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言盯着秋水寒的脸嘴唇动了动，半天没一句话出来。
香草和枫叶齐齐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静默不语。
小姐，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漂亮。
秋水寒见李靖言半天不说话又上前一步，声音更温柔了，“九皇子，你看本小姐漂亮吗？你不是一直要吵着要和姐姐玩过家家玩亲亲么？来啊，姐姐亲亲。”
秋水寒嘟着嘴向李靖言靠去。
李靖言脸上惊惧更浓了，眼底的厌恶更加明显，看着秋水寒凑近的脸，脚步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下意识地把嘴巴捂上。
秋水寒嘴角扯了扯，笑。
小屁孩这是还没有修练到家啊，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不过如此！
“不跟姐姐玩亲亲了吗？”秋水寒更进一步，声音里隐隐地有些哀怨，肿得贼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靖言。
“来，乖，松手，给姐姐亲一下。”秋水寒诱惑地说道。
李靖言手捂着嘴巴捂得更紧了。
“不愿意吗？”秋水寒表情怪异，脸紧紧皱在一起，面容狰狞，看起来特别的恐怕吓人，脚步向前又跨了一步。
李靖言又后退了一步。
“你嫌弃姐姐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嫌弃我。”秋水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李靖言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那为什么不和姐姐玩亲亲呢？”秋水寒追问一句。
“……”李靖言眨着眼睛看着秋水寒，无话。
“来来，快把手放下，快让姐姐亲一个，也好满足你的心愿。”秋水寒上手就去拽李靖言的手。
李靖言伸手就去推秋水寒。
秋水寒眸子一凉，侧身上过，一只手抓住李靖言的手，手姿势不变去拽李靖言捂嘴的手。
香草和枫叶装着没看见的样子，两人很有默契地稍稍离秋水寒远一点。
表示这个要强吻九皇子的小姐，不是她们家的小姐。
李靖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手忽地松开了，眼睛紧紧地闭上，脸上一副视死若归的表情，“姐姐要亲就亲吧！”他大声地说道。
“真是好孩子。”秋水寒赞了一句，手指在李靖言的唇上点了一下，算是亲了，反正这李靖言眼睛闭着的。
“哇！”李靖言终是忍不住，腰一弯，蹲在地上干呕。
秋水寒头上一排黑线，这个小破孩，她有这么恶心吗？就是眼睛肿了一点点，鼻子上全是牙印，嘴唇破了一点点，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秋水寒表示自己受伤了。
“九皇子，你伤到我了。”秋水寒淡淡地说上一声，把面纱放下，转身就走。“由此证明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喜欢是我的容貌。”临走时，秋水寒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你的爱太肤浅，如果你真正的喜欢我，就应该喜欢不一样的我。”
秋水寒觉得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太富有哲理了。
喜欢一个人，不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会一直喜欢下去。
香草和枫叶嘴角齐齐抽了抽，表示无语。
小姐，九皇子还小，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你就不要教坏小孩子好吗？
……
梅贵妃出殡的队伍与贤王李靖言出征的队伍撞在一起，僵持在城门口。李靖睿的脸上一片冷然，风姿惊人，身体修长，一只手抓住缰绳，冷眼看着出殡的队伍。
贵妃娘娘出殡与出征队伍挤在城门口，互不相让这大概是南绍国史上第一次。
梅明诚脸黑得像天边的乌云，手上青筋直暴。
皇上是故意这样做的。
出兵打仗最忌讳的就是这样的事情。皇上的心里到底怎么想为何要这样做，除了他自己只怕是没有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贤王，现在要怎么办？”
梅明诚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策马来到李靖睿面前。
出征的时程不能误，这出殡的时辰更不能误，梅明诚是远征骑大将军，但同时又是梅贵妃的哥哥，那梅贵妃不管怎么样是梅家的人，他于心不忍。
“让。”李靖睿冷声说道。
“贤王不可。”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车骑大将军向文礼策马来到李靖睿右边，“贤王此事不可，皇上已在送将台等候，若是误了时辰这可是欺君之罪。”
“向将军，贵妃娘娘出殡的时辰也不可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同样承担不起。”梅明诚看了一眼向文礼缓声说道。
向文礼眉头一皱，哑然。
不管怎么样哪一条罪，他们都承担不起。
“让。”李靖睿冷声说道，“死者为大，哪怕是皇上责罚也要让贵妃娘娘按时辰出殡。”
