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角落，莫唯蹙了蹙眉，抿抿唇，水亮的圆眼里有丝黯淡。不自觉的他捏紧了衣角，背上的伤逐渐愈合，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失手后，他又接下了这个任务。
方才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走进花楼，神色愉悦，对着迎上来的娇媚男子毫不躲避。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那个女人本就是个肤浅，随便，号色之人，去花楼那种地方不是挺正常吗，找男人有什么奇怪的，传闻果然通通都是假的，楚王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女人，想着左拥右抱。
莫唯记起那晚的情景，用劲擦了擦自己的脸，心里却有丝莫名的失落，愤愤地抬脚往花楼的后门走去，嗯，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等那女人最意乱情迷之时，便将她掳走杀掉。
脚尖轻点，身轻如燕地跃上墙头，他四下打量了眼，还好，暂时没有人，利落地落于院中。
花楼之中正是热闹，几个男子娇笑着说话，客人怀里搂着衣着鲜艳的小倌，脸上挂着满意和陶醉的笑。
“客官，可要进去喝酒？我陪你们。”一个绿衣男子笑着走了上来，殷切地问道。
他见这两个女子着装虽然低调可却暗透着华贵，比如左边女子腰上那玉坠就成色极好，能抵他半年的接客钱，应该是哪家富户的小姐，要是能跟了她们其中一个，那就是享福的日子，更何况这两个女子都相貌甚佳，他心甘情愿与她们春风一渡。
洛芗看着男子粉白的脸，深色眼影，大红嘴唇，海棠花簪，额角抽了抽，闻到那脂粉味鼻翼发痒，她不习惯地后退一步，淡淡道：“不用了。”
李妙言也不愿意，她喜欢的可是美男，可眼前这人明显不是，模样气质太俗，就是花楼里最低等的小倌，不是她中意的类型，“阿莞，咱们进去吧。”
男子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有些失望地跺了跺脚，几粒微尘从脸上落下，又被里面那些人抢了生意，真是可恶！他明明挺美的呀，怎么还是比不过那些人，咬咬牙，决定明日就去挽香阁拿下那套最新的胭脂。
绕过一条花径小路，走进院里，这里的景象跟大门有些不同。几扇精美的古香屏风，栏杆上束着花形绸带，轻轻飘逸，旁边有几丛青竹，水槽里浮着两叶莲花，添了几分清新文雅。
几张小桌上坐着客人，正轻啜美酒，悦耳的声音响起，台上一名身穿杏色锦衣的男子正在轻吹玉箫，眼睑微垂，淡雅温柔，堂中斟酒的几个男子也仅画了精致的浅妆，一身粉衣，嘴角微笑，走动间裙衫微摆，不需要过多修饰，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
洛芗对比了一下，看来这小倌也是分等级的啊，这里的男人明显就比门口的更好看，品味也更雅致，应该是老鸨专门培养的好苗子。
由两个侍童带着，她们上了二楼，找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
“客官，可要些糕点？”
“你们这里最好的点心，最好的酒都拿上来。”李妙言豪爽地笑道。
“好勒。”侍童匆匆跑下楼。
李妙言见他脚步飞快，动作麻利，模样稚嫩，小身板又瘦的挺可怜，便给了几个赏钱。
“谢客官。”侍童咧嘴笑道，今个真是好运，遇到大方的客人了，不着痕迹地捏捏手里的银子，差不多有五两，这个月能吃得好些了。
花楼的灯越来越明亮，老鸨走上了台，热情地笑眯了眼，“咱楼里的生意能这么好，多亏了各位捧场，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如意，就跟红丹说，知道你们都等着卿言呢，我这就让他下来。”
这话一出，原本安坐在位置上的女人全都有些躁动了，脸上带着丝期待与急躁。
李妙言摇了摇折扇，伸长了脖子，好奇道：“这叫卿言的男子究竟长什么样？名动京都，让这些女子迫不及待？哎，那个走进来的不是御史家的二女儿吗？她也来了，都是为了这叫卿言的吗？”
洛芗淡然地咬了口桂花糕，靠坐在椅背上，无聊地走了会神。
周围安静下来，一位身着浅蓝锦衣的男子走出，乌黑及腰的长发挽了个简单发髻，仅以两支玉簪点缀，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朱，皎去清月，媚似春花，顾盼流转之间，令人见之忘俗。
李妙言震惊地瞪大了眼，轻啧几声，竟有这等美男，果然该名震京都啊，怪不得那些女人都疯了一样，不惜一掷千金，要是换成她，她也愿意啊，若是能把这等美男带回家里，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痴痴地看了一会，她激动地拍拍洛芗，见洛芗平淡的样子有些不满道：“你是个木头脑袋啊，这等美人都不看，真是一眼就心动的模样。”
洛芗拿掉她的爪子，“再看也不是你的。”
蓝衣男子静静地轻挽长袖，纤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波动琴弦，韵调婉转悠扬，如山涧最干净的那捧泉水叮咚作响，可以洗掉一切尘埃。
坐下的人通通安静下来，沉迷地听着曲子，看着那美丽的身影，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分倾慕。
曲停的时候空气中出现一瞬间的凝滞，等反应过来，响而不绝的鼓掌声。
男子微微低了低头，袅袅地走进后室，众多女子不舍地伸长脑袋，眼里展露出急迫，不悦地闹腾起来，“卿言怎么又进去了啊？”
老鸨急忙招来其他小倌安抚，乐得笑眯了眼，就是要吊着他们才好呢，他才有更多钱赚。
这花楼的男子太过妖媚也不好，要像卿言这样又美又孤傲，出淤泥而不染，反而更能惹得女子恋慕追捧，女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期间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想占卿言便宜，急着抬回家去，可卿言是丞相千金罩着的，谁人敢动。
“今晚谁出价最高，就可以让卿言陪着喝酒。”
李妙言兴奋地往外掏着银票。
此时，莫唯焦躁地抓了抓脑袋，这花楼怎么好多地方都长得一样，这么多房间，楚王到底在哪？
他轻快地隐匿身形，避开人眼。
因为有些饿了，他混进人群中，偷偷拿了块糕点。
肩膀被人拍了拍，一个捏着手帕的男子打量他一眼，看他姿色清秀，应该是新来的小倌或小厮，不高兴地指点道：“你还吃什么东西，快去给客人斟酒啊。”
莫唯愣住，小嘴吃得鼓鼓，“我？”
“还愣着干什么，懒得你，不想要月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