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老婆哄回床上，封禾打着哈欠，又听到厉斯辰小声说道：“小禾，我想改个名字。”
封禾无声地闭了闭眼，提起精神把她揽到怀里，顺便伸手揉揉自己酸疼的腰。
“你想改什么名？”
厉斯辰拧着眉：“你不问我为什么改吗？”
“你想改就改嘛，不过，这名字你用了那么久，去换名字要走各种手续，还是挺麻烦的。”封禾轻轻摸着她的后脑勺，“你想好了吗？”
厉斯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什么，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
“你第一次听说我这个名字的时候，难道没有任何想法吗？”
封禾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着泪，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感觉。
她实话实说道：“听起来很像是男孩的名字，我是说，斯辰这两个字的发音，常常被用在男孩身上。”
厉斯辰扯了下嘴角，自嘲道：“看来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连你也不例外。”
“宝贝，这没什么。”封禾认真道，“在了解你的名字后，我觉得寓意还是不错的。斯人为夜中星辰，很美好的一个概念。”
厉斯辰垂眼，伸手去摸她脖子上的红痕，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寓意美好？她取这个名字，是在纪念谁？我倒是搞不清楚呢。”
如果斯人是她早逝的父亲，那星辰又是谁？她的初恋情人吗？
“而这个名字，也本来就是为了男孩准备的。”厉斯辰冷冷笑道。
“她就没想过重新取个名字，因为不管怎么样，她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都是日后报复厉家报复你父亲的工具。”
封禾伸手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今天的厉斯辰情绪格外不稳定，她只能一点一点地让厉斯辰缓过来。
“报复厉家？”封禾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报复厉家？”
厉斯辰攥着她的衣领，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因为……因为她不爱任何人。”她颤抖着说道，“她不爱我父亲，所以也不会爱我，更不爱厉家，就算爱过你的父亲，最后也已经扭曲成恨意了。”
“她折磨我，是因为我体内的基因一半半来自于我父亲，来自于厉家，她怀着我逃离S市，甚至让厉家误以为我是一个她跟别的男人生出的野种。”
“还有，还有你父亲，她爱你父亲，但这些年你父亲有了家庭，她一边爱你父亲，又恨你父亲凭什么过得那么好，我是她痛苦的衍生物，是她发泄情绪的垃圾桶。”
“所以她就变本加厉地折磨我，打了巴掌又给颗糖吃，上一秒对我道歉，下一秒就拽着我的头发让我在我父亲的遗像前发誓为他报仇，我还没跪多久，她又冲过来拿着刀子让我去死——”
“嘘——不说了，不说了……”封禾把情绪激动的厉斯辰圈在怀里用力抱紧，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她的鼻尖和唇角上。
厉斯辰却摇了摇头，避开她的吻，胸脯剧烈起伏，她咳了两声，封禾想要去拿床头柜的保温杯，但厉斯辰却呜咽道：“你不要动，陪着我。”
封禾迟疑一秒，知道她现在情绪已经处在崩溃边缘，便没有动。
厉斯辰身子发抖，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应激反应，但她以前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更不敢给封禾知道。
可是现在，她想一点一点，掉进这爱意温柔的漩涡里。
“我去了凤晖后，”厉斯辰的声音很哑，“那是我第一次和人打架，虽然我打不过向沉，但她被我发疯一样的行为给吓到了。”
“小禾，你不知道，我从小循规蹈矩，去一个地方，就被同龄人孤立，因为她不让我交朋友，不让我接受别人的善意，也不让我学着去爱别人。”
“她就是要折磨我，要把我从小培养成一个只服从于她的傀儡，让我变成一个人生从一开始就腐烂得无人可救的贱人——”她颤抖着，吸了一大口冷空气。
封禾张了张嘴，心口发疼，却无法说什么开导她，让她放下释然的虚伪之语。
封禾只能拥抱着她，企图告诉她，自己就在这里。
“你是我的珍宝。”封禾低声说，“你的人生是灿烂的，我会陪着你。”
“你今天和我说了很多你的过去，之前是我不好，不该硬逼着你让你挖开自己的伤疤，但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就不会当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
“没有人能替你原谅伤害你的人，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封禾柔声说，“你想改名对不对？那我们就改，你想怎么改？”
“你为什么不喊我昵称？”厉斯辰闷声道，“你总是连名带姓喊我，是不是觉得我不配被喊爱称？”
封禾想了想，叹道：“因为我就是很喜欢喊一个人的全名，独一无二的厉斯辰，我心里默默喜欢的转学生厉斯辰。”
在知道转学生的身份后，她曾默默注意过几次厉斯辰的行踪，看着她被裴声拉着去超市里买东西，看着她被裴声带着去植物园看花。
而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厉斯辰独自出行，躲在树荫底下乘凉写作业，写完后就静静地望着天空，面无表情地发呆。
本来那是个很无聊的场景，但对于当时已经从想要刺激感转为平稳认命麻木苟活的封禾来说，却似是找到了感兴趣的点。
她就待在远处，默默数着厉斯辰眨眼的次数。
厉斯辰走时，名牌不小心从裤兜里掉了出来，封禾便悄悄摸摸地捡走，为后面搭讪聊天找到了契机。
厉斯辰这个名字，也在心里反复咀嚼回味。
直至现在，她依旧喜欢这个名字，更是爱拥有这个名字的人。
厉斯辰听完她的叙述后，淡淡地说了句：“哦，那是我故意掉给你看的。”
封禾：“！！！”
“什么！”她大叫道，又在厉斯辰眼泪汪汪的注视下息了声，委屈地绞着手指。
封禾，你这该死的，被吃干抹净被算计的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