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能不眼熟吗？
当面前的那道矮小身影转过身的时候，当耳边响起熟悉的调调的时候，脑海中的记忆便像是被忽然打开了一般，她迅速的想起对方的身份。
当初在她打算离开灵都的时候，在一众反对的导师面前，只有一人力压所有人，反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是支持自己离开，当时好像还想怂恿自己进入他自己所创办的学院来着的。
灵都的副院，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地界之上，跟他再次相遇。
作为再次相遇的人，副院依旧是表现的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下巴之上拖拽的雪白胡须被他撩的老高，整个人却是相当灵活的从地面之上弹跳而起，像极了当初那几只熟稔的老精灵。
清明的目光没有与司莫对上，副院却是直接弯曲着手指，直接给身边的五人的硕大脑门儿之上，一人给了一击。
指骨与额头之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明显着一点儿的都不疼痛，但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五人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乖乖的夹紧自己的尾巴，相当乖巧的排排站，等着副院一个个的发落。
“笨蛋你们个笨蛋，”小巧的身子高高跳起，微微弯曲的手指骨一敲一个准儿，清脆的敲打声直接在他们略显光秃的脑门儿之上响起。
五人耸拉着身子，排排站队，一张张脸面之上，还尽数写满了委屈，却是在副院的“打压”之下，根本不敢开口。
这头，身着白净衣袍的低矮老人像是依旧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背影动作的司莫，口齿之间依旧是骂骂咧咧的，几点唾沫星子直接从口齿间飞溅而出，一根根花白的须发在他的身边被风声随意的吹乱，“一点见识都没有了，连人都不认识了。”
一把揪住面前一人的衣领子，副院的整个身子直接悬挂在低空之中。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高并没有对方来的高大，嘴巴一撇，眼睛一瞪，一团火气直接从头顶之上冒出，整个人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直接指着面前的人当场就开骂，“笨蛋笨蛋，给老子弯腰，弯腰你个笨蛋，”要不是手臂太短够不着的话，说不准他都想直接咬牙切齿的好好拍打几下对方的脑门儿。
被揪着衣领的人哪敢还嘴，相当乖巧的直接腰板一弯，整个人像是呈九十度的鞠着一个躬，让揪着自己衣领的老爷子晃荡着腿脚，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
瞧见对方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副院的嘴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一副痛心疾首的继续教训着面前的人，目光一蹬，凌厉的视线上下扫射，似乎在咬牙切齿的怒吼对方究竟给自己捅了多大的一个篓子。
一众被教训了的五人却是垂着脑袋，对于面前一副精力满满，却是“痛心疾首”的训斥着自己的老爷子，相当乖巧的一言不发，乖乖的被这位长满花白须发的老人家从头到脚的喷了个遍。
几点滚烫的风流带着一点黄沙悠悠的从脚下吹荡而过，须发花白的老人家越骂越兴奋，无数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溅。
一时之间，滚热的空气之中，便只剩下这位传说中的灵都副院长骂骂咧咧的声音。
＊
不知骂了多久，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五人早在副院的魔爪之下，早就像个孙子一样乖乖的不敢反驳了，整个身子都蜷缩着肩膀，根本在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之中抬不起头来。
“哼哼，”身着黑金色衣袍的男人，口鼻之间轻轻的哼出一个声响，相当轻的声调，混杂在老爷子骂骂咧咧的大嗓门儿之中，瞬间被淹没在话语之中。
然而，原本正骂的正凶的老爷子却像是忽然被掐住了喉咙，整个老皮拉耸的脸面之上，瞬间涌上一层绯红，几根雪白的须发在下巴之上轻轻的颤动。
