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的光辉洒进院中,王珂眼皮微动,然后缓缓睁开眼。自己昨晚何时睡的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安涛在眼前晃来晃去,没多久眼皮就撑不住了。
院中,一胖一瘦没有在地上横躺竖卧,而是背靠背坐在一起,头歪着,以极不自然的姿势睡着。
这两人昨晚倒是老实,没有出丑,还算留了点体面。
可再细看又觉出不对,两人的双手被绑在一起,双脚也被捆绑住,而嘴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不可描述之物,两人睡着,从口中传出呼呼的轻响,若取出口中之物,想必又是呼噜连天。
在两人旁边如老神入定一般坐着随安涛来的老者,老者手心朝上,闭目养息,倒有几分似参禅悟道的高僧。
“两人昨晚有些吵闹,所以才如此,王寨主不会介意吧?”黎叔轻声说道,整个人仍保持着闭目的状态。
“啊,不介意,不介意,老前辈教训的是,教训的是,嘿嘿。”
王珂对上了岁数的老头儿都莫名有些畏惧,尤其是这种深不可测的人,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若是一句说不对,一胖一瘦便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玄诚真人从破损的拱门跨了进后院,单手负背,一手捻须笑呵呵地来到王珂近前。
“小兄弟醒啦!贫道已在清风寨四周闲游了一圈,这里真是块宝地啊,连呼吸都觉得顺畅。”
王珂笑笑,这道人还有晨练的习惯,怪不得虽不习武,却能保持身体硬朗,给人仙风道骨之感。
“贫道有一事沉思了一晚,现在终于想通了,愿跟小兄弟说一说。”玄诚真人突然变得严肃,在王珂对面席地坐了下来。
王珂不知这道人又有何奇思妙想,笑容也随着收敛。
“哥哥,哥哥……”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回头一看,安涛气呼呼地从屋里走出,身后的安荣面带羞愧地追了出来,再之后便是低头不语的樱桃。
安涛见众人皆醒,也不好再与妹妹斗气,脚步停了下来。
“哥哥,小妹再也不敢了,那酒也不咋好喝,又涩又苦的!”安荣说着轻轻咽着口水。
“好了,不许再有下次,未出阁的女子竟索酒来喝,传出去还有婆家敢登门吗,真是拿你没办法!”安涛恨恨地叹着气。
“没婆家更好!”安荣轻声回着。
“你说什么?”
“安荣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安荣现出可爱的微笑。
安涛无奈地摇摇头,又看向安荣身后。
“还有你!”安涛一指樱桃。
樱桃身子一抖,闻声便直直跪了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大寨主,樱桃听你发落。”
“我再三嘱咐要你看紧小妹,你就这么看的嘛,幸亏没有酿成大祸,不然我轻饶不了你。”安涛将怒气撒到了樱桃身上。
“大寨主息怒,樱桃知错了,樱桃以后定当与大小姐寸步不离,不再让小姐……呜呜呜!”樱桃哭声渐渐变大,地上润湿了一片。
“哥哥,这事你就别再难为樱桃了。”安荣苦苦哀求道。
“算了,昨晚你也算是立了大功,放了那信号弹,不然若非我及时赶到,小妹也会有性命之忧。樱桃,你起来吧。”
得到安涛的赦免,樱桃抽泣着站起身。
黎叔给一胖一瘦松了绑,转身回到安涛身边。
一胖一瘦在原地动也不动,脸上写满了畏惧,甚至口中之物也不敢取出,真不知两人昨晚受到了怎样的非人待遇。
“寨主,咱们回寨吧!”黎叔提醒道,同时朝安荣笑着点头。
安荣欢快地蹦到黎叔身旁,拉住黎叔的一只手臂左右摇晃,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
“以后可不许这样顽皮了,你知道大寨主昨晚急成什么样子,你呀!”黎叔笑着用手指轻点着安荣额头。
“好了,好了,都没事就好,回去吧!”安涛不太愿意在妹妹面前表露自己的担心,面部不自然地转了过去。
“大寨主!”王珂热情地走了过来,昨晚帮了大忙,客人要走,自然要尽主人之道。
安涛连忙拱手,“王寨主,小妹多有讨扰,还望你海涵,回去后我定严加管教!”
