，努力向外吐了一口，仿佛在表达自身的不屑。
野兽般茹毛饮血的东西，也配提让我投靠？
这一刻的薛炼眼中，依然明亮。
‘陈昀’低头看着她，青白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情绪，最终只是淡淡看了眼这个容貌依旧美丽，却已满是血污的女人，右手抬起，随后向下猛地一挥。
四周的无形空气被瞬间吸摄过来，带着千钧般的压力，狠狠落下！
……
季诩耳朵动了动，依稀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轰响。
而那个地方，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正是先前感受到危机的地方。
那个藏身暗处的人，已经被发现了。
“薛炼么。”他看着四周白茫茫的天地，直接向湖边走去。
季诩已经想明白了，与其等雾散，不如主动出击，其他人已经靠不上了。
莫寒山这么久了还没到，再联想到不久前风城天上爆发的强大威势，那躁动的天地之力明显是两方强者的战斗。
现在想想，莫寒山应该是出事了。
京城再无来人，风城本地的势力更是依靠不上。
仔细算算，除了许久没见的叶梓莹，好像风城也没有什么人够实力参与进来了。
基金会的两人被自己斩杀，先前顺手救下的那个军人应该是‘鹰’的人。换句话说，当地官方派遣过来的人手也都折戟了。
除去京城的靳肃等人，现在应该是只有那个与梁昌明同时出现过的身穿燕尾服的妖族中人了。
季诩低头看了眼怀中的‘湮没者’，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具体怎样，但能被基金会当作此次除妖的底牌，想来是不凡的。
而这，也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
是一口吃成个胖子，还是贪心不足身死道消，只能走走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