云端微微抬了抬眼，背对着自己一行人的老爷子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幅度抖动着身体，整个人身子像是如同当初被老爷子教训的五人一样，浑身上下完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玩够了？”眼睛随意的往着面前像是抽搐了一般的老爷子瞅了一眼，司莫的声调冷冷，不带有半分的温度。
整个人像是抽搐了一般，原本就颤抖的身子更是狠狠的一跳，老爷子摆动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扭了扭身子，整个人飞快的从原地跳走。
“咯咯咯咯……”仿佛被掐红的老脸之上发出几声尴尬的笑声，胡须花白的老爷子好像现在才想起自己身后还站着一帮“外来人，”两只手掌相互摩擦了两下，在司莫目光炯炯的注视之中，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身子。
一张皱满老皮的脸面之上，挂着一副“虚伪”的笑意，摸了摸自己下巴花白的胡须，“哎呀，你们怎么来了，”一双不算大的眼睛却像是心虚般骨碌碌的乱溜着。
双手环胸，云端好笑的看着在司莫面前似乎都要怂成一团的老爷子，倒是没说一句话。
眼睛像是随意的抬了抬，司莫难得的将目光落在面前一脸谄笑的老爷子那张老旧到几乎都要泛起褶子的老脸之上，声音依旧是冷到低沉，“我不过是离了一段时间，你就把这儿折腾成这副德行？”
谄媚解释的话像是直接被梗在喉咙之中，这位据说在灵都学院几乎呼风唤雨的副院长的脸面以飞快的速度，变得更加的鲜红，嘴巴里支支吾吾的，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嘴角间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云端觉得此时的场景出奇的相似。
想当初，那群灵都学院的平日里牛气哄哄的导师们，在这位副院长的“打压”之下，几乎都支支吾吾的说不上一句话。
所以……现在都风水轮流转啦？
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捏了两下，老爷子好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样，脖子一梗，一双眼睛一瞪，打算拿出平日里教训别人那群孙子一样的气势，绝对不能在司莫一群人面前落了面子！
视线飞快的对上面前一身穿着着华丽黑金色衣袍的男人，直接对上对方的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瞬间便怂成一团，再一次悄溜溜的转走了目光。
一双清明的眼眸之中，瞬间倒影出一道少女的身影。
身形挺拔，嘴角噙笑，几根漆黑的发丝被随意的披笼在身侧，在漫天滚烫的风沙之中，慵懒的随意晃动着身子，一双同样黑漆的眼瞳之中，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目光一呆，整个心虚的神色瞬间在他的脸面之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只手掌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单手握拳，胡须花白的老爷子故作玄虚的咳嗽了两声。
“好久不见了，副院长，”眼瞧着对方明显辨认出了自己家的身份，云端倒是没有故意端着架子，一脸笑嘻嘻的跟着对方打着招呼。
“咳咳，”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老爷子动了动嘴唇，撸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虚发，正打算说什么时候，身后传出一声一身正气的声音。
“什么副院长，叫院长大人！”被狠狠教训了一番的五人一副认真的纠正着云端的口误。
听到反驳声，云端尚且还没有反应，在她身侧的司莫却是轻轻的哼哼了一声，“嗯？院长大人？”一双眼睛明明是不带任何的色彩情调，看向面前低矮老爷子，但后者却仿佛觉得对方的眼睛之中似乎都带着刀子，嗖嗖嗖的直直射向自己家。
浑身上下的皮毛都不自觉的颤抖着，要不是心态够稳，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身后的五人却像是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威胁似的，听到司莫低沉的反问声，恨不得直接将拳头锤向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胸膛锤的砰砰直响，哪怕平日里被老爷子打压着欺负，但在一群“外人”面前，他们还是完全团结一致，恨不得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没错！”语气相当肯定，性格相当率真的五人并没有注意到老爷子的脸色，脖子一梗，目光带着正色，相当肯定。