“那皇上那边？”向文礼皱着眉头问道。
“本王先一个人前去，你们随后赶到。”李靖睿凉凉地说道，吩咐士兵让道，自己策马疾跑。
梅贵妃下葬的队伍终于动了。
鞭炮声音响起，纸钱满天飞，悲恫的哭声响彻整个京城，士兵们心里隐隐地有些发毛，身上更是发凉，漫天的纸钱随风飘飘荡荡落下，有的落在肩上，这让士兵的心里说不出来的荒芜，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向文礼重叹一口气，脸色阴沉沉。
这一仗还要怎么打？这么不吉利的事都让他们给遇上了，这仗还没有打呢，这士兵们的心都慌了，气势没了，若真是上了战场，向文礼不敢想象下去。
皇上这么安排是何意？是有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向文礼有些事情不敢想象下去。
梅明诚脸上是肃杀之气，手紧紧地握着刀柄，青筋直暴，出征之日撞上贵妃娘娘出殡之日，这仗还没有打这军心已经焕散一半了。偏偏他半天怒火发不出来，这棺材里躺着的可是他的亲妹妹。
皇上这招真狠。
也是煞费苦心。
他哪里是让贤王去打仗，而是摆明着让贤王去送死的。
秋水寒脸上蒙着面纱站在城楼上，看着梅贵妃与李靖睿的队伍撞在一起，嘴角扬起一道微微的冷意。
皇上全是算计好了，这梅贵妃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皇上让梅贵妃死就是为了今天与李靖睿的队伍相撞。
这漫天的纸钱，悲恫的哭声，飘飞的白幡，还有这远远见不到头的白色出殡队伍及看着瘆人的棺木，让人心底一片惊惧。
秋水寒猜想，现在大概所有士兵的心都涌出不吉利的感觉，这仗还未打，这队伍还未出发，这仗就其实就输了一半了。
出征最忌讳的就是怕见到死人啊！秋水寒真的是配服皇上，为了想让李靖睿死，竟然不惜赔上这么多士兵的性命。
烈烈秋风，秋水寒衣裙吹起，脸上的面纱亦随着风吹起，她的一双眸子盯着那个身姿绰绝的少年身上。
似是有感应似的，少年回头，一眼就看到城楼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秋水寒手臂抬了起来，手握成一个拳头，在空中挥了两下。
李靖睿满腹的愧疚，眼里布满了一层笑意，晚上他会把自己送到秋水寒面前，任由她处置。
回头，李靖睿手里的马鞭子在马上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吃疼得得地向前疾跑。
送将台，皇上背着双手站着，目光远眺远方，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两杯酒，百官全在后面站着。
“李德胜。”皇上叫了一声。
“奴才在。”李德胜弯腰，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你说，现在贤王与梅贵妃的送殡队伍撞在一起了吗？”皇上冷冷地问道。
“应该撞上了。”李德胜低声说道。
“不是应该，是一定。”皇上的脸上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眼中全是得意，“他让，将士的心会凉，军心失去一大半，他不让误了时辰，是死罪，同样寒了京城百官的心，所以无论他怎么做，都是一个败局，无解。”
“皇上英明。”李德胜一脸的心服口服。
皇上脸上一片阴沉。
李靖睿必须得死，他李家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在李靖睿这个野杂种的手里，李靖睿高深莫测，皇上的心里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安迫使他必须要除死李靖睿以绝后患。
远处一缕烟尘飘起，一匹快马向这边跑来，皇上的眼睛眯了眯，低低地说了一声，“来了。”
皇上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拔开上面的木塞向右边的杯子倒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李德胜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是什么没有说。
皇上做完这一切，把瓶子重新盖好装进袖袋里。
李靖睿已来到点将台，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启禀父皇，城门口时遇见贵妃娘娘出殡队伍，儿臣怕误了贵妃娘娘进皇陵的时辰，让士兵让行，是以儿臣一人前来。”
李靖睿抱拳说道。
皇上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挥手让李靖睿起来。
“今日朕在送将台备下酒水，祝我儿赶跑那些狼子野心之辈早日凯旋归来。”皇上端起右边的杯子递给李靖睿。
“谢父皇！儿臣一定不负父皇重托，定将诸葛青赶出南绍国。”李靖睿接过酒杯大声说道。
皇上一脸欣慰的表情，端杯，“好，好，那朕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来，干杯。”皇上对着李靖睿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李靖睿亦举起酒杯，递到嘴边。
李德胜眉头皱了皱，嘴唇动了动，一丝声音未发出。
李靖睿举杯一口干了，手里的杯子向地上一摔，一声清脆的响声，杯子碎成片渣。
“祝贤王早日赶走恶敌凯旋归来。”文武百官同时举杯，嘴里齐声喝了一句，杯中的酒干了。