“大寨主言重了,安姑娘能来此,也算让清风寨蓬荜生辉了,谈不上讨扰,况且安姑娘帮过王某数次,感恩还来不及呢!”
安荣站在安涛身后偷偷看着王珂,一抹桃红染上面颊,同时朝王珂俏皮一笑,露出两颗皓齿。
安涛虽不解王珂所说,但眼下又不便多问,只好拱手一笑。
“安某告辞了!”
说完,安涛领着众人出了清风寨,几人翻身上马。那些带来的寨兵也早已收拾停当,列队等候大寨主的命令。
安涛在马上对王珂一抱拳,“王寨主的学识安某受教了,想不到一个清风寨竟是藏龙卧虎之地。”
王珂不自然地咧嘴一笑,“大寨主过誉了,过誉了。”
“若王寨主不嫌,可到我云天山一叙,安某定当奉若上宾,到时再向王寨主讨教。”
“啊,不必了,不必了。”王珂边摆手边后退,自己又不是博古通今之人,偶尔耍点小聪明还可以,万一露怯,岂不是名誉扫地,也对不起王圣人的称号啊!
“呃,哈哈,王寨主真会开玩笑!顺其自然!”安涛重新抱拳当胸。
“顺其自然!”王珂回以抱拳之礼。
两人相视一笑。
马鞭一响,安涛的坐骑狂奔而去,一溜烟冲到山下。
安荣看着两位哥哥奇怪的告别仪式,肥嘟嘟的脸上尽是不解,但似乎又怕失礼,嘿嘿一笑,学着安涛的样子。
“顺其自然!”然后打马飞驰而去。
“……”
浩浩荡荡的队伍眨眼间只留下一片烟尘,翻过一道山便听不到动静了。
“大哥,大哥。”
王珂正望着远山出神,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李天彪,声若蚊蝇地叫着王珂。
“大哥,那老头儿走了吧?”李天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走了,早都看不见了。”
李天彪立时有了底气,直起有些佝偻的腰,气愤道“昨晚我正做美梦,那老头儿硬生生把我和瘦瘦绑了起来。你说这世道怎么如此不堪,那些老头儿一个比一个坏,对,就是坏。大哥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咱兄弟啊,以后少招惹这些老头儿,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大……”
李天彪看着王珂直愣愣的眼神,如芒在背,缓慢回过头,便看见怪老头儿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老前辈,您回来啦,李欢他……”
一见怪老头儿,王珂睁大了眼睛,急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进展。
“嘿嘿,老朽出手,还有办不成的,走,进去说。”
怪老头儿提着酒壶,一边饮酒一边得意地进了后院。
王珂看了看张牙舞爪被定在原地的李天彪,怜悯地朝他眨了眨眼,转身去追怪老头儿。
年轻人还是见识短啊,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陈三思见怪老头儿走进院子,立刻围了上来,那玄诚真人写信给了无为子,也算参与到了这件事里,自然心里也挂念。
怪老头儿如众星捧月似的被围在中间,见三个人直勾勾望着自己,怪老头儿故作深沉,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讲了起来。
王珂严重怀疑怪老头儿在习武之前一定干过走江湖的说书人,那气氛渲染,那情节铺展,听得几人几乎入了迷,嘴巴一直张着合不拢。
除了皇宫内发生的事,其他情节几乎一字不落。最后说到,吴皇派人去县衙带李欢,李欢险些丧命,还好怪老头儿适时赶到救了李欢一命。
“李欢被带进宫里,总算逃出了县令的魔爪。”怪老头儿又豪饮了一口。
有端王,还有无为子,相信李欢必会得到清白,王珂彻底放了心。
“有劳前辈了!”王珂施了一礼。
怪老头儿笑着伸出手掌,朝王珂勾了勾。
“前辈这是……?”
“钱,一千两!”
“前辈别闹!”王珂额头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