没有想象之中的黑脸，司莫的嘴角却是难得的勾起一点上扬的弧度，一双漂亮的眼睛状若漫不经心的瞅了面前的老爷子一样，眼神之中却是带着几分冷色，不语。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停滞，明明身边依旧刮着滚烫的热风，这位身负名誉的灵都副院长却是感受到了冷冽的暴击，似乎下一秒都要把他给冻成冰渣渣了。
小腿肚在那双冷冷的视线之中不自觉的缩了缩，整个矮小的身子便高高的从地面之上弹跳而起，他直接转过身子，双目有些睁大，冲着身后而去。
“咚咚咚咚咚……”五声闷哼的敲打声此起彼伏，弯曲的手指骨再一次敲打在了五人光秃的额头之上，目光对上，身子骨相当硬朗的老爷子再一次把五人敲打的说不出一句话。
转身，再一次对上一双双旁观的目光，饶是一向习惯了颠倒黑白，厚脸皮的老爷子，也是有些尴尬的摩擦了两下手指，笑得腼腆……
＊
浩浩荡荡的沙石飞涌，在空荡的沙漠之城之内晃荡。
几声交错的飞沙早空中撞击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响动，一处高高耸起的沙漠小楼之内，气氛却是相当严肃。
“哒哒，哒哒……”指尖在由沙石按压的厚重桌板之上轻点，不停的发出一声声轻敲声，身边没有一声的响动，仿佛全天下只剩下这么一点儿的声音。
一簇悠悠的小火苗在中央位置被点燃，轻轻的跳跃在被限制了大小的烛台之内。
几张座椅被随意的摆放，在几点火光之中，椅子上面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人。
嘴巴轻轻的哼哼了两声，有一股热气被随意的喷出，副院鼓着嘴，将自己的白色胡须都给揪痛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
唉……自己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到头了。
沙漠之城作为这片失落大陆的一个传奇，在外人看来，它的的确确是一座飘渺无定所的城镇。
然而实际上，却只不过利用了人类眼瞳中的错觉感应，而制造出来的一种幻境。
沙漠之城，它一直就在这里。
不过大家可是不大喜欢把这座城池称为沙漠之城，在这里，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魇之都。
也就是，梦魇的王都。
轻轻的撸了一把自己下巴上花白的须发，副院故作老沉的冲着云端眨了眨眼，“女娃娃，老夫早就说过请你过来的，当时你还不答应，现在……”手指头相互磨磋了两下，几根胡须一抖一抖的，笑得是一脸的不怀好意，“嘿嘿，不还是照样儿落在老夫手里。”
周边的空气早刹那间冷了八个度，被点燃照亮的小火苗颤抖的跳跃着自己的光热。
脸上的老皮狠狠的一抽，副院略显的有些尴尬，自己果然是三句不离自己的本性……
又揪了两把自己的胡须之后，再次开启絮絮叨叨的模式。
副院依旧是副院，只不过前者是在灵都任职的副院，后者却是魇之都的副院。
作为灵都的副院，他一向是处于撒手不管的状态，也就只不过是在灵都内挂个名号，但这里不一样，往夸张了的说，这座传说中的沙漠之城，里面的一砖一瓦可都是他亲自烧制监工完成的。
他对于魇之都投入的心血可比对灵都要来的多得多。
既然大部分精力都投在了魇之都之上，那干嘛还要在灵都挂个副院长的名号？
副院掐着嗓子告诉你，他这可是为了在外考察，将外面的一些好苗子往着自己这方拉拢，绝逼绝逼没有其它原因。
瞧瞧他对于魇之都多么的用心和尽力，所以下次要对他老人家好点儿，别动不动就盯着他看，老人家经不起你们这样吓。
这话明显是冲着司莫说的。
一双眼睛随意的掠过面前不断作妖的老爷子，司莫并不接话。
既然是一座挂着学院名号的城镇，它内部的学员自然不会全都是传闻中的那些罪恶之人，要不然这所学院补救成了劳改所了？
老爷子又撸了一把胡须告诉你，这是不可能滴。
身为副院，在他的头顶之上，那自然是还有正院，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也见不到那位正院大人，毕竟那老头子比他这位老人家还要忙。
副院两手一摊，他也就是平日里当当嘴皮子上的“院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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