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禾啃完一块小牛排，喝着鲜榨橙汁，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沈音，开口问道：
“找对象了没？”
沈音动作一顿，温和地说：“谈着呢。”
封禾来了兴趣，笑眯眯地伸出手：“给我看看是哪位不长眼的男人，帅不帅？”
沈音想了想，道：“是女生。”
封禾勾勾手指，示意她把照片翻出来给自己看看。
沈音笑着摇头，“等时机到了，我再把她带到老大你面前，好好吃一顿饭。”
封禾只以为她想金屋藏娇，哦了一声，“我认识吗？”
沈音道：“保密。”
封禾耸肩：“那行吧。”
她和沈音提及自己昏迷的这十年，对于封行入狱，沈音只是说了他挪用公款，被查出来财政漏洞，这其中自然也有其他世家的报复打压。
“有一点老大你是一定要知道的。”沈音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沉稳说道，“厉斯辰是厉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峰回被收购是厉家的手笔，这是一块他们早就已经盯上的肥肉。”
“S市的厉家吗？”封禾心不在焉道，“我在和厉斯辰分手后，就已经查出来她的底细了。”
但对于查出来的那些东西，她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的父亲和厉斯辰的母亲曾是初恋情侣，后来因为各自家中的逼婚和威胁而妥协，她的父亲娶了性子冷淡的母亲，而厉斯辰的母亲嫁给了丰神俊朗的厉家大少爷厉风。
不过，那位厉大少爷没两年就英年早逝了，厉斯辰的母亲和自己的母家乔氏断绝关系离开S市，之后估计也没有联络过彼此。
所以，厉斯辰当初转学进了凤晖，是她母亲的谋划。
但她当时才因为知道厉斯辰利用自己，恍恍惚惚，也没想到更深的层次。
比如厉斯辰母亲想要与她父亲再续前缘，完全可以直接来找人，而不是把厉斯辰丢到凤晖里和她老情人的女儿接触。
这什么说法？培养姐妹感情吗？还是让厉斯辰玩弄她的感情，报复老情人当初对家族的联姻妥协？
封禾醒来后在知道自己父亲入狱时，脑子里瞬间多出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厉斯辰母亲最初的目的就是报复封家，报复封行，让他和他的血脉都不好过。
沈音见她发呆，便伸手晃了晃，“老大？”
封禾抬眸，淡淡道：“你说。”
沈音松口气，轻声道：“老大要是有想法，沈氏这边会助你一臂之力。”
封禾嗯了一声，“还有呢？”
沈音怔然，自然看出来她只是敷衍，低头想了想，还是体贴地提了一句：“老大如果不想被她纠缠，我也可以帮忙。”
封禾摸摸嘴唇，若有所思：“你是想说逃走吗……算了，我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
“可老大你说过，不会让她过得舒心。”沈音真诚道，“但厉斯辰从前心思就很重，现在更是具备强攻击性，占有欲让人胆寒，所以——”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封禾说，“在发现病房里都是她的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料到现在的局面了。”
厉斯辰绝对不会放开她，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苏醒，不会放的。
她能感觉到厉斯辰压抑着的偏执疯批心理。
封禾看了看时间，把金卡收到自己口袋里，起身对沈音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你看这周有没有时间，把叶河叶柒也叫出来吧。”
沈音道：“好。”
她送封禾到餐厅大门外，“老大，有事一定要联系我。”
封禾哼笑一声，像以往一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少煽情了，还有，都做总裁的人了，也别像十年前那样叫我，多幼稚。”
她找了一辆共享单车，朝后摆手，“不用送我了，拜拜。”
“……”沈音看着她远去，转身往回走。
她回到了西餐厅，而封禾之前坐着的位置，已经被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长发女人占据。
厉斯辰手里拿着封禾剩下一小半的橙汁，咬住吸管一点一点喝着。
沈音盯着她的动作，面色沉了一瞬，而后又换上温润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寒暄：“厉总若是口渴，再点一杯就是了。”
厉斯辰抬起眸子，轻描淡写道：“不必，喝不了那么多。”
她把空了的高脚杯放回桌上，面色平静地看着沈音。
“没想到沈总这么快就和老熟人聊完了，我还有些惊讶。”
沈音内心：你惊讶个屁！
她假笑道：“厉总神通广大，要不要猜猜，我和老熟人聊了什么？”
厉斯辰墨色羽睫垂下，掩盖住眼中的情绪。
“沈总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不会说一些会给沈氏带来麻烦的话。”
沈音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腹前，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必要时我会带走她。”
餐桌上顿时一片冷寂。
厉斯辰道：“谁也带不走她。”
她声音泛着凉，眸中隐隐透着阴鸷，沈音并不畏惧，云淡风轻道：“你会失控的，我不希望你伤害到她。”
“你自以为的爱，不过是困住她的牢笼罢了。”
“厉总，她是一个健康干净的人，即便昏迷那么久，她还是像十年前那样美好。”
“——你呢？”
沈音的声色依旧温柔悦耳，厉斯辰直勾勾盯着她。
“我会帮老大找好房子，她看样子不是很想和你待在一起，至于什么理由，厉总自己心里门清得很。”
沈音直起身子，话锋一转：“那么现在，我们来好好聊聊公事吧。”
她笑得温和，却也很官方，厉斯辰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掐着手心，面不改色道：“好。”
……
封禾卡点下班，先回了趟医院，办好了出院手续。
护士长说床位折现费已经打回了账户，封禾看了看已经被搬空的房间，感慨道：“其实，你们是不是没有想过我会醒过来？”
站在她旁边的那个护士长就是小护士称刘姐的女人，她思索几秒，说道：“与其说医院这样想，倒不如说是您家属已经做好了照顾您一辈子的准备。”
作为医院里的员工，她们比谁都知道照顾一个没有意识知觉的植物人有多难，要把植物人照顾周道，更是难上加难，其中的辛酸苦楚写一本人物自传都够了。
像封禾这样不省人事这么久，醒来后四肢灵活、记忆没有丢失、思维清晰的病人，在A市医院百年史中都只能找到她一个。
封禾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附近酒店的预订付款信息。
“……”
她沉默着，离开了这个再也不会回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