李靖睿抱拳，“本王定不负众位所托，告辞！”话音落下，李靖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皇上眼睛眯了眯，视线落在李靖睿的背影上，只到看不见，这才转身沉声说道：“摆驾回宫。”
“起驾！”李德胜拂尘一摆，高声叫了一句，皇上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向京城走去。
李靖睿一翻身上马，提气，运气，低头，一口酒水吐了出来。
脸上冷冰冰的，没一丝表情，眼里全是寒冰。
他提前喝了解酒药，是以没喝醉，但是他没有想到皇上居然在酒里下毒。
皇上想杀他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看来，他也该有所行动了。
李靖睿眼睛暗了暗，调转马头驶入树林里，翻身下马，暗一从树上飘然下来，递给李靖睿一个包裹。
“主子。”
“注意一下四周的环境。”李靖睿冷声说道。
“是。”暗一飞身上树，李靖睿提着包裹转到一棵大树下，不一会儿再出现时，一个相貌普通的布衣少年出现。
把换下的战甲装进包裹里，扔在地上。
暗一从树上飞下，捡起地上的包裹快速离开，半柱香的功夫，一位与李靖睿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
“骑上这匹马一直向前，在军营与谢京汇合。”
布衣少年也就是李靖睿开口平静说道。
“是，主子。”少年翻身上马用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撒开蹄子飞快地跑开了。
“主子，您要去哪里？”暗一向李靖睿问道。
“皇宫。”李靖睿淡淡地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了，三天后我自会出现，你去保护他。”
“是。”暗一点点头，向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施展轻功飞去。
李靖睿眼睛眯了眯，足尖一点，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
秋水寒回到皇宫后已经是正午，刚坐下，门外艾叶来报，“小姐，柳贵妃与九皇子求见。”
“请他们进来。”秋水寒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艾叶退了下去，不一会儿柳贵妃牵着九皇子，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李靖言的脸色有些古怪，不敢看向秋水寒，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与平时的聒躁相比，安静的实在是太多太多，秋水寒反倒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了。
是因为早上把九皇子给吓到了？
柳贵妃柔柔地笑，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秋小姐，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你尝一尝。”
“贵妃娘娘请坐，香草备茶。”
秋水寒请柳贵妃与九皇子坐下，香草上了茶又备了一些点心。
秋水寒看看食盒又看看柳贵妃，一时之间猜不透柳贵妃是什么意思。
“贵妃娘娘，无缘无故地为何要送我糕点？”秋水寒开口直接了当地问道。
柳贵妃送来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乱吃，要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对母子两个人太能装了，不得不提防着。
“我是来感谢秋小姐的。”柳贵妃软笑说道：“听纪神医说是秋小姐让他来医治言儿的。”
秋水寒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眉头微皱，这个纪温辰故意的么？明知她看见柳贵妃与九皇子心塞，还把人向她跟前塞，真的是有病，且还病的不轻。
“没事，小事一桩。”秋水寒摆摆手，“这点小事柳贵妃就不必挂在心上，反正也是收诊金的，你就不必谢我了，东西你拿回去给九皇子吃吧！”
不敢吃，柳贵妃给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吃。秋水寒怕吃了胃消化不良。
“只是一些糕点，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柳贵妃笑了笑，侧脸看着九皇子，“言儿，你今天怎么不和秋小姐说话了？平时你不是最喜欢秋小姐吗？”
李靖言抬头看了一眼秋水寒，脸上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姐姐！”
“不用这么勉强。”秋水寒笑，“言儿，来，你告诉姐姐，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怕看到姐姐这副脸啊？没事的，别怕，以后看习惯了就好了。来，你要不要再看看呢？”
李靖言的眼底快速地滑过一丝惊惧与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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