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厉辰从容而冰冷的面孔让宋殊有些无可奈何。
“厉辰，我很久之前就告诉过你，没有人要杀你的妻子。我们只是需要从她身上取走一些dNA做研究，如果能找出她进化的原因——”
“她的进化是我造成的。”厉辰平静道，“如果没有我的执念，她会变成一个毫无意识的金丧，就这么简单。”
宋殊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她这样的。更何况『极控』要杀她，就势必会去杀你，你如果留在那儿，结局只会是一死。”
她说着说着，发现厉辰望向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空远。
厉辰低语道：“结局？”
“每个人的结局都会是死亡，宋殊，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她的声音轻柔无比，却又像毒蛇一般发出了阴毒的诅咒，“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宋殊面色沉下来：“厉辰！想想你最重要的人，你真的甘愿就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去吗！你已经走到这里了，不管曾经经历了什么——”
她顿了顿，表情隐隐透出些沉痛，又迅速调整好状态，坚定地补充完整：“——我们都是最后的幸存者，人类最后的希望是你我。”
厉辰垂下的墨睫轻轻颤动着。
半晌，她才低语道：“在这个世界上，能称之为我认为重要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完了。”
宋殊的幻象周遭空气逐渐不稳定地扭曲起来，连带着幻象也起伏波动。
“我的挚友和她的妻子，在与我们汇合的路上，被一个能闯入意识的红丧杀死。”
“我的母亲在杀我之前，砍断了我的手脚，最后被我的妻子亲手解决。”
“我的祖父寿终正寝，死前仍旧留有执念，变异后成为了庄园的保护罩，被『极控』在上周毁掉。”
“我众多的血亲族人，也死在了『极控』手里。”
“我也并不是无辜的，『复手』，我杀过很多人，甚至让我的妻子替我沾了更多人的血，但我不后悔。”
厉辰平静地阐述着，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
“『极控』在上周虽然被向禾重创，但以他的力量，很快便会再来一次庄园。以你的能力，可以与他一战。”
宋殊听着听着便觉得不对劲，她迟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先抵挡住祸潮，到时候你就算走，我也不会拦你。”
厉辰摇头：“不。”
宋殊的幻象越来越模糊，她抓紧时间说道：“你不愿意来A市，是因为怕连累我们吗？可你不能自己面对，你不能死，封禾更不能死！”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我的妻子死去的。”厉辰说完这句话，“再见，宋殊。”
宋殊瞪圆眼睛，张口说话，但厉辰已经听不到了，空气扭曲着吞噬幻象，继而恢复平静。
“……”厉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声道，“出来吧。”
穿着休闲服装的封禾跪伏在她的腿上，依然在沉睡，俊秀的五官上一片宁静与温柔。
厉辰低头看着她的脸，指腹摩挲着那柔软但冰凉的肌肤。
她可以用意念控制封禾幻化出轻甲，也可以控制她分出数条尾巴和触手，甚至能够直接控制她的身体去处理任何事情。
只要她想，她就能对封禾做任何事情。
一开始在封禾苏醒后感受到的惊喜幸福，转化为后续发现她实际上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形武器时，她病态般地得到满足，却又隐隐为此感到崩溃。
所以她尝试用自己的意念唤醒封禾的人格和思想，封禾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能做到。
偏偏恢复成以前那样，她做不到。
裴声曾认为面前这个听话乖顺的封禾其实只是一个具备怪物模样的空壳怪丧。
“阿辰，你要承认，在她成为植物人的那一刻时，她的思想和灵魂就彻底死去了。”
那也是她第一次和阿声发脾气，乖顺的小尾巴感受到了她的怒火，冲过去用尖牙咬住了裴声的脖子。
那一刻她意识不到是自己的怒火控制了封禾，还是封禾变异前守护她的本能在发作，裴声被咬了，下意识反击，用钢翼打穿了封禾的心口。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们才发现封禾和异能者，和怪丧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也是『极控』想要得到她的根本原因。
她的小禾人人都想得到。
但小禾只能是她的。
厉辰抚摸着封禾冰凉苍白的嘴唇，眼中浸着深深的爱恋。
异能者的体能比常人强于十倍，因此，即便封禾一个小时前有多么的热情，她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厉辰对自己的瘾很是无奈。
自从拥有了时时刻刻能陪伴自己的爱人，她几乎每天都需要抽出点时间与其温存。
如果实在没有空间，她们会在脑海里与对方进行触及意识深处的亲昵交流。
那是一种能让人头皮发麻，意识沉沦的充实感。
厉辰离不开她，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掌控她，命令她，拥有她。
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遗失了健康的恋爱关系。
她遗失了从前那个会因为被欺骗而憋红了脸，中气十足地喊着分手然后狼狈逃离的爱人。
封禾是什么样的她都爱。
可偶尔还是会想，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如果封禾是自己醒过来，而不是被她的执念唤醒。
她会不会变得更强，会不会连『极控』和『复手』联合起来都打不过，会不会解决所有的怪丧然后回来抱着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委屈地说自己挨打了？
……
会比现在更幸福吧？
厉辰一直垂眸盯着爱人的脸，甚至没有意识到伏在她腿上的人已经睁开了闪烁着金芒的凤眸。
封禾感应到了她悲伤的情绪，一条泛着哑光色泽的金属长尾悄无声息地飞出来，轻轻卷过厉斯辰垂落在背后的一缕墨发。
『不要不高兴，小辰。』
『我在这里呀。』
厉斯辰回过神，怔怔望着翻了个身，朝她袒露着自己脆弱柔软的肚皮的封禾，笑眯眯地用尾巴尖绕过她的手指往里带。
『小辰要一直笑。』
『小辰喜欢我笑，自己也要笑。』
『小辰摸摸我呀。』
厉辰轻轻呼吸着，俯下身亲吻封禾的唇。
但这还不够。
她突然发了狠地，充满阴暗地咬着封禾的唇。
远远不够。
她不想只看到封禾乖了，她要看到封禾冲她发脾气，对她阴阳怪气，用自己的小心思去给她的生活捣乱。
光是乖，听话，远远不够。
她要封禾自愿属于自己，而不是现在这种连反抗都不会的人形武器！
封禾轻轻呜咽，表情懵懂，不知道厉辰为什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她只是乖乖回应，努力缓解厉辰眼中越发疯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